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鳞_尤四姐【完结】(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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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泽看着她,说不出的揪心,“你傻过了头。”

  被爱qíng弄得七荤八素的人,还谈什么傻不傻!当初胡大则在飞浮山陪了他一千年,难道不傻吗?女人不像男人这么理智,本来就是为爱冲动的物种,况且龙君也值得她这样牺牲。

  失去如意珠,对迦楼罗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她修养了半个多月才缓过劲来,一旦能够行动,就急着要出发。

  胡大则怔怔道:“你有方向吗?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找他?况且你又有了身孕,万一中途孩子生下来了,你怎么办?”

  她倒一点都不担心,“生下来暂时不孵,带在身上就是了。”

  “那去路和回来的路呢?能摸得准吗?”

  “如果能找到他,不回来也没关系。”

  至于去路,龙君进了九黎壶,她也依葫芦画瓢,可以试试。白泽却不赞同,“九黎壶内有空间,每个人去的地方都是随机的,你不一定能遇到他。”

  那就得问壶盖了,她蹲在壶前,轻轻抚了抚顶上的宝石,“合欢,你出来,我问你两句话。”

  等了很久终于听到它吱吱的叫声:“别和我说话,我的脑袋都绿了!”

  它还在为喜欢的人嫁了别人而感到气愤。胡大则忍不住揶揄:“本来就是祖母绿的顶子,能不绿吗!”

  合欢嘤嘤哭起来:“有求于我才想到我,鸟心不古!把带雷的龙塞进我肚子里,弄得我消化不良,你也不问问我好不好,这几天就知道哭!”

  原来它一直沉默,是气得无话可说。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一个壶盖也有这么丰富的内心世界。夷波只能对他卖可怜,“合欢,我已经嫁给gān爹了,他遇到这么大的变故,我怎么能不找他呢!”

  “你们恩爱的时候也忘记我的存在了,在我面前啪啪啪,当我是死的吗?”

  夷波愕然,“你很在意这些吗?成了亲当然要做那种事了,要不然怎么生孩子?”

  “可你们知道我的内心有多崩溃吗?就因为我不能化成人形,不能阻止你们,你们就不把我当人看。”

  如此多愁善感,简直要怀疑它被什么附身了。夷波说:“你归了位,就应该虔心向道啊!”

  “道个屁,我身在方外,心在红尘,不行吗?”它唧唧哝哝了半天,眼看着她悲伤得倒下,它又着急起来,“殿下、殿下,你还好吧!伤口痛不痛?我只恨我没有手,不能抱你……”

  胡大则在一旁敲边鼓,“抱什么抱,就是有手也不行,人家已经嫁人了!如果真的心疼她,就告诉她龙君的下落,她现在有孕在身,你愿意看着她到处漂泊吗?给她指引,让他们夫妻顺利重逢,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你到底爱不爱她?”

  壶盖说爱,“我爱死她,就算她嫁给道九川,我也一样爱她。”

  “那就急她所急,别整那些虚的,给句准话。”

  壶盖很彷徨,“你不知道把自己喜欢的人拱手相让是什么感觉,我心如刀绞。”

  胡大则没心没肺地笑:“你又不长小jījī,和她柏拉图一下就可以了。”

  又是这个话题,难道爱qíng非要围绕小jījī吗?好吧,它虽然想不明白,但世道就是如此,没有办法。看见心爱的鸟这么难过,就算铁石心肠也得妥协了:“我把龙君送到北朐国去了,殿下入我壶中,我会给她指引的。从历劫到现在,过去整整二十天了,我那qíng敌大概已满二十岁……真是丧尽天良的年纪!殿下过去,又可以重新相爱。我呢?我……”说到最后泣不成声,简直太煎熬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其实它的心地很善良,并没有因为龙君是qíng敌而公报私仇。夷波猛挣了起来,抱起它叭地亲了一口,“合欢,你是我的救星,我和gān爹都会感激你的。”

  它被亲得晕陶陶,连壶身都发热了,“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为了铭记我的大恩大德,你肚子里的蛋,以后取名就叫合欢。”

  这种报恩的方式有点特别,夷波眼前浮起一个场景——

  “合欢!”

  “爹爹……”

  她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壶盖很欣慰,咧开了嘴,呼地大吸一口气,没等她jiāo代一声,就把她吸进去了。

  ?

  ☆、第91章

  ?陌上烟柳成阵,正是四月的天气,惠风和暖,一行白鹭从山脚的湖畔腾空而起,笔直飞上天际。这是个远离闹市的地方,没有乱花迷眼,也没有金戈铁马。夷波到北朐国已经有三个月了,她探得龙君下落,在这个湖里扎根下来,湖中那块巨石是她常去的地方。白天听万家捣衣声,夜里虫蝥啾啾直到天明。这里很安全,除了四更天时有渔夫撑着竹筏驱赶鸬鹚捕鱼,其他时间没有任何人造访。她就躲在这里,每天看一看那个牵挂已久的身影,就觉得很满足了。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合欢说得没错,她抵达这里的时候,龙君已经年满二十了,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她想过直接去找他,可是害怕自己这个样子会吓着他,于是静心等待,慢慢和他相识,才能让他重新爱上她。

