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娘子走到跟前,便给两人柔柔一请安,沈长乐打量着她福身的姿态,规矩倒是不错。
“起身吧,我今个只是个客人罢了,许掌柜不用这般多礼,”沈长乐笑了笑,让她起身。
她虽是这么说,不过许娘子却不敢当真,与她说话时也是垂着头,不敢随意抬头打量。
而此时沈长乐感觉到一道灼热地目光,一直追逐着她,即便是想忽视,她都无法忽略。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是谁在看着自己。其实说起来,她与叶兰亭之间也有几年未见了,之前他时常到卫国公府,请教大哥哥学问。爹爹与他父亲乃是至jiāo好友,所以沈府上下也一向待他亲热。
前些年他刚到京城是住在叶菱家中,只是前年他父母皆回了京城,所以他也搬回家中居住。虽然她很少见到他,可是有叶菱在,关于他的消息,长乐也知道的不少。
“楼上有雅间,还请王爷和娘娘到楼上稍坐,待我让丫鬟准备店中薄茶,”许娘子低头,轻声说道。
“那就麻烦许掌柜了,”沈长乐说话间已是转头看向叶菱,见她站在原地也不敢过来,可是脸上又十分想与她说话的模样。
她招了招手,轻声喊道:“还不过来,要不然待会这茶点可没你的份儿了。”
“谢王妃,”叶菱故意逗趣道,虽说沈长乐嫁人了,可他们两人之间依旧还是要好。之前长乐也邀她来府上做客,叶夫人在家里是叮嘱了半天,让女儿一定要小心说话,可千万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意了。
可到了王府,叶菱刚行了礼,就被沈长乐骂了一通。两人说笑着,就去花园里面钓鱼去了,昭王府的湖里面可是养着不少青鱼呢。
要不是叶菱还没出嫁,不能经常出门,沈长乐恨不得隔三差五地就请她来府上玩。
之前听说叶菱在说亲事,沈长乐虽不好过问,却已偷偷与她说了,要是知道是哪户人家,她可以请纪钰去打探打探男子的人品。说实话,京城纨绔是不少,不过伪君子也不少,有些人私底下花天酒地的,可就是家里瞒地好。之前沈慧不就险些碰到这样的事qíng,那个冯游峰在外头名声那可是真好,家世不错,虽不是嫡长子,可因为是次子,父母也疼爱,再加上自己还算上进,瞧着怎么都是个好女婿的人选。
可谁知这还没成亲呢,就险些弄出个私生子出来。
虽说父母也会考察,只是有些事qíng,内宅女子总是不会太了解。
叶兰亭是陪着叶菱一块前来的,沈长乐既是邀请了叶菱,他便也跟着上楼进了雅间。如今他还只是个举人,之前两科科举他俱错过,如今依旧在书院里专心读书。之前沈令承还曾夸赞过他,能沉得下心来读书。
其实沈长乐不知道的是,在沈令承的心中,叶兰亭确实是女婿的候选人。他乃是沈令承看着长大的,不仅知根知底,品xing更是过人。而且他身上有一股清流之士的品质。只是沈令承也没想到,长乐在选秀的时候,居然会被皇上看中,所以他也只能接受。
所以对于叶兰亭,沈令承也只能叹息。其实叶兰亭的心思,他也是看在眼中的,只不过他一向守礼,并不曾有越矩的举动。
如今看着也只能说是命运弄人。
“王妃娘娘,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啊?”叶菱原本正要喊长乐姐姐,可见纪钰就在旁边,不敢造次,恭敬地称呼她为王妃。
沈长乐瞧着她的表qíng,岂会不懂她的小心思,当即施施然说道:“本是想看看我的陪嫁铺子,正巧就在珍宝坊的旁边,所以便进来看看。”
“我下月及笄,兰亭哥哥陪我来看看首饰,”叶菱大概是因与纪钰不熟,又实在是畏惧昭王爷的威名,所以这会说起话来,有些小心翼翼。
沈长乐自然知道她的及笄礼,之前叶夫人还准备写了请柬送与她,邀请她参加叶菱的及笄礼。及笄乃是女子最重要的礼仪,一旦及笄就意味着你是个成年人,可以开始说亲婚嫁了。
当初长乐及笄的时候,宾客虽少却各个尊贵,可谓是极受瞩目。不管叶夫人是不是出于私心才邀请她的,就冲着她与叶菱自幼相识的这份qíng谊,她也会到场的。
沈长乐抿嘴轻笑:“那你挑的如何?”
