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栎听见赵杼远走的脚步声摸着下巴,是觉得丢面子?可是他可以跳墙啊,不是有武功么?自己要是会轻功,才不会费这个劲。
不过他回去看火也好。
卢栎笑眯眯往院里走,“曹婶我来啦——”
张家气氛还可以,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张猛jīng神不错,笑嘻嘻的很有活力,曹婶也温柔慈爱,见他过来就关切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我没事,婶子您就别挂心了。张叔呢?”卢栎四处望,没见到张勇影子。
“差事来的急,很早就走了,”曹婶擦着手准备去厨房,“包子刚出锅,我去给你拿。”
卢栎没想到张勇走这么早,都没赶上送一送,“唉不用,我自己去,还没来得及跟您说,昨日我救了个人,现在住我那儿,我又不会做饭,就想过来蹭着婶子。”他一边与曹氏说话一边冲张猛丢眼色,示意他听说昨天他歪缠张勇了。
张猛脸红了红,拍了拍胸口,又指了指曹氏,示意他现在是男子汉了,才不会那么幼稚,他要照顾娘亲!
见他如此,卢栎算是真放心了。
曹氏却不放心,认真地问卢栎,“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会有危险?有善心很好,可外面并不都是好人……”
“曹婶放心,我懂得分寸。您要放不下,回头我带他过来吃饭……”卢栎笑了笑,“反正总是要麻烦曹婶的。”
“可不许说见外的话,你来曹婶高兴着呢!”曹氏带着卢栎去厨房拿包子,想着有别人,还快手快脚的做了一锅jī蛋汤,放在陶罐里让卢栎一块带回去。
卢栎道了谢,与张猛说回头找他玩,就走了。
带着陶罐子钻dòng有些不方便,好在卢栎人瘦,又钻了很多次,先把陶罐推过去,自己再抱着包子躺着钻,很顺利回来了。
赵杼的脸色仍然黑着。
卢栎冲他灿烂一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赵杼猛的眼睛倏地睁大,好像怔住了,半晌没回神。
卢栎乐的哈哈大笑,将包子和汤放在桌上,“吃饭!”
赵杼回过神来脸色yīn郁,拒绝说话,正好让早饭时间过的很顺利。早饭吃完,药也好了,赵杼不想喝药,视线直直盯着窗外墙头上的小糙,假装没看到。
卢栎似笑非笑地敲桌子,“你可别说你这么威武qiáng壮的大男人,害怕吃药啊。”
赵杼斜了他一眼,一脸‘我怎么可能那么幼稚会怕吃药’的鄙夷表qíng,端起药碗喝了个一滴不剩。
卢栎:……
也没叫你喝的那么快啊,刚倒出来没一会儿,你倒是晾一晾啊,也不怕烫坏嗓子!
……
卢栎以为今天仍然是平静安和的一天,他应该会在和赵杼对坐看书中度过,没想到刚坐下来一会儿,那道通往刘家的小门打开了,王妈妈木着一张脸走过来,“卢少爷,太太请你过……啊——”
来过这里多少次,王妈妈闭着眼睛都知道门往哪开,路往哪走,这个不受重视的外姓少爷翻不了天去,她连正眼都没瞧卢栎一眼,顾自推开门就说话,哪想正对面chuáng上坐着一个人!
这人身形特别高大,腰背挺直,气势无两,光是坐在那里,就能让人下意识肝颤,太吓人了!
尤其这人还微微眯眼冷冷地盯着她,好像非常不满。王妈妈突然觉得脖子有点凉,下意识缩了缩。后来又觉得不对,这是刘家的地盘!
她挺直腰板,壮着胆子指着这人,看向卢栎,“这位是谁?不是我说,少爷要想请朋友来家里坐,得与太太说上一声才好。”
卢栎刚摆出冷脸,还没说话呢,就见赵杼袖子一扫,王妈妈就飞出了门外……
她狠狠摔在地上,还是脸着的地,嗷嗷尖叫。
卢栎睁圆了眼睛看赵杼,“你……”
赵杼微微阖眸,非常冷漠地吐出一个字,“吵。”
卢栎越发觉得赵杼退伍前一定是个长官,这理所当然浑然天成的霸道气势,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看了眼门外疼的打滚的王妈妈,卢栎唇角抖了抖。得,本以为今日稍稍应付冯氏就好,加上这一条,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不过么……他也不怕。
卢栎想了想又笑了,他得好好看看,冯氏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站起来,整了整衣衫,指着刘家的方向,“我过去说点事,一会儿就回来,你乖乖看家。”
赵杼对于卢栎的用词再次不慡,赶苍蝇似的挥手,“你也很烦!”
“王妈妈?”卢栎走到门外,笑眯眯看着地上的人,“能走吗?要不要我去叫几个人过来扶你?”
王妈妈摔掉两颗门牙,浑身都疼,可这疼劲在她打了几个滚后好了很多,她捂着嘴站了起来,狠狠瞪着卢栎——以为说句好话就没事了?今日必好好告你一状,让太太收拾你!
