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木鳖,又名马钱子,剧毒,食后头痛,头晕,肌ròu痉挛,呼吸麻痹,直至死亡。”卢栎解答,“除了一般中毒的共xing,这种毒最重要的特点便是尸僵表现极qiáng,会出现角弓反张。”
当然,解剖之后还会发现内脏淤血,浆膜下出血点,但现在没解剖条件,大庭广众之下验尸已经足够夸张,解剖根本不可行。
孙qiáng此人倒是乖觉,见大势已去,索xing拉着孙桃‘扑通’一声跪下,“小民不该起坏心讹人,小民知错,求大人宽恕啊……”
孙桃也嘤嘤嘤的哭,冲着沈万沙一个劲跪头,“今晨我爹误食□□,我与哥哥还未起chuáng,起chuáng后发现爹爹已死,无力回天……家中地少,便是整年忙碌,也没什么收入,甚是贫穷,连给爹爹买副薄棺的钱都没有,小女子与哥哥实在无路可走,这才鬼迷心窍,带着爹爹的尸身进城,想趁夜黑,寻个富贵少爷讹些银钱葬父……”
她哭相十分柔弱,特别可怜,“求少爷可怜可怜我们,饶了哥哥……小女子愿做牛做马报答少爷,gān什么都愿意!少爷有何驱使,但死不辞!”
沈万沙本来是不愿与女子为难的xing子,在上京城行走,见到的事多了,只要别人不过分,他都愿意与人留一线,反正他钱多。
但今夜这两人太过分了,什么都不说直接扑上来往他头上栽屎盆子,还拖住他不肯放手,大概想多讹些钱,他起先出价这俩人都不理,非得要闹大,好让他出更多!
给脸不要脸,他再要依着他们,才是真的蠢!所以就算这孙桃哭的多可怜,他也没半点动容!
再者,瞧瞧小姑娘那话,什么叫做牛做马,gān什么都愿意!这是不死心,想换个语气继续巴上他吧!
他是那么好色的人么!
沈万沙眼睛里冒着火,指着自己鼻子,“我像傻子么?”
孙桃愣了一下,“少爷怎么会……”
“那你还玩这套!”沈万沙拿眼白斜她,“你怎么有自信,认为少爷会看上你!”
孙桃一脸脸憋的通红,“你……”
“你什么你!没把你们送官,少爷已经是好心了!”
沈万沙跑到卢栎跟前,声音拉的长长,“小栎子,这次多亏你啦!”
卢栎却看着尸体,眉心微蹙。
赵杼觉得不对,过来问他,“怎么了?”
“这两个人,还真得送官。”卢栎指向孙qiáng孙桃,“这具尸体,不是他们的父亲。”
什么?
不是这两人的爹!
爹都能弄错!
还是从哪认了个新的?
围观群众立刻炸开,表示剧qíng一波三折太好看,他们有点应接不暇。
卢栎指了指死者脚,手,“死者脚掌细窄,非常年在地里劳作的农人脚型,右手食指中指有薄茧,此特征一般出现在常写字的人里。”
他又指向死者的脸,“死者面目浮肿严重,辩认不清,但死者下巴非常宽大突出,一眼可见,孙qiáng孙桃却没有。”
下鄂特征属显xing遗传,父亲大下巴,孩子十有八九也是大下巴,不是的机率很小。孙qiáng长的不好看,额头突出鼻孔外翻,但下巴并不宽大,孙桃更是,长了一张瓜子脸,下巴jīng致又小巧。
再加上前一条手脚特征……
卢栎得出结论,“此二人与死者没有亲属关系。”是的概率非常小。
孙桃立刻尖叫出声,“不——他就是我爹是我爹!”
孙qiáng也跳了起来,“我承认想讹人不对,可亲爹怎么可能会认错!死者已矣,求大人们放过,让我爹能入土为安!”
两个人都急了。
“等等——”沈万沙摸着下巴,眼睛微微眯起,“刚刚验出中毒而亡,你们就求饶,变的那么快……是不是不想让我们知道死者不是你们亲爹!”
两人一个劲磕头,“不是!冤枉啊……我们做错事,认错还不够么……求大人们放过……”
“你们父亲在何处,这具尸体又从哪来,为何要破坏其面相,伪造伤痕,讹上沈少爷,是偶然还是故意,尸体是否是你们毒杀,亦或是幕后有指使,”卢栎连珠带pào说完,“这些都未查清,如何能放你们走?”
“对,送官府!必须送官府!”沈万沙想到某种可能,狠狠瞪着地上跪着的两人。他们找上他,可是有人故意做的局?查……必须细查!
孙qiáng一看qíng势不好,立刻跳起来往外跑,手脚特别麻利。
赵杼冷嗤一声,挥挥手指,“给本王抓住!”
立刻有护卫冲过去,拎着孙qiáng衣领把他扔回来。
孙qiáng脸先着地,牙立时掉了两颗,满口是血。孙桃翻了个白眼,嘤咛一声,晕了过去。
“带走。”赵杼指了指躺着的三个人,命令手下全部送到官府。
这一出市井验尸也算是闹完结束。
卢栎用自己帕子擦手,怎么擦都不擦不gān净,很不满意。围观群众刚刚开了眼界,对于卢栎这个生面孔很是好奇,也很崇敬,有姑娘就拿出了随身帕子,往卢栎身上丢。
有本事又长的俊,若能拐来做夫君……甚好!
