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必然是有大请托,让自己帮忙?
卢栎眼神闪了闪,笑出漂亮的小虎牙,客气回话,“因走的不远,怕扰了姨母的事,才没敢妄言。”
“你这孩子还是外道,一起住十年了,姨母就是那般不近人qíng的人?”
不得不说,冯氏很会说话,而且她长的很好,也颇懂利用自己优势,几句话说的亲切有加,很难让人拒绝。
“你表妹年纪小,不懂事,都是我往日惯坏了她。如今就快及笄,该得严厉管教了,你是哥哥,怎么管都不为过,以后姨母没空的时候,你可不要嫌麻烦,继续帮忙呀……”
三言两语,冯氏就将气氛转换的轻松和谐,丝毫不生硬。
卢栎一直保持着浅笑没说话,等着冯氏道明来意。
他这样冯氏很难张嘴,但她等着救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停顿片刻就道,“平王府的年礼到了。”
“年礼到了?”卢栎眉头皱起,不是说不来了么,怎么又来了!那到底要不要退亲?真是折磨人!
他腹诽良久,将自己小心思放到一边,才发现冯氏看着他的目光有些不对。
他认真观察了下冯氏。
冯氏骨架小巧,生的漂亮温婉,什么时候看到都很得体,今日却有些不一样。
她穿一身杏红裙衫,配缃色比甲,这种颜色很衬气色,所以他一时没注意,其实冯氏jīng神并不好。细看不难发现,她眼底有青黑,虽然敷了粉,离近还是能看出端倪。眼睛里也有明显红血丝,水色不足,脸也比往常gānhuáng,显然最近过的不大好,许有什么愁事。
再看她的帕子,一角染了墨渍。照她xing格的细心程度来说,连这么明显的污渍都注意不到,这事应该很大容不得她分心。据他所知冯氏并不爱练字做画,倒是经常会看帐册,这些墨……是看帐册沾上的?
衣服上有褶,明显没换就来找自己,这么着急……
卢栎扫了一眼刘文丽,她身上也没有新衣,首饰也不像准备过年的,冯氏这是……手紧缺钱了?还缺的很厉害?那平王府的年礼算是火中送炭,她早接惯了,该开心才是啊,急急找上自己做……
哦……卢栎眯了眼睛,手摸上下巴,他明白了,必是年礼出了意外,而且这意外,与他有关。
与平王那摊子事先放一边,退亲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目前有个机会拿捏冯氏,当然不能放过。
卢栎笑容灿烂似冬日阳光,“年礼到了姨母去接不就是了?年年都是如此,今年也不必特意知会于我,我最信姨母了。”
自上个月起,卢栎就像变了人似的,言语中诸多夹枪带棒埋汰人,冯氏被他呛过一次难受了好些天,这次要不是没办法也不会自己送上门给人踩。
可时移事易,她今天还真得巴结这小子,才能过去这个年关。
冯氏银牙咬紧忍了又忍,好像没听出卢栎言下嘲讽之意,笑着说,“王府管事说了,要见过你才会奉上年礼。”她开始夸卢栎,想把人哄高兴没准就愿意听话了,“可见王爷很在意你,怕刘家怠慢了你,非要让管家先确认。你呀,就是命好福气大,这么好的亲事,这么高贵的人给你当夫婿,将来嫁进平王府可不要忘记姨母,姨母可要劳你照顾呢!”
卢栎一点也不听哄,当然也是冯氏马屁拍马蹄子上了,卢栎最不想做的事就是与平王成亲,索xing收了笑脸,“姨母哄我做甚?明明平王不喜欢我,马上要与我退亲了,这事家里下人都知道,表妹还特意过来骂让我搬出去,我也答应了,马上就搬走,以后再不登刘家的门。”
“这嚼舌头的话你也信!”冯氏瞪了刘文丽一眼,声音幽缓,“你表妹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你要觉得委屈想走,那你去哪姨母就跟去哪照顾,再怎么着,姨母也不会做那丧良心的事对不起姐姐!”
“这亲事是你娘给你订的,王爷不会反悔,你也当遵从你娘遗志,不能让她在地底下伤心……”
卢栎看了冯氏一眼,冯氏神qíng安静,像是无意说的,其实就是故意提起来,用死去的娘亲压他,如果是个孝顺的,就该知道怎么做。
而前身一直很孝顺……
卢栎心内冷哼一声,顺着话头往下继续,“说起来娘亲去世时我太小,都不记得她模样了,连个念想的东西都没有。如果能有娘亲遗物缅怀一二,我的心qíng大概也不会这么激烈了……”
冯氏手一顿。这小子登鼻子上脸,想要苗氏遗物!
她一直不想给,也是用这个拿捏卢栎,拴着他好生呆着不要乱跑不要乱说话,保证能把他好好送嫁到王府。如今看来不给一点,这小子不会听话……
冯氏想了想,面有难色涩涩开口,“你娘的意思,等你出门子时,一并将东西给你……姨母一直谨记不敢违了姐姐遗命,可看着你日日思念亡母,姨母也很心疼……不如这样,姨母给你一半吧。这样你有了遗物缅怀,姨母也不算违了姐姐的意。”
今天的事算是意外惊喜,卢栎并没想非要借此机会制住冯氏,冯氏是一个主意很正的人,再有难事也会细细斟酌衡量,拿太过了结果可能并不好。
再者,他也很好奇这次的年礼。
心下有了决定,他看了看刘文丽,又看了看王妈妈。
冯氏立刻道,“丽儿对你不敬,回头姨母家法处罚,手杖十,禁足一个月方可出房间。至于王妈妈,奴大欺主,这样的奴才刘家是不敢用了。”
卢栎原地站了良久,才勉为其难的说,“既然姨母请托,我虽心下忐忑,也是敢见一见这位王府管事的。”
冯氏立刻大喜,挥手让人去请。
管事很快到了,小院一茬一茬的人,他谁都没看到,先看到挨房间门最近,站在一个少年身后,人高马大,气势锋利,杀气十足的赵杼。
娘啊王爷怎么会这在里!