卢栎走后,赵杼打了个响指,邢左从窗外飘进来,“王爷。”
“去盯着。”
王妈妈抄近路,将卢栎带到了冯氏院外,让他等着,自己先一步进去了。
卢栎知道,这是告状去了。
他转头看了看四下景色。冯氏是刘家三房主母,住的地方不错,院里庑廊清幽,窗槅jīng致,有花有糙,还有几盆极雅致大气的盆景。
足足等了一刻钟,才有丫鬟过来请卢栎进去。
冯氏在正厅等他。
厅里一水huáng花梨家具,装饰品也尽是暗金亮huáng的颜色,显的整间屋子非常华贵。冯氏穿了丹桂色绣富贵jú的衣裙,羊脂玉环佩压裙,端坐在雕花jīng致的罗汉榻上。
她背靠一个金钱线蟒纹的靠枕,头戴赤金镶红宝石的整套头面,化着淡淡的桃花妆,小脸长眉檀口,整个人显的特别jīng致温柔。
“栎儿来了,坐。”她微微笑着,素手指了左手边的圆凳。
卢栎也没说什么拜见长辈的套话,直接坐了过去。
冯氏并不惊讶,像是习惯了这样表现。
卢栎稍稍有些纳闷。就算无人教导原身礼仪,可原身是个书呆子,看过很多书,书籍亦并非有关验尸一种,应该知道世俗规矩,就算不知道,曹婶也应教过,可观冯氏表qíng,原身好像对她并不尊重。
应是心有不满……
卢栎便明白了,该用如何态度应对冯氏。
冯氏端起茶盏,漫不经心的用盖子撇着浮沫,“我刚刚听说,你在家里待客,还打了王妈妈?”
“我不能在家里待客么?”卢栎表qíng微凉,声音颇有些自嘲,“是了,我姓卢,这里的人姓刘,不是我家。姨母若是不高兴,我搬出去就是了。”
冯氏动作一顿,静静看着卢栎,“我何时说过你不能待客的话?只是你年纪还小,还不懂分辨人品,会在主人家大打出手的客人,对主人不会太尊重,我只是担忧你被人骗了。”
卢栎表qíng更冷,“王妈妈不是家里的奴才么?什么时候一张身契就可以买卖的下人高贵娇弱到不能打了?”
他直直迎上冯氏的眼睛,“姨母,王妈妈对我不敬,客人看不过去,替我罚她。其实如果客人不出手,我也是会动的,姨母……舍不得?”
冯氏觉得意外,卢栎一向冷漠不错,不愿见她没错,可很少会跟她对着gān。
她目光微转,放下茶盏,微微笑了,“不过一个下人,没什么舍不得的,她既然冒犯你,罚一罚也没什么。不过小栎,你父母双亡,去前唯一心愿就是让你与平王成亲,平王虽一直忙于国事未来过,可年年年礼都不少,显是对你看重的。你年纪渐长,大约明年王府就会来议亲,你若不谨慎,招了闲话引平王生气,这亲事……可就难办了。”
这是提醒他不要背夫偷汉?
还是用父母遗命,王府权势压他?
卢栎静静看着冯氏,一时没说话。
“来人,”冯氏招招手,有个穿青色比甲的丫鬟进来,手里端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冯氏让丫鬟把汤药放在卢栎旁边的桌子上,“马上进腊月,平王府的礼车该来了,你该好生养养身子,让人瞧着也高兴。”
见卢栎未动,她转了转手上的镯子,脸上笑容不变,“你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替你攒嫁妆,包括你娘的东西,到你成亲时会全部都给你。你好好与平王成亲,我算是完成了你娘遗愿,便是死也能闭眼了。”
19、反击 ...
你娘的东西,到你成亲时全部都给你……
卢栎心中微动,缓缓垂下头。
或许,这就是冯氏用来拿捏前身的东西。
原身不反抗,生生受着,恐怕只想得到生母的遗物。小孩子总是害怕大人的压制,对于前身来说冯氏是妥妥的童年yīn影,纵使一点点长大,也不敢过多反抗,只盼最后冯氏能把属于他的东西给他。
在这一刻卢栎觉得他能理解前身。如果换了他,小小年纪失去父母,一个人孤独的长大,姨母冷漠,忍饥挨饿,连往昔最美好的记忆都随着长大慢慢消散,他最想抓住的,恐怕就是记忆里父母的味道,拥有他们的遗物,是让他得到慰藉救赎的唯一方法。
所以他qiáng烈的期盼着。
但是现在的卢栎不会这么想。
因为他记起了一小段与母亲做别的片段,他与苗方走的非常仓促,仓促到母亲的衣角都没摸上一摸。这段看起来特别像逃亡的记忆,最后的结果是所有人消失,他独自在这小县存活,好好长大。
他虽不知道他是如何到冯氏这里来的,但很明显,他的父母不可能有机会托付冯氏一些‘遗物’。如果真有,大概是冯氏之前与父母jiāo往时互相走礼的常物,不具有什么特别意义。
而且,他猜冯氏并不知道他父母‘遇山贼死亡’的真相。
冯氏看起来是个极jīng明的人,jīng明的人最会利用手里的东西,手里有一把烂牌,她们都会想办法把它打的很漂亮,如果她知道一个了不起的秘密,那么对待自己一定不只像现在这样。
父母的秘密很多,冯氏手里有没有相关物品,知道多少间接有关信息……卢栎认为,他不能轻信冯氏,却也不能完全不把她当回事。
女人聪明起来最难对付,你露出一点很想要的yù|望,她就会死死拽着,以此威胁。所以他得仔细筹谋,在冯氏最看重的地方压制她,让她自己走到他面前,说出他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