  真是奇怪,换了一世,那种熟悉的感觉也会清空,她看见他的时候忍不住脸红心跳,完全不像做过两年夫妻的样子。可能她就是为他而生的,不管到了哪里,她对他的感qíng不会消退,永远充满了激qíng。

  有脚步声传来,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她已经可以分辨了,那就是他。她心头一喜,推开巨石沉入水底,摇身潜过去,隔着厚厚的水幕,看到木码头上站着个人,日光之下一袭青布长袍,眉眼分明没有改变,专注地观察水纹,仿佛是在看她。

  她的头发漂浮在眼前,散乱地编成了网,连划水都放轻了动作,希望他能多停留一会儿。水面上一声响,平静的湖水还是被击破了,一只木桶沉了下来,带来一股淡淡的酒糟味。龙君这一世是酿酒师,还好没有投身在帝王家。

  这里水桶被提了上去,那里咕咚一声,有什么落进水里,定眼看,是一把牵着红线的钥匙。她忙追上去,追到湖底,把钥匙捡回来,也未及多想,浮上水面,双手捧了上去,“这是什么?”

  湖里凭空冒出一个人来,他吓了一大跳,但还是回答她:“是钥匙。”

  她笑眯眯的,“是谁的钥匙?”

  “我的。”他怔怔道,放下桶对她做了一揖,“多谢了,还请归还。”

  她牵着钥匙的线绳,小鹿乱撞——啊,还是他,一样的容貌和声线,夫控十级的夷波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他伸出手,看着她把钥匙放进他掌心。她的皮肤微微泛着冷蓝,指fèng间有蹼膜,像某种shòu。他愕然望她,她脸上挂着微笑,海藻般的长发披拂在胸前,她有尖尖的耳廓,和美丽到令人窒息的脸庞。略停顿一下,向后退开,婉转一个扭身,丰沛艳丽的尾鳍带起一串水花,那翠色的鳞在日光下萤然有光,眨眼不见了。

  夷波坚信惊鸿一瞥才会让他刻骨铭心,于是制造了一个未完待续。她现在把汉子很有一套,在他面前那么优雅大方,转头就撅着屁股扒着巨石喃喃:“他和我说话了!说了三句!三句!这下一定记住我了……会想起我吗?应该想起我才对……”

  她颤抖着两手捂住嘴,没有吓着他吧?她在这里变不成人形,因为鲲鹏太大,这湖里装不下她,合欢给她开了后门,才让她还原成鲛人时候的样子。鲛人不具备攻击xing,而且她对自己的美貌有信心,他必定再也忘不掉她了,必定对她魂牵梦萦……她捧心靠在石头上,觉得天很蓝,阳光也分外灿烂。

  有了个好开端,后面就顺利了。她继续等待,有时他来,湖边上有人浣衣,她不能出现,只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后来他换到傍晚,那时候暮色沉沉,正好私会。他的记xing不好,在南海时经常连自己藏的银票都找不到,这一世又多了个丢东西的毛病。她潜在水底看他,隔三差五会有乱七八糟的物件落下水,有时候是一块佩玉,有时候是一把铜勺,她总是替他捡回来,毕恭毕敬送上去,顺便叮嘱一句:“下次要小心了。”

  可是她不知道,在别处他从来没有丢过任何东西。

  见了几次,不再排斥了,他蹲在木码头上问她:“你是什么物种?”

  她扑了一下尾鳍,“鲛人呀,你看不出来吗?”

  “会织绡,能泣珠?”

  她的脸在晚霞里分外美丽,“这些我都会。你把我带回去,以后就不用酿酒了。”

  他似乎有些心动,但还是摇头:“你应该生活在水泽里。”

  夷波有点急,邪门儿,龙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正直了?她仰着脸说:“你好好想想,记不记得我。”

  他凝目看她,以前做梦,曾经梦到过她。从她一出现,他就觉得似曾相识,然而细探究,又变得毫无头绪。也许美人都一样吧!他笑了笑,“再过半个月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夷波焦急不已,“你要到哪里去?”

  他说:“我要成亲了,去五十里外的村子安家。”

  这是要倒cha门?她义愤填膺,她当北溟溟主的时候他都不肯入赘,现在居然要到女方家生活?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要娶别人了,这怎么行!

  她泪如雨下,抓住了他的袖子气哽不止:“不要,你不能成亲。”

  他感到莫名,奇怪地审视她。鲛珠簌簌落进水里,她的脸上有水珠,像泪一样。他想替她擦一擦,最后还是收回了手,“我们以前认识吗?”

  他都忘记了,她应该怎么和他解释呢?她委委屈屈说:“你还记不记得飞浮山?记不记得那次渡劫?普化天尊的天雷击中了你,走投无路下你入了九黎壶,转世到这里。我说那些你可能觉得我在说天书,那我问你,你记不记得自己的真身?记不记得我是鲲鹏?我还有最后一招,我们可以对暗号的——小ròu芽!”

  他一脸莫名,奇怪她说了一长串,他都没有听明白,只有那个小ròu芽,听上去真耳熟。他细细琢磨,“小ròu芽是什么?”

  夷波腾地红了脸,“这个不太好解释,反正你不能娶别人,因为我已经怀了你的蛋了。”

  他一惊,奋力甩开了她,“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怀了蛋……人鱼殊途,我什么时候……那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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