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是在看……蚂蚁吗?”
言昭华沉默片刻,然后才转头对染香说道:“去拿些糖粉过来。”
染香有点无语,自家小姐都十二岁了,怎么还在玩儿那些七八岁的孩童都不玩儿了的事qíng呢,用糖粉玩儿蚂蚁,也亏得小姐能想出来。
青竹也看见言昭华蹲在角落里,便端了一张小板凳出来让言昭华坐下,染香的糖粉很快就拿了出来,言昭华接过糖粉,然后将手里的帕子摊在地上,想了想之后,把头上的一根玉簪拔了下来,用簪头将那赤红果子碾碎,在那通红的液体上加了些糖粉,然后用簪尖挑起来一些,放到了石头fèng前的蚂蚁dòngxué旁,然后就坐在那里静静的观察起来。
竹苑的二楼,裴宣双手撑着窗台,看着隔壁院落里发生的事qíng,那丫头又在弄什么幺蛾子?
言昭华半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染香和青竹喊她,她也没反应,只聚jīng会神的盯着地面。
过了大概小半柱香的时候,蚂蚁群终于发现了那块糖,几个成群围了上来,用触角碰了碰,然后就渐渐有更多的蚂蚁过来,言昭华看着这些小东西爬到了掺着果ròu的糖渍里,可没多会儿的功夫,那糖渍里的蚂蚁就再也动不了了,与此同时,旁边那些只要是沾了糖液的蚂蚁,全都走不动,死在了dòngxué前。
言昭华这才震惊的抬起了头,目光落在了帕子上剩余的相思豆上,这哪里是相思豆,根本就是催命豆啊!蚂蚁碰了那汁液立刻就死了,前日嫣儿用手摘,隔日就发了手藓,这估计还是因为她只是用手碰了碰,若是有人不慎入口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可,可相思豆又怎么会含剧毒呢?看着那豆子顶端的黑色,言昭华久久都不能自语。
想了想之后,终究是不能坐视不理,将那毒物裹好了之后,就往顾氏那里去了。
言昭华赶到顾氏那里的时候,顾氏并不在卧房里,问了丫鬟才知道,宫里的太医今日来请脉,顾氏就到花厅里去了,言昭华走到回廊上,盯着那两排结满相思豆的绿植看,因为顾氏喜欢这个,所以她命人摆放了一张椅子和一张茶几,想来闲暇时便会在这里坐坐。
言昭华不确定这东西不沾染的话会不会有问题,可想起那些蚂蚁的死况,言昭华只觉得头皮发麻,心跳的厉害,到底是谁想要害顾氏,并且还是用这样yīn毒的手法,言昭华还不能断定,顾氏这些天不舒服是不是因为这个,但她的窗外有这么个毒物放着,必定也是有鬼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七章
言昭华等顾氏等了好半晌,她都没回来,左思右想后,决定还是先去擎苍院,将这件事qíng告诉外祖母知道。
柳氏屏退左右,听了言昭华的话之后,也是大吃一惊,低头看着言昭华手中帕子里的东西,问道:“果真吗?这不是相思豆吗?如何会是剧毒之物?”
言昭华说道:“我也觉得纳闷,只是试验看看的,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结果。这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舅母身边放着了,”
柳氏点头,说道:“若果真如此,这幕后之人的心肠也太歹毒了。”
言昭华想了想之后,又对柳氏说道:“这件事我觉得和龚姨娘脱不开gān系的。昨日我去找宁姐儿,听她院子里的小丫头说,龚姨娘看见那小丫头晒的相思豆,当即就让红参姑姑打了那丫头几个耳刮子,然后就把宁姐儿叫到她的院中去了,第二天她们就急着给我fèng了个香囊过来,我也是觉得奇怪,才突发奇想,没想到试验下来的结果竟是这样的。一时拿不定主意,便来告诉外祖母知道。”
“这件事,你别声张,就算猜测是她,也没有证据,待我与你舅母谈过之后再做定夺,你先回去,记住,这件事绝不可让旁人知道,否则对你不利,宁姐儿给你的香囊你就当不知道这回事,总之这回事qíng太过凶险,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柳氏也是没想到后宅太平了这么多年,居然再次掀起了风làng。
言昭华看着柳氏,这件事对柳氏的触动也很大,她让言昭华回去,不要露出任何风声,有人要害顾氏这件事,她会接手调查,言昭华有心帮忙,但是也知道,这里是国公府,很多事qíng她不方便cha手,也不能cha手。
在回去的路上,言昭华都若有所思,脑中不断将这些天发生的事qíng串联起来。
她一开始之所以觉得这事儿和龚姨娘脱不开gān系,言昭宁着急送香囊来是一个怀疑点,还有就是,必定是因为谢氏了。连言昭华都能猜到谢氏之死和柳氏脱不开gān系,龚姨娘那么jīng明的人如何会不知道呢?可她这些日子以来,没有任何动静,原来是憋着气要害了顾氏肚中的孩儿,她定是早就知道顾氏院子里摆放的是毒相思豆,所以当言昭宁yīn差阳错的从她那里带回去一把后,龚姨娘怕将言昭宁害了,所以才会出手打那个小丫鬟,言昭宁事前肯定不知道那东西有毒,事后听龚姨娘说了,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给她送了过来,是巴不得她早死的意思吗?
不知不觉来到观鱼亭外,心里觉得烦闷,想看看那些争相竟食的鱼,叫染香去拿鱼食,自己就爬上了观鱼亭的石阶。
没想到亭子里已经有个人在了,这人靠坐在栏杆之上,姿态潇洒,一身宽松道袍被风chuī起,颇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言昭华一见这人侧影,顿时就停下了脚步,转身就要离开,却听那人开口说道:
“怎的这样害羞,看见我就跑啊?”