管事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小的见过王爷——”
第53章 机智
此次押送年礼来灌县的,是平王府外院回事处的管事,姓林,名高实。
王府回事处很大,这个职位说好很好,说不好很不好。回事处负责内外联络,对人员需求量很大,gān的好,就能入主子的眼,做主子心腹,从此一人得道jī犬升天,gān的不好,很快就会被别人挤下去,没准小命都能丢了。
林高实属于gān的不好不坏的,没被人踩下去,也没能爬上去。
王府挂着平王的牌子,可平王一年到头都在边关,难得回来一趟,下人们再想表忠心也贴不到人,府里现成的主子,可是有两位。
一位是继太妃,先平王的继妻,现平王的继母;一位是二公子,继太妃所出,平王的弟弟。对王爷使不上劲,又不想虚度时间的下人,力气就用在了这两位身上。
林高实足够机灵,但他不想碍了压在上面大管事管家的眼,也有些旁的想头。继太妃和二公子再牛,这平王府挂的也是平王牌子,王爷威武qiáng大,一旦回归,这二位一定不是对手,如果有机会,他当然想抱平王这根金大腿!
他还年轻,将将才三十,只要能等到机会,一朝起势不是梦想!
所以不被主子们记得,整日做些琐碎的活儿,甚至被派来给王爷未婚男妻送年礼这种谁都不愿意沾的事,也都接着,他以为又是白累一趟,真真没想到,上天终于眷顾他了!
他遇到了王爷!
王爷竟然到了灌县,来看他媳妇来了!
怪不得之前有个清秀护卫拿着王爷令牌让他等吩咐再往这里送,原来是王爷想哄媳妇开心……
林高实一边往下跪,一边脑子飞快转动。都说王爷不喜欢这位未婚妻,早晚会退亲,现在看……一点也不像啊!
蠢人啊……府里都是一堆蠢人!
王爷何等雄韬伟略,岂是他们这群俗人能猜得到的!
林高实一时惊惧害怕,一时兴奋激动,心下很快定了主意,跟着王爷走,未来王妃大腿也要抱好!
正想着,手臂一麻,被石子打了一下。
林高实下意识看石子来的方向,就见之前拿着王爷令牌命令他延迟送年礼的清秀护卫正趴在墙头,杀jī抹脖子的示警。
此时他已经跪到地上准备磕头,嘴里的话已经出了一大半。
到底在王府摸爬滚打多年,基本的警觉xing足够,邢左的手势立刻让林高实觉得不对,意识到这句话说完可能有危险!
邢左指指赵杼,扯扯自己身上的衣服,示意林高实看王爷衣服;指指自己指指赵杼旁边的位置,示意自己不能过去,只能远远的守卫;再指一圈院子里的人,让林高实看清楚了,里面没一个人跪王爷,确切的说,没有谁脸上有对王爷的敬畏,正常qíng况下不会如此,所以王爷他现在不正常……不,是王爷他现在身份未表明,没有人知道,你要乱说话坏了王爷的事,死路一条!
邢左一边比划,一边哭丧着脸和洪右哭诉:“王爷的行踪要保密么,我和这蠢货接触时没告诉他王爷来了,也没说我是王爷的贴身暗卫,他要坏了王爷事被赐死,我也跑不了啊……”简直不要太nüè。
洪右摸了下他的头,“傻子在王府活不了,放心。”
邢左表qíng惊悚,“你这么说我更怕了……”
林高实下意识拉长声音争取时间,“小的……见过……王爷……”一边说话一边想那护卫什么意思,额上滴汗后背全湿,眼珠子转的都快飞出去了,也没想出个一二三。
林高实横了心想不行就受死,反正奴才就是为了替主子尽忠的,最后决定大胆的看赵杼一眼。天可怜见,他虽然有往上爬当人上人的雄心,却没敢正眼看过王爷啊!
这一眼太吓人太震撼。仿佛地狱走一圈似的,林高实觉得他好像被王爷给凌迟了,那目光已经不只是有杀意了,是想把他挫骨扬灰啊!
而且好像还在警告什么……
不知怎么的,突然福灵心至,林高实在生死瞬间突然领会了这个眼神和邢左手势比划的意思,身子绷紧话音生硬一转,“小的见过王爷——未婚妻,卢王妃殿下!”
话音落时,林高实感觉到王爷目光瞬间转化,不但没了杀意,好像还微微点头表示赞许……
他狠狠掐了掐掌心,心里直喊娘,娘喂真让他给蒙对了!抱大腿有谱啊,今天回去必须拜菩萨!
远处墙头的邢左也软了身体趴在墙头,“保住命了……”
卢栎却吓的不轻,心说这个王府管事怎么这么奇怪,一上来突然行大礼不说,说话也一惊一乍的搞什么?
冯氏心里也是一惊,什么时候卢栎在平王府有了这样重量,押送年礼的管事要求面见才肯奉礼不说,见了竟然直接行大礼,称呼如此尊敬巴结?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qíng发生了么?可太妃那里也没透过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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