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那伙计这是却上前来对言昭华问道:“小姐,您之前挑的那十几本书也一起结算了吗?”
转头看着那伙计打包好的十几本话本子,摞起来比言瑞谦的那几套题案都高,言昭华庆幸自己戴着帷帽,要不然现在脸上肯定尴尬死了,正要开口拒绝,没想到谭孝之听见了这话,去而复返,将伙计手里的书全都接了过去,言昭华想阻止都来不及,谭孝之豪慡道:
“我一起结了。”
言昭华:……
言瑞谦看着那一摞书,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对言昭华说道:“姐,你不会就为了买那些书,才让我过来买时文选集的吧?”
言昭华正郁闷,这小子还敢凑上来说这些实话,当即也没给他客气,抬起一脚就踩在言瑞谦的脚背上,末了还狠狠的碾压几圈,言瑞谦疼的叫了一声,胳膊上又给拧了一下,立刻聪明的闭上了嘴,痛苦的忍受着,等言昭华收回手脚之后,他才委屈的揉着手臂,转着脚尖,暗自腹诽,还不能说实话了。
谭孝之过来,看见这对姐弟有点不一样,慡朗一笑,阳光又帅气,说道:“贤弟这是怎么了?书我让人都包好了,你回去看了要是有哪里不懂的话,可以随时来问我,我虽没有大才,但好歹也考过举人,千万别跟我客气。”
言瑞谦在外人面前还是颇有侯府公子的仪态的,尽管手臂疼,脚背疼,面上却能做到恭谨守礼,对谭孝之抱拳说道:
“多谢永城兄指点,只是劳您破费实在过意不去,改日必备薄礼上门道谢。”
谭孝之优雅的摆手,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道谢太过言重,我独自出门,便是听说越江茶楼自出了一种新茶,口感十分不错,便想来尝尝味道,只是一人饮茶,未免形单影只,若是贤弟和小姐愿意,咱们可以一同去品一杯香茗,正好有些要点我也能事先讲给贤弟听一听。言小姐觉得如何?”
言昭华觉得不如何,言瑞谦看了看言昭华,又看了看手里的两摞书,不管怎么说,今日都是承了qíng的,人家一番好意,又是给他选书,又是给他付钱,还主动提出来给他讲解时文要点,若一杯茶都不和他喝的话,未免也太不近人qíng了,可又怕言昭华不答应,遂转过头对言昭华说道:
“姐,要不咱们就去喝杯茶吧。永城兄多好的人啊,还说要给我讲重点,反正只是喝杯茶,况且我也在,应该……没事儿吧。”
言昭华还没说话,就听谭孝之又道:“若言小姐觉得不好意思,越江茶楼二楼有雅间,我们直接去雅间喝茶便是了。”
人家都这样邀请,言昭华若是再不答应,就太不大方了,况且人家才刚给她买了十几本话本子,总要道谢的,点点头,说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谭孝之见言昭华点头,顿时喜不自胜,激动的在前面给言家姐弟引路,三人一起出了书坊,言瑞谦和言昭华坐马车,谭孝之则翻身骑马在前引路,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他所说的越江茶楼。
言瑞谦扶着言昭华下车,一阵微风chuī过言昭华的帷帽,掀起半边的纱帘,半边俏脸一闪而过,谭孝之看的眼热之极,qiáng忍心头的激动,亲自来请,言瑞谦和言昭华谢了又谢,才随他上了茶楼的台阶,门口的伙计问谭孝之几个人,谭孝之与他jiāo流,言昭华和言瑞谦就在旁边等候,可没想到这个时候,又传来一道声音:
“真是巧了,怎的在府上能遇见,在府外还是能遇见呢。”
言昭华回头,就看见范文超笑容满面,裴宣在他身后似笑非笑,没由来的,言昭华只觉得头皮发麻,裴宣那表qíng,让言昭华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是自己在外面背着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qíng,给他当场抓到了一般,居然心虚起来。言昭华让自己的这个想法给逗笑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能暗自感叹这个世界也太小了。
他们还纳闷怎么在外面能遇见,她还觉得纳闷呢,怎么哪儿都有这俩人呀!
言瑞谦看见他们,就下意识的挡在了言昭华面前,开口说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范文超痞笑着走过来,一把搭上了言瑞谦的肩膀,很轻松的就把这个碍事的小子控制住,裴宣上前直面言昭华,勾唇说道:“我们来喝茶,你们也是吗?那就一起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九章
言昭华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qíng面对裴宣这个看似随意,其实霸道的邀约了,言瑞谦倒是先反应过来,拒绝道:
“怎么可能!你们想都别想。”
范文超一把捏住了言瑞谦的脸颊,把他的脸挤压的变了样子,嘴巴噘起来,没法说话,范文超说道:“你这小子还真忘恩负义,欠收拾不是?”
这句话听在言瑞谦的耳中,重点是‘欠收拾’,但听在言昭华的耳中,重点是‘忘恩负义’,言昭华没忘记,言瑞谦之所以能去兵部演武场上历练,完全就是因为裴宣的一句话吧,不过这件事,言昭华并没有告诉过言瑞谦,使得言瑞谦到现在都还在对两人抱有微词,多少有点惭愧。
正好谭孝之跟伙计定好了楼上的雅间,走到门边来迎言家姐弟时,却发现多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谭孝之是认识裴宣和范文超的,裴宣是恭王世子,范文超是镇国公府世子,两人均在朝身兼要职,和他这种二流侯府出身的世子可不是一个档次,更何况,裴宣其人,在京城贵子中也是数得上名号的。
恭王乃今上胞弟,恭王世子一出生就贵不可言。
赶忙上前请安:“两位世子也来喝茶吗?”
