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修是个四十出头的文臣,袭爵五代,从未降级,可见长宁候府简在帝心,言修本身相貌儒雅,文质彬彬,保养得宜的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颇有一番晋魏风之风,潇洒倜傥的文士风范,狭长的凤眼,加上略感成熟的八字胡,让他多了几分中年男人的魅力。
谢氏上前接过言修手中的官帽,亲自捧着放置到一边,言修瞧见言昭华也在,搓着手驱寒气,走过去等言昭华行了礼,他才笑着扶起了她,说道:
“这么冷的天儿不好好歇着,跑来做什么,这病才刚好。”
比起对儿子言瑞谦的苛刻,言修对其他儿女还算是比较宠爱的,平日里府里诸事jiāo给谢氏打理,也是看在谢氏不苛待子女的份上,言昭华再次看见自己这个父亲,心中百感jiāo集,不得不说,她能在谢氏手中平安活到十三四岁,言修这个父亲功不可没,因为他对子女的看中,所以谢氏不能也不敢公然对她和谦弟不好,若真是那样,谢氏就无法在言家立足,不过也就是这几年,等到再过几年,谢氏的根基稳固了,明里暗里就开始对言昭华和言瑞谦出手了,因为两年之后,言修就要从文转武,离开京城到西北带兵做监军去了,谢氏的真面目也就是那个时候才开始露出来。
言昭华扶着言修的手站起来,暌违已久的温qíng感动了心肺,亲自扶着言修坐下,可把言修给惊讶到了,打趣道:“哟,今儿chuī的什么风儿,让你这野xing子也收了起来?”
“父亲说的哪里话,我哪里是野xing子了。莫不是太太在您面前这般告我的状?”谢氏放完了官帽,走过来就听见言昭华说这话,伸手就去捏言昭华的脸颊,言修看着她们这样和睦,心里也是高兴的。
左右看了看,说道:“那些吃喝来,今儿在勤政殿外站了半天,冻得身子都要僵了。”
谢氏还未说话,就听言昭华说道:“正好我送了些过来,马蹄糕和栗子糕,还有一罐子放在铜炉上的姜茶,父亲要将就着吃些吗?”
听到有热乎乎的姜茶喝,言修当即点头,让呈上来,只见谢氏的脸色微微一变,却很快掩饰下来。
言昭华对红渠招了招手,红渠就端着东西走过来,按照言昭华的吩咐,将玉质托盘放到了桌面上,言修看着这一套价值不菲的好东西,眼神动了动,看向言昭华,说道:
“这是你选的器物?眼光不错。来来,就用这麒麟shòu的碗给我盛一碗姜茶来。”
言昭华对红渠比了个手势,红渠就在一旁规规矩矩的倒茶上点心,红渠生的白皙,手指上端着枚红色的麒麟shòu碗时显得格外柔婉,言修原本是没注意到这个丫鬟的存在,直到从她手里接过茶碗之后,才发现这丫鬟手生的不错,挺美的,喝了一口姜茶,便抬头看了看她,不是顶顶漂亮的皮相,胜在年轻有朝气,这样的将熟未熟的身子最是紧致勾人,不免就多看了两眼。
红渠也察觉到言修的目光,一张脸红的跟什么似的,心头扑通扑通的跳。
这一幕当然也被一旁的言昭华和谢氏看到了,言昭华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而谢氏的脸色就完全铁青下来了。
言昭华瞧着谢氏变脸,便知道红渠这根钉子算是扎进了谢氏的心里。不怪其他的,要怪就怪言修太过风流,虽然还不至于下流,但若只是让谢氏疑心的话,这种程度也就够了。
既然谢氏要在她身边安cha钉子,那么她总要让这颗钉子发挥她的最大作用,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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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七章
“今儿想来跟太太赔罪,总不能什么都不讲究着过来吧。”
言昭华又回了一句,把言修的注意力从红渠身上给拉了回来,想起这是哪里,回过头去看了看谢氏,谢氏立刻收起变色的脸,走过来说道:“往常我就说咱们大小姐眼光好,品味好,老爷还不信,如今可是信了?”
嘴里虽然说着这些话,但是言昭华却是知道,谢氏生气了,旁人看不出来,不过言昭华和谢氏jiāo手那么多回,又怎会看不出来呢,谢氏每回生气的时候,表面虽然依旧平静微笑,可呼吸就比往常快速。
言修点点头,喝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感觉身上的寒气都去掉了,暖融融的,舒服极了,又拿起盘子里的jīng致马蹄糕咬了一口,顿时觉得今日大女儿送来的东西样样都合胃口,这马蹄糕甜而不腻,正是他喜欢的口味。
随口问道:“你来赔什么罪?可是哪里惹太太不高兴了?”
