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不过只一个字,言昭华转头过后,大长公主又停住了,不再继续往下说,笑了笑后,才对言昭华抬了抬手,言昭华又是一个福身,车帘后跪着的一个婢女立刻给她掀开了车帘子,外面正好天黑,最后一丝红霞也被夜幕遮盖住,空气中飘动着万家炊烟的气味。
言昭华被两个婢女扶着下车,右脚仍有些发胀,腿肚子酸的不得了,整个身子都还苏软苏软的,但言昭华知道,不管今日再怎么难熬,她都已经暂时xing的脱离了危险。
看见站在言修身后的顾氏和龚姨娘,言昭华心里又是一紧,看来今日之事必然又是出自龚姨娘之手了,并且她还很jīng明的算到言昭华就算跑出来,也一定不敢回家,回去定国公府找顾氏帮忙,她就事先把顾氏喊到长宁候府来,意思是要让言昭华扑空,若非言昭华背后有那人相助,面子大过天,找到大长公主出面,今日十有**都会被这恶妇算计到了。
不动声色的走到言修面前,言修亲自接过她扶着,然后马车缓缓发动,两父女对马车又是一礼,大长公主的马车这才绝尘而去。言修扶着言昭华,感觉出她身子有些倾斜,右脚走起来明显不自然,便将她扶好,边转身边说道:
“有话回去再说。”
言昭华忍着脚痛,点点头,抬眼看了一眼瑟缩在龚姨娘身后不敢说话的言昭宁,不动声色的由言修扶着入了内,龚姨娘见qíng势有点不对,就想离开,对言修和顾氏说道:
“大小姐如今回来了,看脸色估摸着要休息,侯爷神秘,原来大小姐待客待到府外去了,还是这么大的来头,怪不得不需要三小姐出面了。既然天色也晚了,少夫人,咱们就别打扰了,就此告辞好了。”
言修正要应答,却听言昭华看了一眼顾氏,然后背对着龚姨娘说道:“龚姨娘何必着急,我这刚回来,你就要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呢。进来再坐会儿,我让人去备饭,留下来吃顿便饭也是好的。”
顾氏看了言昭华的神qíng,垂眸想了想,然后便上前去扶住了言昭华,回头对龚姨娘说道:
“是啊,姨娘先前急着要见华姐儿,如今华姐儿回来了,怎的就要走了?再进来坐一会儿,我还要看看那些衣裳华姐儿穿的合适不合适呢。”
言昭华捏了一下顾氏的手,表示感谢,顾氏回捏了一下,言昭华和顾氏都开口留了,言修也没有逐客的道理,回身对言昭宁说道:
“快将你姨奶奶扶进来,难得来一回,吃了饭再走吧。”
言昭宁只觉得自己手心手背都给汗湿了,府外的风chuī来,满身都是凉意,龚姨娘瞧着她那没出息的样子,不禁横眉叹了口气,然后才拉起言昭宁的手,察觉她满手的冷汗,心里虽觉她不成器,却也有些心疼,抽出帕子给她擦手,低声说了句:
“还没怎么样呢,怕成这副德xing作甚?跟我进去,我倒要看看,她能把我们怎么着。”
龚姨娘话说的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在她看来,就算言昭华侥幸逃脱,也被她察觉出了什么,可她没有证据说明与她们有关呀!只要不是铁证如山,那龚姨娘还真就没什么好怕的。
言昭宁就没有龚姨娘这么好的心态了,与其说她扶着龚姨娘,不如说龚姨娘扶着她,一路腿软的跟着回了花厅。
言修将言昭华扶着坐下,碍于有外人在场并不好多问什么,只问着关于大长公主的事qíng,言昭华喝了一口顾氏递过来的热水,才对言修说道:
“我马车在半途坏了,正好大长公主的车驾经过,知道了我是长宁候府的小姐,这才让我上了马车,将我送回来的。”
言昭华边说,边看着言昭宁,言修顺着言昭华的目光看去,只见言昭宁低着头,双手十分局促的扣在一起,似乎满脸的心事,言修觉得奇怪,正要开口,却将龚姨娘上前挡在了言修和言昭宁中间,阻断了言修的目光,然后又转身对言昭华问了一句:
“大小姐倒是好福气,在路上随便偶遇一回,就是大长公主,这样的福分和运道,旁人当真是学都学不来啊。”
言昭华冷哼一声,说道:“龚姨娘这话说的真对,我还就是那种车到山前必有路的,不管遇到什么,都能逢凶化吉,福气和运道,更不用说了,全都是积德积来的,岂是旁的那种做惯了伤天害理之事的人可以学来的?”
龚姨娘被言昭华的话噎了一下,嘴角僵了僵,不过只一瞬,一瞬过后,只当是没听懂言昭华话里讽刺的意思,瞪着眼睛勾唇笑道:
“大小姐在说谁做惯了伤天害理之事啊?不过积德却是应当的,就像我吧,每日也跟着老夫人后头念经拜佛,初一十五都吃素,这样估摸着也能积不少德呢,是不是啊?”
两人正在唇枪舌剑,堰伯从外头跑了回来,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跑了大半天,骨头都快散架了,满脸的汗珠,进到院子里之后,看见言昭华已经回来了,面上这才松了口气,在门槛外给言修跪下行礼,说道:
“侯爷,那些匪徒已经抓到了,要不要带过来?”
言修眼前一亮,上前说道:“抓到了?当真?”
