而言修在战场上不能回来主持谢氏的葬礼,只能以书信代为传达思妻之痛,并上书朝廷,替已故谢氏追封诰命夫人之衔,一个月之后,朝廷批准,追封谢氏三品淑夫人,谢氏的墓碑之上才得以有了行字。外人看来,谢言两家对谢氏之死极其看中,厚葬厚封,就算偶尔外面有几句不和的传言,也在这样大张旗鼓的葬礼问世之后,渐渐的转了风向,这个时候,谁还会去在乎谢氏之前是不是因为犯错而被驱离京城,豫州修养这样的借口也得到了一个比较完美的解释,但也就仅此解释而已罢了。认真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纵然谢氏的身后事办的如何风光,可到底她生前也没享受到,就连诰命夫人的名号都是死后追封的,不像当年长宁候夫人谢薇去世时,就连皇上都亲自发了讣文慰问,生前便是一品夫人的封号,死后更是追封了国夫人,甚至没有让言修上表亲封,两相对比就能知道,谢氏的所谓排场,不过是虚有其表的,地位可见一斑了,但这并不妨碍谢言两家的名声和地位,想来这谢氏多少也有点可悲的。
三个月下来,姐弟几个,除了言书彦之外,三个孩子都瘦的不成人形,言昭华更是可以用皮包骨来形容,大大的眼眶凹陷下去,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而言昭宁则失去了往日的光艳风采,就好像言昭华不适合穿艳丽的颜色,言昭宁也不适合穿这一身缟素,没有了往昔的明艳动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来了!!!谢氏生的悲哀,死的光荣!不过谁让她自己贪财害命。
☆、第六十二章
谢氏的丧事算是办圆满了,三个月后,灵堂守孝期过,一些五服的亲戚可以来府上脱孝,谢家代言家办了一场谢客席。
威武候夫人耿氏拉着言昭华坐在身边,心疼的说道:
“哎呀,瞧瞧这小脸儿,都瘦成什么样儿了,都说继母不如生母亲,我都羡慕谢家妹妹有你这么个好女儿呢。”
在花厅里,耿氏拉着言昭华的手这般说道,旁边的夫人们也都将言昭华这些日子的孝心看在眼中,虽说世人对丧妇之女颇有偏见,可就冲着她这份孝心,大家也都能看出人品来了。
“要我说啊,言家的两位姑娘都是好的,可见谢妹妹教导有方,唉,早知道她这般有手段,我们从前竟没学学,如今倒是可惜了。”
说话的是礼部侍郎的妻子,她相公的官职虽然不高,但是这位夫人却是出身伯府的,成亲之后,就是三品的诰命夫人,所以,她在这样的场合说这话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也没人敢说她什么。
耿氏笑了笑,目光始终落在言昭华的身上,言昭宁从旁边走过来,大大方方的跟各位夫人行礼,举止端庄,神qíng憔悴,她原本是和言昭华坐在一起的,后来被仁恩伯夫人和平宁侯夫人喊过去说了一会子话,这才过来跟着言昭华。
她坐在言昭华身后,小声的叫了一声‘姐姐’,然后就低着头做了下来,侍郎夫人看着言昭华和言昭宁,不禁说道:
“从前就听说谢家出美人,瞧这两位小姐出落得,竟是平分秋色,不相伯仲的漂亮。”
侍郎夫人的话让在场的夫人们全都赞许的点头,耿氏抓过言昭华的手,笑容妍妍的说道:“是啊,谁说不是呢!这般粉雕玉琢的可人儿,更难得的是还有这番孝心,我每回过来,都看见她们跪在灵堂前,丝毫不敢怠慢,我看了呀,心都要疼死了。”
耿氏对言昭华的态度似乎有些热qíng过头,言昭华自己也觉得了,大眼睛忽闪了下,便垂下眼睑,状作难为qíng般低下了头,她不知道耿氏想gān什么,只希望不是看上了她,她记得威武候家似乎就有一个比她大一岁的公子,这耿氏不会把脑筋动到这上头来了吧。
而事实上,耿氏还真是存了这个心的,自从上回言昭华随长宁候言修上门道谢时被她看了一眼,耿氏就觉得这个小丫头既漂亮又懂事,难得出身也好,父亲是长宁候,如今征战在外,若是赢了,那长宁候府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即便长宁候府输了,那谢家到底也在这孩子身后呢,当年谢家的嫡长女谢薇在定国公府是怎样受宠,这是稍微有点资历的人都记忆犹新的,国公夫人对长女,简直是比照着公主的样式去爱护的,虽说谢薇故去,可留下了一双儿女,国公夫人走到哪里都对这嫡长外孙女赞不绝口,由此可见这孩子在老夫人心中地位不凡,这样的身份,再加上自身的品行,在在条件都很不错,她会这样想也是在所难免的嘛。
而在耿氏看来,最妙的是,长宁候还未出征归来,这孩子寄养在定国公府,看着像是寄人篱下的样子,她此时便对她起意,就算被人看出来了,也不会觉得她是在攀高枝,若是这样身份的丫头能嫁给她的儿子,那就等于背后多了谢言两家的支持,这份买卖,耿氏觉得是只赚不亏的。
言昭华不动声色,只当什么都不懂,反正耿氏现在最多也只是想想,她新丧嫡母,还有三年孝期要守,她就是对她起意,也得等到三年孝期满了才能提出来,那个时候言昭华总不会像现在这样没底了。
言昭宁只坐了一会儿,就又被几个小姐喊过去作陪说话,那些都是和言昭宁有点jiāoqíng的,有些是一起做过诗,有的是一起赏过花,还有一些是一起踏过青,言昭宁俨然拿出了侯府千金的气魄,居然跟柳氏单独要了一块地方招待她的这些朋友。
中午的席面,言昭华等都是不能上的,守孝期间,不能宴席舞乐,食ròu饮酒,这是孝期的规矩,所以等到大伙儿入座之后,言昭华便守礼提出告退,准备回听雨轩休息。
染香青竹她们都被安排去宴席上伺候了,听雨轩中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言昭华正要上楼,就听见染香喊了她一声,言昭华转身就看见染香手里拎着一只食盒走过来,对言昭华说道:
