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姑娘年纪一大,就容易生出比较的心思。而沈锦还处处被沈长乐比了下去,这让她如何甘心。
所以今个她特地来了早些,一大清早,就拿了白布亲自擦了自己的书桌。夫子不仅不让丫鬟伺候她们,而且这学堂里的家具都要她亲自打扫。所以三个姑娘,不仅要打扫自个的书桌,还要收拾这两间屋子。
沈长乐进来的时候,正巧就碰见了沈月。
昨个她们两人都去了外家,而沈月则是留在自己家中。虽说济宁侯府和林家,也都是她的外家,可是沈月也知道,自己过去无非就是尴尬,除了逢年过节之外,也并不会qiáng行跟着。
“三姐姐早,”沈月冲她行礼道。
沈长乐点头,笑道:“四妹妹来的早啊。”
沈月一听就笑了,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学堂。这一进门,就看见沈锦正挽着袖子在擦书桌,纤纤手臂上足有小指那么粗镯子,正挂在手臂。而这金镯倒不甚贵重,只是正中间镶嵌的一颗足有huáng豆大小的鸽血红宝石,实在是璀璨夺目。
“三姐姐,四姐姐,你们来了啊,”沈锦伸手顺了顺鬓角的头发,那jīng致耀目的镯子,在她白皙的脸颊旁晃dàng着,便是让人想不看见都难。
“五妹妹,这么早就开始打扫了,”沈长乐走了过来,顺手将书袋放在桌屉里,也开始挽着袖子,准备擦桌子。
倒是沈月又瞧了半晌,这才惊叹道:“五妹妹,你这镯子可真漂亮,之前怎么不见你戴过?”
她们三姐妹的首饰每个季度府里都会赏赐,因为是赵氏管家。所以也没有什么偏心不偏心,反正就是按着嫡出庶出的区别,因着沈锦有一次闹腾过,觉得赵氏偏心沈长乐。所以后来再分发的时候,赵氏gān脆将她们姐妹叫到一处来,让她们自个挑选。
这么一来,谁有什么首饰,倒也清楚地很。
沈月从来没见过沈锦戴这个镯子,自然便知道,肯定是这次去林家得来的。
“是我外祖母见我生辰快到了,便特意在珍宝阁让人给我打造的,东西虽说不是顶名贵的,可到底是她老人家疼爱我的一片心意,”沈锦娇滴滴地说道,脸上露出骄矜的表qíng,似乎真不把这镯子放在眼里。
沈月心底冷笑一声,这镯子乃是刻丝工艺,不说这上头镶嵌的红宝石就值得几百两银子,就是这样的工艺,可是极难得的。这么一只镯子,只怕没个千八百两银子,根本就打不出来。
沈令承一年吏部的俸禄都没一千两,沈锦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明着低调,实则也是炫耀罢了。
“外祖母待妹妹可真好,”沈月自然也眼红,可她到底不是真的小姑娘,还能勉qiáng做出样子来。
“哪里,外祖母也疼三姐姐和四姐姐啊,”沈锦得意地说道。
一旁的沈长乐正擦着桌子呢,突然就停住了。沈锦斜眼瞧她,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谁知沈长乐放下白布,说道:“我昨个去外祖家里,外祖母赏了咱们些布料,都是从江南那边来的。昨日因为太晚了,所以便没来得及送给你们,待会下学之后,你们两个去我院子里挑些自己喜欢的。”
沈月一听,心里就乐了,同样都是外祖母,偏偏林家老太太有什么好东西,就只给沈锦一个人。再看看章家外祖母,就算私底下贴补沈长乐再多,可是面子上却还是做得这般公道。
“多谢三姐姐,等下次去外祖母家里,一定谢过外祖母赏赐。”沈月做出欣喜状。
而就在沈长乐低头继续擦桌子的时候,她就听到沈锦开口:“三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 44 章 管教妹妹
沈锦直勾勾地看着沈长乐,见她没有说话,又问了一遍:“三姐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指摘外祖母吗?”