堰伯点头:“是,我们刚回到林子,就有大长公主府的护卫们将这些人全都擒拿住了在等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七章
五六个灰头土脸,满身是伤的人被侯府护卫押着到了院子里,言昭华从窗牑后看了看,对言修点了点头,小声说了一句:“共六个,是这些人。挟持宁姐儿的那个……”言昭华扭头看了一眼龚姨娘,咬牙说道:“不在这里面。”
言修见言昭华yù言又止的,目光不时往龚姨娘那里瞟,似乎觉得今日之事和龚姨娘有着什么不能说的关系。而现在回头想一想,龚姨娘今日上门也确实奇怪就是了,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八百年不来门上一回,怎的偏偏挑在华姐儿不在家的时候来?难不成她早就知道华姐儿不在府里?
各种疑团在言修的心中盘旋着,只等着最后揭秘了。
就在言昭华心中恨恨,让龚如泉那个罪魁祸首给逃掉了,要不然,只要把他擒回来,那么龚姨娘和言昭宁就脱不开gān系了。
而一旁的龚姨娘和言昭宁心中更是紧张,女眷不方便出面,她们就在门窗后观望,龚姨娘的眼睛扫过那些被抓回来的贼人后,和言昭宁对视一眼,jiāo换了个神色,全都松了口气,言昭宁的焦虑越来越重,冷汗已经出的没什么感觉了,然后一惊风,就觉得浑身凉的发抖,她真是没料到,言昭华的运道居然旺成这个样子,都被龚如泉抓走了,她居然还能平安回来,不仅声名丝毫无损,还搭上了大长公主这艘大船,由大长公主给她正名,就是再大的污水也泼不脏她呀!
她原本是想着,借此事把言昭华的名声弄臭,这样言家就只有她一个名声好好的嫡女,将来有什么封赏,就只能紧着她了,言修也不会对一个名声受了损的女儿上心,所以当龚如泉找上她说这个计划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本来计划的好好的,天时地利人和,专门挑在言昭华施粥施药的地方,那里灾民频出,就是出了什么事,也可以嫁祸到那些灾民的头上,到时候官府和言修就是迁怒,也只会迁怒那些灾民,不会想到其他,但如今这些人被抓了回来,还不知道会供出什么话来呢。
这个时候言昭宁简直后悔的想撞墙了,她咋呢么就那么想不开,听从了龚如泉这要命的计划呢?要是被父亲知道,是她串谋外人想害言昭华的话,那她今后还有什么出路啊。一失足成千古恨,言昭宁简直想咬死身旁这个不把她带好,却成天带她往yīn沟里趟的龚氏,姨娘就是姨娘,就算给了她诰命的身份,她也上不了台面,做不成大事!
龚姨娘当然不知道言昭宁此时此刻的腹诽,还只当言昭宁胆子小,要是知道言昭宁此刻对她的评价,估计得气得吐血才怪。
堰伯进来给言修回话,说道:“侯爷,怎么问他们都说不知道是谁幕后主使,他们只认银子不认人,那个主犯叫二爷,只是给他们银子,他们只认识他的脸,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堰伯的话让屏风后的言昭华和言昭宁都听见了,言昭华心中冷笑,言昭宁却是暗自松了口气,正好被言昭华看到,赶忙又退缩到后面去了。
言修沉吟:“继续问!总能问出蛛丝马迹来的。敢对我长宁候府下手,难道我还要留他们不成?就是用铁钳把牙齿都撬了,也给我问出点名堂来!”
堰伯知道自家侯爷这是动了真怒,领命过后,赶忙出去继续问话了。可没过一会儿,堰伯就又过来了,对言修说道:
“侯爷,外面又有大长公主府的人将主犯给送了过来。”
随着堰伯这一声话传出,只见拱门那头果真被两个侍卫拖着一具像是尸体般的人进来了,丢在了院子中央。
言昭华凑近窗牑,想看的清楚一些,与此同时,龚姨娘和言昭宁的心也悬了起来,言昭宁终于忍不住双腿发软,跌坐到了椅子上,龚姨娘则探头往窗外看去,因为那人倒在台阶下,又是背对着屋子的,所以大家都看不到他的脸。
言修让堰伯过去把人翻了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带着血痕的脸,那血痕周围的ròu都有些翻了出来,可龚如泉那张脸无论怎么样都是不会变的。
龚姨娘第一个叫了出来,走出屏风,就跨出门槛对外扑了过去:
“泉儿!哪个杀千刀的把你伤成这样啊!”
言昭华看着龚姨娘,心中有点讶异龚姨娘对龚如泉的感qíng,这个节骨眼儿上,明显龚如泉摊上大事了,可龚姨娘不仅没有避讳,居然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不得不说,她这个姐姐做的也是到位了。
言修也是惊讶,对堰伯说道:“怎么会是他?你确定没抓错人?”
言昭华也从后面走出来,对言修说道:“确定没抓错,他脸上疤,就是我头上的金簪划的。”
言修看着言昭华,小声问道:“你早知道是他?”
言昭华点点头,言修将前后事qíng全都理顺了一遍之后,终于理清楚了头绪,言昭华看他明白过来,指了指院中,对言修说道:
“这些事儿一会儿女儿详禀,现在先处理吧。”
言修经由言昭华提醒,也回过了神,思虑片刻后,才对堰伯说道:
“派人去国公府,把国公请来,就说龚姨娘犯了事,要他来决断。”
龚姨娘是国公的姨娘,纵然这件事是龚如泉所为,但言修总要给国公一个面子,就算要处理,也得当着国公的面处理才行。堰伯领命,立刻就回去擦了擦满身的污垢,换了身衣裳后,亲自去了定国公府。
这段时间,龚姨娘抱着龚如泉,要求言修给他请大夫医治,言修连搭理都没搭理一句,龚姨娘想趁势把龚如泉带回去,言修更是不会如她的愿,不仅派人押着龚如泉,就连龚姨娘都失去了自由行动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