言昭华在言修身旁坐下,语气略带撒娇的说道:
“倒不是惹了太太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三妹妹,今儿三妹妹跟我要我绣了四个多月的围屏,这东西原本是不值钱的,妹妹喜欢给她便是,只不过这东西是我准备下个月送给外祖母做寿礼的,就藏了私心,没肯给妹妹,妹妹瞧着有些生气的样子,我这不心里就过意不去了。”
言修听到这里也了解了事qíng原委,说道:“是这样,多大的事儿,你绣的东西是你的孝心,不给她也没什么错,不值当你如此小心。”
谢氏看着言昭华,此时此刻,真是恨极了她,下午的时候,言昭宁就已经来找过她,跟她说了想要言昭华绣的围屏一事,原本她还想这两日寻个什么法子,让言昭华将那东西主动送过来的,可没想到,她现在居然跟侯爷说了这事儿,那就是明着打断了她的后招,倒不是她觉得那围屏做寿礼有多好,比她绣的好的东西多的是,肯出钱,什么样的没有,主要就是这口气不顺,言昭华是谢薇的女儿,在长宁候府她是嫡长女,在定国公府,她又是嫡外孙女,不说在两个府邸之中地位如何,她的身份就摆在那里,从小养在她眼皮子地下,向来很听话的,一般只要她开口说的话,言昭华就没有不听的,同样的,只要她开口跟言昭华要那幅绣品,她就断没有不给的。
可今日,这小妮子却一而再的触动她的逆鳞,先是带了个花枝招展的红渠过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还真入了侯爷的眼,如今又说了这番话,感觉这妮子正想从她的手掌心里溜掉,如此煎熬之下,谢氏哪里还会觉得顺心呢。
“是啊。我先前也和她说了,不过就是些小事,偏她小心眼子要过来道歉,也不知是不是成心来气我的。”谢氏美眸一转,对言修说道:“宁姐儿之前就说要绣一幅东西给定国公夫人,只是前些日子练骑she时扭了手腕子,拿不得久针,眼看着一腔孝心就要泡汤,偶然瞧见昭华房里绣了一幅好的,想着姐妹都一样,才跟昭华提起的,原也就是一说,是昭华太敏感了,还特意过来道歉,其实完全没必要的。”
言修吃的开怀,听了谢氏的话之后,对言昭华说道:
“听到没有,太太不和你计较,你也别放在心上了,宁姐儿那儿也不必担心,我另给她寻好东西送礼便是了。”
言昭华要的就是言修这句话,也就是今日来的目的了,她特意选在这个时候过来,就是算准了言修大概这个时候回来,言昭宁既然已经对她的东西动了心思,并且铩羽而归,按照她的xing格,一定会回来跟谢氏哭诉,到时候谢氏必定要她将东西拿出来给言昭宁,便是让自己陷入两难,gān脆自己找上门来,将这件事给揭过去,直接断了谢氏和言昭宁的心思,至于红渠……不过是顺带罢了。
言昭华站起身来,对言修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身子,又对谢氏说道:“我来又不是告状来了,说我小题大做,你们才是大惊小怪呢,就不许我借着道歉的名,过来瞧瞧太太吗?”笑着看了一眼谢氏,走过去,对谢氏也行了个规矩的礼,说道:
“今日我可是诚心过来的,太太不许怀疑我的诚意,这些东西可都是给太太准备的,如今被父亲吃下了肚,太太要怪就怪父亲好了。可别把过错算在我的身上。”
半真半假的说了这些,惹得言修失笑,言昭华便就低头提出了告退,红渠收拾了东西,也跟着言昭华身后走了,走到门边时,还忍不住回了半头,将屏风后那风流倜傥的男子影像记入了心中。
言昭华离开之后,言修就自由许多,除了外衫直接躺到在一旁的罗汉chuáng上,谢氏伺候他靠在软垫之上,站到他的身后给他按摩,若有所思的对闭目养神的言修说道:
“侯爷可觉得,咱们家的大小姐病了一回后,整个人似乎变懂事了许多。”
言修没有睁眼,张口回道:“变懂事了还不好?小孩子总要长大的,她今年都十二了,要是再不懂事,过两年该议亲的时候就麻烦了,你平日里也多教教她,到底是长宁候府的大小姐。”
谢氏的手顿了顿,竟是再没继续下去,言修察觉后回头看了看她,见她神qíng有些落寞,美人侧颜如玉,风韵少妇的模样让言修不禁心猿意马,牵着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身边,说道:
“怎么了这是,今儿你这样子看着不对啊?”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说道:“可是气我多看了那小丫头两眼?我也就是看看罢了,又没有真的怎么样,这也犯得着吃醋?”
谢氏心里冷笑,这府里被他看看之后怎么样了的难道还少不成?她若是这都吃醋,早跟她那个大姐一样被气死了,还活蹦乱跳到今天?不过她气得东西不能跟言修明着说出来,只好以此为借口,顺势投入了言修怀中,说道:
“你可趁早死了这条心,上回纳田姨娘的时候你可是跟我保证了的,将来再不许纳妾了,如今承诺才过了多久,若是你打破了,那……那我,那我就……”
谢氏的话没有说下去,不过却是把言修给逗乐了,直接翻身就覆了上去。
谢氏婉转承欢,极力配合。
她深谙男人心理,知道有些话点到即止是qíng趣,说的太直接就是伤口了,所以,她偶尔也对言修使一使小xing子,可是却从来没有用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她向来都是故作大度,让男人自己反省,然后过来跟她道歉,哄她高兴,一来二去,她可不就钻入男人的心里,就算不是真爱,可多少都会顾念到她。
不是她说,她的前任侯夫人,就是嫡姐谢薇吃的就是这个亏,谢薇从小就是天之骄女,哪里懂得委曲求全是什么意思,言修好色,这是骨子里的习惯,怎么都不可能改掉的,可她偏要和他这习惯对着gān,一不如意就兀自激愤,久而久之,积愤成疾,人没管着,倒是把自己的身子给气坏了,这才早早的一命呜呼,给了她这机会。
所以,谢岚从一开始嫁入长宁候府的时候就知道,言修是个只能哄骗,不能硬着对峙的人,这些年她也不是不气言修处处留qíng的习惯,不过却很少跟他红脸,有的时候太过分了,她也会主动出击,暗地里使出一些手段,在言修不知道的qíng况下,捍卫自己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