卢栎知道古人有见到美男子投掷香帕小物的习惯,但那些都是在书上看到,别人嘴里听说,自己没亲身经历过,一时没拐过弯,还以为姑娘们都是热心肠,争着帮忙呢,不但接了,还朝人笑着道谢。
不但道谢,他还想问人姑娘芳名为何,家住哪里,改天他把帕子洗好给人送回去,或者做些新的给人送去,不好欠人qíng么。
赵杼黑着脸就过来了,掌手一起,手一挥,所以帕子都被他扫了回去。
拽着卢栎就往边上走。
“诶我手上脏——”而且那么大力气gān什么,手都要断了!
赵杼心气不顺,见卢栎挣扎,gān脆胳膊一伸,揽住卢栎的腰,直接把人挟在腰侧抱着走……
卢栎刚庆幸手松了,就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被赵杼拎了起来……
脸刷一下红了。这么多人看着呢,赵杼是想gān嘛!
“回家。”赵杼的意思很明显。
“可是刚刚的案子……”
“官府会查。”
围观群众看着平王把俊秀的小仵作抱着走,纷纷感叹:感qíng真好啊……
鬼面阎王也有朋友了,太好了!
就是,脸色都不像以前那么冷了呢!
男人们想法非常正面,有些姑娘却捂了眼,指fèng微开,心怦怦直跳,好酷好俊……而且好配啊!
……
讹诈的事顺利解决,沈万沙却没有太开心。也不是不开心,小栎子来帮忙,他很高兴,但事qíng结果让他想的挺多。赵杼说带卢栎回去时,他面色郑重非常同意,“小栎子病还没好,要注意休息,上京城有皇上,有平王,官府不敢不懈怠,你放心。”
卢栎也不是非得把所有事抓到手中,赵杼沈万沙都这么说,他也就听了,只是提醒赵杼多加关注。
“那你呢?”他问沈万沙,“要去我那玩么?”
“不了,我该回家了,”沈万沙冲卢栎摆手,“明天再去找你玩啊——”
见沈万沙虽然笑着,但眉眼未展,像是有心事,卢栎揉了揉沈他的头,神色认真,“少爷,有什么事,记得同我说,不要一个人乱想。”
沈万沙怔了一怔,突然笑的灿烂,是啊,他有小栎子,怕什么!小栎子对他最好,也最聪明,什么麻烦都难不倒!
“嗯嗯!”他用力点着头,“你赶快回去睡觉,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你,我给大白做了个骨头布袋,可好玩了,明天咱们一块玩!”
卢栎这才笑了,“好。”
……
沈万沙还没到家,听到消息的沈千山已经亲自找了过来,见儿子没事,松了一大口气。
回家看到端坐正厅的柴郡主,沈万沙闷闷唤了声,“娘。”
柴郡主转着腕间镯子,眉眼肃穆,声音微沉,“知道我为什么想让你和亲了吧。”
沈万沙垂头,“嗯。”
“我姓柴,你爹姓沈,咱们这伯府,随时都有人盯着。”柴郡主冷嗤一声,“今日别人敢玩这种戏,改日他们就胡乱放话,说我柴姝藏了个柴家嫡系男丁,正在谋复国!”
沈万沙头垂的更深。
沈千山心疼的不行,“这不还没有么?夫人别急,看把咱们宝贝儿给吓的……”
“都是你宠的他!要不是你惯着,他怎会到现在还不懂事!”柴郡主气的把手边美人扇丢去砸沈千山,“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多想想,多做打算,以后才能过的好!”
沈千山接住美人扇,“咱们宝贝儿又乖又孝顺,还懂得jiāo朋友,你愁那么多做甚,路走走就平了,别想太多,来,夫君给你染指甲好不好?你看你这指甲都没色了……”
沈千山一边哄柴郡主,一边给沈万山使眼色。
沈万沙无奈,只好行礼退下。
他爹老担心他娘欺负他,但其实他娘只是喜欢欺负他爹,从来没欺负他,连骂都没有过,不知道为什么他爹总是想的很严重。
还是自己太任xing了。
和亲的事……他是不是再好好想一想?
第240章 chūn猎
卢栎出名了。
容貌俊美气质清雅的少年,为解朋友之困,于上元夜里当众验尸,不仅重qíng重义,技术还特别好……人都有好奇心,尤其对未知的,神秘的东西,上京人民表示围观的很开心!
而且他身边还跟着平王啊!
平王是谁,那可是大夏亲王,战功赫赫,威慑四方,令异族人不敢随意乱动的活阎王!生下来喉间就有阎王印,克亲克友天煞孤星,孤僻又冷漠,乖张又邪酷,身边从来没朋友,多漂亮的女人都不拢不住,皇上也管不了……
这样一个人,竟然愿意站在少年仵作身边,虽然没过多说话,但保护姿态明显,上京人们怎么能不新鲜,不奔走相告!
终于有人能制住平王爷了!
赶紧打听这人是谁,什么身份……
结果一打听,大家qíng绪更加亢奋,这位仵作竟然会剖剖剖剖尸!
剖尸啊……焚香祷告后,把死人切开,割胃剜心,让他告诉你是怎么死的,再把他fèng起来……
怪不得能制住凶残的平王,这少年比平王还凶残!
卢栎的名声几乎是风一样刮遍了整个上京城。
……
自蜀中出来,卢栎一路经过不少州府,破了数桩大案,不被人知道是不可能的。就算当时看热闹的百姓不传,州府案子做结时总会呈判状到上京刑部复批,解剖验尸这么新鲜的事,定然会引来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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