一如既往轻佻刻薄的口吻,却是让言昭华收住了脚步,转过身去愤愤的看着他:“表舅舅好兴致,怕打扰了您不是?”
裴宣对言昭华勾勾手指,说道:“我不怕打扰,你来吧。”
言昭华:……
都怪刚才没在远处看一下亭子里,她心里有事,就没主意这些,要早知道他在的话,就是打断她的腿也不会往这个方向走的。
脑子里想起那相思豆,烦闷的紧,裴宣扔掉了手里的鱼食,拍这手往她这里走来,言昭华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裴宣却是不再向前,而是靠在了离她三尺远的停伫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言昭华,那文质彬彬的贵公子模样,真的让人很难相信,他私底下居然是这样无赖的一个人。
言昭华不想让人看见他们同在一个亭子里说话,就要走,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裴宣当年的文采那可是震惊全京城的,十四岁的解元,要不是皇上gān预,说不准就出一个十五岁的状元郎呢,放着这样的好才学不用,是不是可惜了。
想到这里,言昭华就改变了离开的主意,转过身,对裴宣问道:“表舅舅,你才学斐然,我问你个问题,你能答我吗?”
裴宣一挑眉,说道:“要问我问题,那就要叫先生了。”
言昭华气结,可有求于人,只能忍气吞声,乖乖的喊了一声:“求先生赐教。”
裴宣似乎很受用从言昭华口中说出来的‘先生’二字,言昭华不管他什么想法,直接就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说道:
“敢问先生,这世上可有什么东西长得和相思豆样子差不多,可却有不一样的地方,并且含有剧毒的?”
这个问题问出来,言昭华就后悔了,毕竟她问的也太笼统了些,略微有刁难的嫌疑,可她问也问出来了,哪怕裴宣答不出来,她也已经问了,收不回来了。
心里想着,既然问了,那一会儿裴宣要是答不出来,她还能顺便笑一笑他,报一报上回的没收书籍的仇。没错,就是这样的。言昭华灵光一闪,脑子里这个想法就渐渐成型了,就连奚落之词,她都差不多要想好了。
却没想到,裴宣半点没有犹豫,就对言昭华说出了答案。
“jī母珠,产自颠境,行似相思,红花绿叶,果上黑下赤,有剧毒,误食过量者,当场毙命!”
言昭华痴痴的看着他,脑子里还在消化‘jī母珠’那三个字,犹豫片刻后,才对裴宣说道:“世上真有那东西?模样生的相思豆一样?”
裴宣双手抱胸,靠近了言昭华,勾唇说道:
“或者你送我几颗相思豆,我给你比对比对?”
言昭华没听出他话里有话,当即回道:“我哪里去找相思豆给你,我……”言昭华看见裴宣弯着腰,脸都快凑到她跟前儿了,立刻就反应过来,然后双颊腾的就红了,她虽然是个伪少女,可也没有被人这样当面调戏过呀!还送她几颗相思豆,哈,送他几两砒、霜好不好啊?
早知道这人不靠谱,言昭华都不愿听他下面要说的话了,转过身子,就跑下了观鱼亭台阶,正好染香拿着鱼食过来,见言昭华跑下来,问道:
“小姐,不喂鱼啦?”
“不喂了,回去吧。”言昭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观鱼亭,站在台阶下面,就看不到观鱼亭最里面,言昭华不想让染香误会,就赶忙的拉着染香离开了这里。
裴宣靠坐在最里面,看着那丫头气鼓鼓的样子,不禁摇头叹了口气,裴宣啊裴宣,你到底在gān什么呀!怎的见了这小丫头,就跟走不动道儿似的,总想着要上前撩拨个几句,并且回回得不到人家的好脸色,他也甘之如饴。
这……是病吧?
作者有话要说:67
☆、第六十八章
言昭华这两日一直在关注顾氏那边的动向,可是自从那日她去找了柳氏之后,府里很是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安静的让言昭华都不禁有些诧异。
言昭宁这两日也时常来找言昭华玩儿,一直关注着言昭华的腰间配饰,今日终于忍不住对言昭华问道:
“大姐,我送你的香囊你怎么不戴呀!”
言昭宁拿起自己腰间那个与言昭华的一模一样的香囊,对言昭华问道。
言昭华瞥了一眼,说道:“孝期里,我不想戴什么配饰,把香囊放在橱柜里,做香熏用也很好啊,不一定要戴在身上。”
言昭宁的眸中露出一点失望,不过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点头说道:“哦,我还想跟大姐佩戴一样的东西呢。”
言昭华兀自修剪盆栽,没有再和她说话,言昭宁见言昭华的态度,似乎也觉得留下太不自在了,过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过了大概一炷香后,言昭华终于把盆栽修剪好了,正要让染香把花盆捧到窗台上去,就听青竹上来禀报,说是世子夫人来了。
言昭华赶忙下楼去迎接,顾氏看见言昭华,笑着伸出了手,说道:
“我那儿做了些梅子汤,酸酸甜甜的十分好喝,想着你们姑娘家该是喜欢的,就给你送过来了。”
言昭华扶着顾氏上楼,说道:“哪里要舅母亲自送来,派人来跟我说一声,我就自己去喝了,又不会跟舅母客气的。”
掀开珠帘,言昭华请顾氏入座,见顾氏看了一眼房间外伺候的丫鬟们,便知顾氏有话要说,言昭华便走到门边,让染香带着其他人下去茶房里吃点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