叶菱立即翘起嘴角,抱怨道:“我瞧了半天也不知选哪个好,让兰亭哥哥给我掌掌眼,他却是一问三不知的。幸亏长乐姐姐你来了,要不你也给我看看吧。”
说到兴起时,叶菱又是一口一个长乐姐姐。旁边的两位男子,此时都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店铺里侍女将先前叶菱看好的几样首饰拿过来。
纪钰端起茶盏,放在手边,倒是一直没放到嘴边喝下去。而对面的叶兰亭则是更加安静,坐在透雕刻鸾纹玫瑰椅上,微微垂着眼眸,表qíng安静。
对于叶兰亭,纪钰也算熟悉,毕竟他曾在广平府与他有过短暂相遇。那时候他与叶兰亭都是沈府的客人,只是他是身份尊贵的七皇子,而叶兰亭是沈家的贵客。那时候叶兰亭就喜欢追随在沈长乐左右,与她说话,哄她开心。
原以为这都只是幼年时的一段记忆罢了,可是有些事qíng,一旦种下了因,就会开出果。当得知叶兰亭回京之后,三五不时地前往沈家,想法设法地接近沈长乐时,他心中自然是不悦。只是那时,他也没立场gān涉罢了。
好在长乐从不曾给过他希望,便是连见面都极少。
没想到今日居然在这里遇见,还真是山水有相逢。
纪钰偏头,看着沈长乐与叶家那个小姑娘,两人的头快勾到一起,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首饰,似乎在激烈地讨论。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长乐,若是叶姑娘实在是割舍不下,不如咱们便送她一件,也算作为她及笄的贺礼。”
“这怎么能行,”叶菱听了,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满脸惊慌地看着沈长乐,眼中带着一点哀求,似乎害怕沈长乐也会答应。姑娘家喜欢首饰本是平常之事,只是她不想别人误会,她是想要长乐姐姐送她首饰,才会在这里挑选半天的。
“我已经瞧好了,就这支珠钗了,”叶菱眼疾手快地拿起桌子上的红色细长锦盒,赶紧说道。
此时旁边的叶兰亭也开口道:“王爷实在是太过客气了,今日既是我带着菱儿来买首饰,又怎好让王爷破费。”
叶菱抱着手中的细长锦盒,用力地点了点头,就是,就是,她怎么好意思收昭王爷送的礼物。
沈长乐瞧着他们兄妹统一的口径,主动开口说:“你们别这般,叶菱及笄乃是大事,我本就该送她一份礼物的。我这些日子也愁该送什么好呢,如今既然是在首饰铺子遇见你们的,那就是缘分。所以我也想着,gān脆就送首饰,毕竟姑娘家,谁会嫌弃首饰多了。”
叶菱感动地险些要哭了,抬头瞧着她,“长乐姐姐一向对我最好了。”
在家中姐妹之中,沈长乐与沈慧关系最为要好,只是沈慧是长姐,所以她在大姐姐面前,是小妹妹。至于她底下的那两个妹妹,沈月心思太重,她一向不太喜欢。沈锦呢,又是个爆碳xing子,之前又因为林氏之事,与全家人闹别扭。所以她这一腔当姐姐的热qíng,似乎只能用在叶菱身上。
待叶菱挑选了两样首饰之后,沈长乐顺势将那支珠钗拿了起来,“这支我来买。”
两样首饰里,这支珠钗上面镶嵌着一颗足有龙眼那么大的东珠,虽然样式简单,可是与细节处,却透着jīng致。所以她立即将珠钗挑了出来,打算替叶菱买下。
“这支珠钗还是由我来买吧,毕竟这是我与菱儿一起看中的,”叶兰亭在叶菱说挑选好的时候,就已经抬头。所以自然就看见沈长乐拿过珠钗,她是因为那支珠钗贵重,才想着要由她来买的吧。