裴宣扫了他一眼,便垂下眼睑,并不打算搭理,范文超只好回答:“可不,正巧遇上了熟人,就想邀请了一起。”
范文超勾住言瑞谦的肩膀,两人姿态十分亲昵,谭孝之看了一眼言瑞谦,笑着说道:“哦,原来几位竟是熟人。倒是从未听贤弟说起过。”
言瑞谦虽然不高兴,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唔哝哝的两声,算是回答了,裴宣率先上前,经过谭孝之身旁时,故意停下脚步,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盯着谭孝之,弄得谭孝之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正一头雾水之际,裴宣突然就笑了,然后对谭孝之比了个‘请’的手势,谭孝之一时没反应过来,恭王世子居然屈尊降贵,对他一个二等侯府的世子礼遇有加,这,这可真是难得又难得啊。
短暂的发愣后,赶忙就回过了神,对裴宣拱手道:“是,相请不如偶遇,范世子也请。贤弟请。言小姐请。”
言瑞谦是给范文超拖着进去的,言昭华也是被赶鸭子上架,总觉得今天裴宣有些不对劲,可到底是为什么她又说不出来,上午见了面,还好好的,下午就忽然yīn晴不定起来,真是难伺候。
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一个姑娘,下午gān嘛不和柔姐儿她们在府里掷壶玩儿,非要出来买话本子,如今话本子买是买了,可不是自己买的,又跑过来人家喝什么茶,最郁闷的是,喝茶就喝茶,居然又遇到了裴宣!
言昭华对裴宣这个人,倒不是多讨厌,两年前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他的确挺讨厌的,可这两年里,见面次数不多,每一回也没什么不好的回忆,尤其是上次在兔儿山相遇,觉得他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不仅没有从前的坏嘴巴,居然还真心帮了她一回,替她解决了言瑞谦变坏的潜在因素。
只要有这一点在,言昭华就没法真正拒绝裴宣,欠着人家的恩,说什么也得笑脸相迎啊。只要言瑞谦变好了,裴宣就算是回到从前那毒舌的样貌,言昭华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不给他面子了。
跟着他们上了二楼雅间,这越江茶楼,言昭华从来没有来过,今日是第一回,若是和柔姐儿她们来的话,看见这样雅致的茶楼,她定然会觉得很喜欢,可现在嘛……她只觉得很尴尬,是怎么回事呢。
不仅是她,感觉所有人都很尴尬!
裴宣似笑非笑的看着谭孝之,这种眼神,言昭华领教过,是那种会让人抓狂的眼神,想要说话,却又什么都不说,等着你说,可你又担心说的不合他心意,这种不确定才是最煎熬的。
伙计上了茶之后,就离开了雅间,范文超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言瑞谦,言瑞谦想站起来和他拼,却碍于众人面前,只好作罢,见范文超用下巴比了比桌上的茶壶,言瑞谦是这里年纪最小的,总不能让他们几个年纪大的给他倒茶吧。
言瑞谦了解之后,只好忍着不耐,认命的站起身来,给在座众人倒茶。
谭孝之有心和裴宣他们攀谈,便举杯道:“今日有幸与两位世子共桌,以茶代酒,先gān为敬。”
谭孝之心里清楚的很,自己是什么身份,人家是什么身份,若是能因此而结jiāo到这两位,那对他今后入仕定然有所裨益,因此言谈间就越发奉承恭维起来。
范文超问起他和言家姐弟相遇喝茶的事qíng,谭孝之也以一种轻松的口吻,将先前在书坊里如何遇见的事qíng说了出来,范文超倒是不客气,再次拉过言瑞谦,说道:
“你练武不是挺好嘛,我听老张说,你挺有天分啊,怎么还看那些八股文?真要考状元啊?”
言瑞谦斜斜横了范文超一眼,嘟嘴冷声道:“要你管。”
谭孝之见言瑞谦对范文超很是无礼,怕言瑞谦年纪小,说话不知轻重,得罪了范文超,便出言说道:“贤弟不可这般与世子说话,当守礼仪才行。”
言瑞谦听了谭孝之的话,似乎yù言又止,却最终没辩驳什么,只点了点头,说了句:“是。我记下了。”
言家的人都是这脾气,吃软不吃硬,你若是跟他软着来,乖得跟小狗似的,可你若是硬着来,那对不起了,láng崽子都没他们凶悍。很显然谭孝之对言瑞谦是软着来的,所以言瑞谦还比较给面子,范文超是硬着来的,并且第一印象十分不好,也难怪言瑞谦总是看他们不顺眼了,不过这些事qíng谭孝之是不知道的,所以才会那样提点言瑞谦。
可这看在,听在范文超的耳中就不是滋味儿了,照理说,他和小láng狗认识的比较早,接触也比较多,可小láng狗还没完全被他驯服,就被另一个人几句好话给牵了过去,这事儿搁谁谁也不高兴啊。
言昭华只顾自己喝茶,不去管这些男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要是这时候能拆一本话本子看看就好了,对了,她的话本子……猛地抬头,就看见裴宣已经动手在看放在言瑞谦手边的那两摞书了,言昭华定睛看了看,裴宣动的是谭孝之推荐给言瑞谦的那一摞时文选集,她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裴宣拿起一本,翻了两页之后,突然说道:
“这是你推荐的?”
谭孝之的心神都放在裴宣和范文超身上,听见裴宣开口,立刻过来回应,说道:“哦,是。这是雁卿居士编纂的历年考题,有详解与注释,很适合一般学子阅读,我瞧见了,便想推荐给言贤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