“小姐,奴婢正找你呢,原以为你在前边儿。”
言昭华知道她是给自己送饭的,像是一路小跑着过来,额头上都沁着汗珠了,言昭华接过了食盒,拿帕子给染香擦了擦汗,说道:“我自己拎上去,你前边儿有事就先去忙吧。”
染香她们既然如今随她一同在定国公府里借住,那么国公府有事,她们自然要去帮忙的,言昭华反正也不觉得自己需要伺候,拎着个食盒就走上了二楼,将食盒放在临窗的软榻矮桌上,打开窗户,盘腿坐上了软榻,将食盒打开,取出里面三个翠绿的素菜,莴笋炒百合,清炒芹菜和一道凉拌huáng瓜,加上一碗热腾腾的白米饭。
言昭华夹了一口莴笋吃,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放下筷子,走到内室去,在chuáng上的被褥下面摸了半天,才把那本‘醒世姻缘传’给拿了出来,然后一边走一边将书翻到了昨天晚上看了折起来的地方。
这本话本写的太好看了,一共有三册,因为谢氏的身后事,让言昭华拖到现在都没看完,这不,稍微嫌下来了,就迫不及待拿出来接着看了,昨晚只看了几页纸,实在太累就睡下了,现在正好没人,她也可以偷一会儿闲。
拿着心爱的话本子,言昭华又爬上了软榻,盘腿而坐,将话本子放在饭碗旁边,用左右压着,然后右手心不在焉的夹着菜吃,有时候看的入神了,就gān脆把筷子叼在嘴里,把书拿起来翻页,然后继续看。
饭越吃越凉,最后gān脆就不吃了,正要放下筷子,就听见身后突然响起了个声音:
“就这么好看,连饭都不吃了?”
言昭华猛地一惊,下意识就把话本子合上,藏到裙摆下面,她正在孝期,按照道理说,一切娱乐活动都是不能有的,要是被人看见她看话本子,她这些天费得苦工就真的白费了,可忽然一想又觉得不对了,她房间……有人?
猛地回头一看,就看见一个俊雅公子斜斜的倚靠在上楼的栏杆上,双手抱胸,也不知在她背后看了多久,居然是裴宣!
他穿着一身墨竹长衫,秀颀如松,容貌自不必说,整个京城想找出一个比他好看的男人只怕都不容易,可他的这些行为,让言昭华真的很难对他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美男子产生好感,这不,前面的梁子还没消,他居然又堂而皇之的出现了,并且这一回还是很嚣张的出现在她的闺房之中。
裴宣的目光早就将她上下扫了个遍,之前远远的看她在灵堂中的模样,只是觉得她瘦了些,可没想到近看之下,居然瘦成这副样子,那双眼睛大的可怜兮兮,就像是一只没有吃饱的兔子,光有皮毛,没有ròu了。
“盯着我看gān嘛?我脸上长痦子了?”
裴宣一点都没打算和她客气,从楼梯那边径直走了进来,大马金刀的坐在言昭华对面的软榻上,打量着言昭华,打量着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
言昭华也是没想到这人会这样无礼,深吸一口气后,说道:“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裴宣一摊手,指了指楼梯,说道:“我走进来的啊。”他说的理所当然,好像他现在做的事qíng,就和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可言昭华不淡定了,沉声说道:“这是我的闺房,你不知道吗?”
裴宣弯下腰,凑近桌上的菜盘子仔细看了看,然后就着这个角度,往言昭华下巴上的伤口瞥了一样,然后才坐直了身子,无赖的点头回答:
“我知道。外面没人守着,我就进来了,要是有人守着,我就不进来了。”
言昭华气结,他这分明就是用那日在课堂上她看闲书被抓包时的那句话来对她的,正要下榻,却被他喊住,说道:“哎等等。”
言昭华停下动作回头看他,就见他的手居然伸到了自己面前,赶忙往后退了退,怒道:“你gān什么?别以为我院子里没人,你就可以为所yù为,我,我可以喊人的。”只不过是下策,喊了人对言昭华来说,没有半点好处,所以她说的时候有点心虚,底气就不太足了。
裴宣似乎也看出这一点,单手撑着下巴,那双深邃又好看的双眸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她,那样子就像在说‘喊啊,有本事你就喊啊’。
就在言昭华要夺门而出的时候,裴宣才开口说道:“嘴角沾着米粒,谁稀得碰你似的。”
言昭华这次才伸手在脸上摸了一下,可哪里摸到了裴宣说的什么米粒,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言昭华气得跳下了榻,对裴宣喊道:“裴宣,你是不是有病?”
谁料裴宣也是个滚刀ròu,当即无赖回道:“我有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啊。”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嘿嘿,全京城都知道我有病啊,你想咋地?
☆、第六十三章
恭王世子裴宣,一出生就是个病秧子。
这的确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的事qíng。
言昭华突然感觉自己居然无言以对了,胸口憋着好多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深吸一口气之后,才打算对裴宣晓之以理,动之以qíng,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