“叶公子,礼物都是心意,谁买都是一样的,”沈长乐客气地说道。
叶兰亭对于她的客气早已习以为常,所以就算听到这句叶公子,心中也只是微微抽痛而已。这么些年来,只是他心中的执念罢了。长乐从未对他有过一丝一毫的回应。如今神女已嫁人,可他却还是放不下。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xing地将目光看向她。
他在心中苦笑,从方才他们一进门时,看着他们夫妻站在一处,一对耀目璧人,任谁看了都是天作之合。
之前关于她成亲的事qíng也只是听闻而已,如今当真看到了,他只能在痛苦之余带着一丝欣喜,他喜欢的姑娘如今是幸福的。
“叶公子与叶姑娘乃是家人,所以这一次就不要和我们夫妇争了,”纪钰眉目含笑地说道。
夫妇,沈长乐听着他刻意qiáng调的这句话,登时转头看向他。对于叶兰亭的心思,她一直都没向任何人说过。不过就算叶兰亭本人都从未与她说过,她只是瞧出了端倪罢了。而此时,她微微皱眉看向纪钰,显然他的话不像是在说笑,这其中还带着点说不出的刻意。
叶菱是他们几人之中,心思最单纯的,所以此时她没有听出纪钰的弦外之音,只是有些羞涩地表示:“王爷和长乐姐姐送我礼物,我本就开心极了,怎么好让你们破费呢。”
所以还是让她兰亭哥哥破费吧。
“不碍事,你长乐姐姐陪嫁丰厚,这会就让她破费一回也无妨,”纪钰轻笑着安慰道。
叶菱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当即就傻眼了。不是说昭王爷冷峻无双的吗?怎么他居然也会说笑,也会打趣人啊?
沈长乐瞧着他,登时有些懊恼道:“王爷这么胡言乱语,该让人笑话了。”
其实她是怕叶菱这傻孩子当真,毕竟女子的嫁妆是属于她的私产,丈夫和夫家都是动不得的。在要是哪家丈夫盯着妻子的陪嫁,说出去是要被人嘲讽的。所以纪钰这话是真的放下了身段,只是她怕他玩笑太过,让人当真。
毕竟一个亲王觊觎她的陪嫁,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了。
“没事,没事,我知道王爷肯定是开玩笑的,我们都不会当真的,”叶菱赶紧摆摆手,笑呵呵地说道。
待选完了首饰之后,也正好到了午膳的时辰。纪钰一早就让人定了望仙楼的雅间,既然遇见了叶家兄妹,自然是邀请他们一同过去。叶菱当然想去,只是她也考虑到叶兰亭的心qíng,回头看他的脸色。
叶兰亭点头,拱手恭敬道:“既是王爷亲邀,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等到了望仙楼,沈长乐与叶菱两人坐一块,而纪钰坐在长乐的旁边,倒是叶兰亭便顺势坐在了长乐的对面。
方才在珍宝阁时,选了叶菱的首饰之后,昭王也吩咐人将铺子其他的首饰拿出来,让沈长乐挑选。虽然他们之间说话并不多,可是每句话里的浓qíng蜜意,叶兰亭都能感受到。
之前没亲自看见时,尚且能当不知。可如今他喜欢的姑娘,真的嫁作他人妇了。他突然觉得心痛不已,那种痛苦是抽筋剥骨的,就像是要将他最重要的东西,从他的身体里剥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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