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妇不从良_假面的盛宴【完结+番外】(2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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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对方哭得一片láng藉的小脸儿,这张脸总是那么怯生生的,茕茕弱质,清丽如莲。曾经的曾经,他是那么心悦,突然在这一刻才发现,她终究不是她,她从来不会哭,一次也没有过。

硕长的身子轰然倒地,他无力的坐在地上,颓然地倚着身后的那张案几,无法言语。而她却是面带惊喜,出去安排接下来的事了。

不过他依旧还是去了,换了一身仆从的衣裳,只身前往,藏在暗处看着那口装着她的薄棺从小门中抬了出去。

夜风很凉,雨打湿了他的衣衫,*,冷飕飕的,透着一股刺骨的凉意。四周很黑,只有一盏灯笼中明明暗暗的烛光亮着。

“这刘婆子可真会挑时间,竟选了这个时候。”

“谁说不是呢,动作快点,早点抬出去,也免得晦气……”

……

一夜雨后,是风和日丽,仿若那一夜不曾出现过。而他却是整整在自己房中呆了三日,才缓过劲儿来。

其实若不是王大夫人来请,王四郎大抵还是不会出门的。

卧病已久的王大夫人,今日似乎终于有了点jīng神气儿。她将房中所有人都遣了出去,才拉着儿子的手,道:“阿娘知道,你在怨阿娘。”

随着这句话出,王大夫人流下了泪水。

此时她早已不现当年的风韵犹存,老得厉害。尤其是这几年,往常保养得当的脸布满了细细的皱纹,就像那沟壑纵横的泥土地,再也恢复不到从前。她的头发也白了,以前王大夫人是十分在意自己外貌的,即使早已有了白发,也会命梳头的婢女悄悄帮她掩住

武道狱尊。而如今,那一头灰白jiāo错的头发,再也掩盖不住。

阿娘老了。

王四郎心中酸涩。

他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以前他可以很轻易的便迁怒到她的身上。可如今,发生了那件事后,他竟不知道究竟该怪谁。

也许该怪他自己,若不是他无能,一直夹在她和阿娘之间无法解决两人之间的矛盾,也许如今不会是这样。

“……阿娘知道你在怪阿娘,可四郎,阿娘也是不得已……那萧九娘,你知道她有多么的狠毒……我的儿啊,你如今不小了,这么多年来,她嫁进门来近七载,你至今没有一个子嗣诞下……她自己生不出来,也不让其他人生,她那么霸道狠毒,可阿娘却是不能坐视不管,你是阿娘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啊,我不能让你绝了后……”

这样的话,王大夫人曾经说过很多次。

有时候王四郎会觉得很无奈,有时候他也会有同仇敌忾的心qíng,而此时他却做不出任何反应来,心里空dàngdàng的,像是破了一个dòng,甚至能听见风从中刮过的声音。

“……阿娘没有办法,这是咱们王家,你瞧瞧她如今将你兄弟叔伯压成了什么一副样子……那就是一个恶鬼,来夺命的恶鬼……”说到这里,王大夫人不禁牙齿打起颤来,整个人也忍不住哆嗦了起来。泪眼朦胧之下,有恐惧,有怨恨,还有一丝不显的得意。

“……你别忘了你大哥是如何死的,若不是因为她,还有你姨母表妹……阿娘作为她的婆母,压制不住她,是阿娘的无能,阿娘没用……还有你,竟然去招惹她的亲妹妹,以她的秉xing,她知道后会如何……姐夫和寡居的小姨子,我的儿啊,你怎么那么糊涂,传出去后,别人该怎么议论咱们家……”

王四郎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脸,“娘,娘你别说了……”

是的,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不检点……

“不,阿娘要说,阿娘这几年来第一次如此痛痛快快说出自己心中想说的话。”王大夫人努力撑起骨瘦如柴的身子,gān瘦的脸上晕起了一抹亢奋的红润。“……她是圣上钦封的荣国夫人,咱们惹不起她……阿娘再厌恶萧家人,可阿娘得顾忌十娘肚里的孩子,还得顾忌王家的名声……所以四郎,你不要自责,这一切都是阿娘的主意,都是阿娘主使的。你别自责,若是老天要惩罚,就让他冲着我来!”

王大夫人嘶吼出这一句,整个人突然往后倒下去,在榻上抽搐了起来。王四郎此时也顾不得伤心难过了,扶着王大夫人满脸仓皇,一面高声叫人。

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王大夫人被掐了人中,喂过水后,在榻上躺了下来。很快,大夫就被请来了,把脉之后说,病人万万再经不得刺激,又开了药,命下人去熬。

王四郎服侍王大夫人服用完汤药,待其睡下之后,才走出这间房门。看着外面碧蓝如洗的天空,他想,也许自己并没有做错。

可为什么心,竟如此的疼痛?

……

刘义小心翼翼推开房门。

屋中,临窗下的书案前,王四郎正伏案挥笔写着什么洪荒之门。

窗外,是一株开得正旺的芙蓉树,上面粉色的花朵铺满了整棵树。芙蓉树,又名合欢。这棵树是当年王四郎和九娘成亲后,种在他书房外的,如今已经长得极为粗壮了,算得上是成年树,每年六七月的时候便会开花,花似绒球,清香袭人。

“郎君,夫人派人来请您过去一趟。”

刘义口中的夫人,只会是萧九娘,而不是其他人。王府中能被称为夫人的很多,但各有各的称呼。

王四郎背着的身躯顿了一下,之后并未停笔,只是道:“我知道了。”

嘴里说是知道了,身子却是未动,刘义知道这又是敷衍之词。遥记当年,夫人和郎君是何等恩爱,他们这些府中服侍的老人都历历在目,如今却是形同陌路。

他抬头看了王四郎背影一眼,有些犹豫:“似乎有什么事,郎君不过去看看吗?”

刘义并不觉得自己能说服王四郎,他不过是想尽一份心罢了。毕竟不管怎么样,夫人如今怀着身子,且他对郎君和夫人之间的矛盾,也是知道些许的。

这里头的种种纠葛,让人说不清也理不清。究竟该怪谁呢?没人能回答。但刘义知晓,若不是有夫人在,以郎君这种秉xing,他们这一房的人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府里人人都说夫人qiáng势霸道,手段狠辣,可刘义还依稀记得当年夫人刚进门时的样子。

谁又愿意摊上一个恶名,让人人怨恨呢?这都是被bī的!生在这世家豪门中,纯善心软是要不得的,换回来的绝不是善意,而是得寸进尺。府里的东西就那么多,你得多了,别人就会少,谁又愿意去让谁,也就他们家郎君还当那起子人们都是良善好意的。

可这种话刘义并不能多说,他不过是个下人罢了,连夫人身为郎君的妻子,都能被怨上了,他若说出来,下场只会更惨。若不是因为他识趣寡言,恐怕他也不能在郎君身边呆这么久。

想着这一切,刘义苦笑。

同时,他又思起前阵子被送走的夫人的亲妹妹。

这样也好,那个女人不是个好的,夫人拼着名声不要,将无依无靠的她从那láng虎婆家接了出来,安置在自己身边,谁知她竟会动了那样龃龉的心思。

刘义夹在中间已经许久了,说也说不得,只能拼命帮王四郎瞒着,每日都是战战兢兢的。

送走了也好,若让那女人继续留下来,日后只会是个祸端。

他想,肯定因为此事,夫人和郎君又起了争执,若不然郎君也不会这么久都不去看望夫人。以往哪怕两人闹得再僵,也不会如此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劝了一句:“郎君,夫人她毕竟怀着身子……”

而这句话却仿若刺激到了王四郎一般,他猛地一下将手中的笔掼在桌上,转首怒视刘义。惯是清亮的俊目,此时布满了红血丝,像似要吞了谁。

刘义不禁瑟缩了一下。

“你给我出去!”

“是。”

番外之她死了以后(二)

冰凌纹槛窗下的贵妃榻上,坐着一名华衣贵妇。

她身穿一件桃红色锦缎绣大面积海棠花的jiāo领短襦,牙青色绫裙,肩披淡金色的披帛。发髻上斜斜的cha了一根赤金海棠嵌红宝步摇,乌黑的鬓旁簪了几朵鬓花与一朵累丝赤金的鬓唇,鬓唇上细细的金丝流苏垂在她的眉梢,衬着她眉心的那抹金色的花钿,更显出一股华贵的气质迎面扑来。

她生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肌肤胜雪,眼睛细长而上挑,并不是丹凤眼,只是眼型比寻常人略长一些,瞳仁偏大。眼波流转之间,平添了一股娇艳之态,娇而不怯,艳而不俗,反而带着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艳光。

此时的她,面色有些苍白,眼中闪着明显的火光。

“你说什么?”她声音清冷的道。

站在下首处的一名绿衫婢子,怯弱的缩了缩脖子,小声又重复了一遍:“奴婢无能,没能请来郎君。”

‘啪’的一声,一个茶盏砸了过来,撞击在这婢子的身上,又滚落下来,碎了个彻底。

“滚,都给我滚!”

那婢子也不敢多言,连滚带爬的便退下了。

屋中又响起一阵砸东西的碎响声,那婢子回头望了一眼,赶忙避到了廊下。

她匆匆出了屋门,一旁廊庑下有几名同样穿着绿衫的婢子,探头探脑地冲她招了招手。

“小蝶,你没事吧?”婢子甲问道。

被淋了一身茶水,又怎么可能会没事呢?

小蝶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夫人的脾气越来越坏了。”有人小声道。

“可不是吗?我听这院里的人说,以往夫人虽脾气霸道,但从不拿下人撒气,这阵子也不知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夫人和郎君又吵架了的原因,这郎君一日不来向夫人低头,恐怕这日子还有的熬。”

听到这话,几个婢子都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可不是吗,我本以为来夫人身边侍候,会是个好差事,哪知却是这样。”

“行了,你也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当初这琴瑟院里要人,多少人想来啊。慢慢熬吧,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她们这几个婢子都是后换进来了,本以为在夫人身边服侍,算是一朝飞上了枝头,哪知却是这样一副qíng形。不过做奴婢的,哪能由得了自己做主,就如同其中一个所言,慢慢熬,总能熬过去的

一枝“红杏”,桃夫别过来。

小蝶叹了一口气,道:“行了,你们也少在私下里议论主子,这可是犯大忌讳的事。都好好的当差吧,平日行事有点眼色,大抵也不会摊上什么事。”

是呀,也只能如此了。

几个婢子打起jīng神来,劝小蝶赶紧去换身衣裳,剩下的人则去了廊下门前站着。夫人虽然让她们都下去,可她们却不能乱走,若不然屋里唤起人来,没人应,可是又要吃挂落的。

庭院里静得吓人,明明是夏日蝉鸣之时,却是不闻一声。几个绿衫婢子垂首站在门前,蔫头耷脑的,连院中的树似乎也因为这闷热的天气,而显得有气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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