沈长乐低着头,将桌子抹了一遍,不过才一天,桌子上就有些灰尘,雪白布料沾染上一层薄薄灰尘。她淡定地擦过桌子,这才抬起头,看着对面有些气急败坏的沈锦。
自从林氏被软禁之后,沈锦就被抱到老太太院子里养着。老太太是她的亲祖母,自然对她是百般照顾。可是随着她渐渐长大,反而xing子越发地骄纵,或许是因为林氏,她生怕府里的下人瞧不起自己,所以但凡丫鬟有一点怠慢的,她都决计不会放过。只要是沈长乐有的,她也一定要得到。
所以这会沈长乐说了一句,她便忍不住bī问。
沈长乐看着她半仰着小脸,看着自己,一脸不服输的模样,登时淡淡笑了一声,她道:“五妹妹,你多想了。”
她将抹布放进旁边的huáng铜盆中洗了洗,拧gān了搭在铜盆上,便端着水盆走了出去。
“你把话说清楚了?”沈锦挡了过来,似乎有点不管不顾的架势。
她蹙着眉,一双乌黑圆亮的大眼睛盯着自己,沈锦虽然年纪还小,不过却已经有了美人胚子的模样。只不过一脸戾气,却是破坏了她好看的面孔。
“五妹妹,我想三姐姐也不是有心的,”沈月拉了拉她的衣袖,虽然是在拉架,不过明显是在拉偏架,她这句话可不就把沈长乐的话定xing为指摘林家老太太了。
沈锦自然听得出沈月是在帮自己,所以更加生气地bī问道:“三姐姐,你方才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在怨怪外祖母没有赏赐你东西?”
沈长乐不过说了一句,让她们两个去院子里面挑布料,就戳中了沈锦的痛处,让她这么连追带打。先前沈锦发小孩子脾气的时候,沈长乐也因为她年纪小,并不会和她计较,无非就是和她疏远些,让她没法往自己身上发火。
可她越是退让,沈锦就越发地肆无忌惮,这不,她不过说了一句话,她都要给自己按上这么大的罪名。
她叹了一口,轻声道:“五妹妹,你这么重的指责,我可不敢认。林家老祖宗愿意赏赐什么,那是她老人家的事qíng。我一个做晚辈的,自然不敢说什么。至于外祖母赏赐的布料,你若是不想要,不要就是。”
沈锦似乎抓住她的把柄一般,说道:“方才四姐姐问我这镯子哪里来的,三姐姐你就立即说起布料的事qíng。还不就是暗讽我外祖母小气,不赏赐你们东西。”
沈长乐险些都要气笑了,她都不知道,沈锦这说瞎话的能力都这么厉害了。不过是顺嘴一句话的事qíng,她就能给你掰扯出这样的含义来。
“你还真够胡搅蛮缠的,”沈长乐端起水盆,再不搭理她,就准备出去。
沈锦瞪着她,似乎还不服气,沈月见她也吵地差不多了。所以她拉了拉沈锦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再闹了。沈锦还要说话,沈月立即低声喊了一句:“五妹妹。”
被她这么一叫,沈锦似乎想起了什么,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待下学之后,沈长乐收拾了东西,想了想,还是直接离开。倒是沈锦盯着她离去的身影,眼神复杂地厉害。这边沈月收拾了东西,又过去帮着沈锦一块收拾。因为丫鬟们都在外面等着,所以她低声说道:“五妹妹,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啊?”
“我只要一想到我娘就是因为她,才会,才会……”沈锦眼眶湿润,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沈月见她这样,立即朝外面瞧了一眼,低声说道:“五妹妹,你可小心些,这些话说不得啊。你想想,连太太都不是她的对手,你要是乱说的话,被爹爹和祖母听到了,可如何了得。”
沈锦别过头,但确实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原本去外祖家中,就是她一个月中最放松的时候,偏偏这一次,她带着疑虑过去,想要问却又不敢问。她委屈地看着沈月,声音里带着隐忍地哭腔:“四姐姐,我娘现在真的好可怜啊。”
沈月眼中带着悲痛,可声音却还是极低,她轻声说道:“我知道,太太最是大度不过,待我的好我到现在都记着呢。”
沈锦听她这么说,眼眶更热了。娘亲明明是那么宽和大方的人,可就因为沈长乐,却要永远被关在那个小院子里面。她不服气,可是只要有济宁侯府在,沈长乐有这么厉害的外家,她娘就再难出来了。
她点头,轻声说:“谢谢你四姐姐,若不是你告诉我这些事qíng,只怕这府里再没人和我说真心话了。”
沈月依旧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qíng,她轻声劝道:“五妹,这些事在咱们府里是禁忌。你可千万不要多问,就算知道,也只要藏在心里就是了。可千万别说出去啊,要不然你和我肯定都会被爹爹责罚的。毕竟爹爹有多喜欢三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的。”
她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脸上自然带着无可奈何地表qíng。
而沈锦一听就更加不服气了,忍不住怒道:“她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厉害的外家罢了。一天到晚,就会在爹爹跟前撒娇卖乖。”
她眯了眯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她以后休想了。”
沈月瞧着她这幅模样,便禁不住笑了。其实林氏被软禁的事qíng,沈月虽然不知道具体,可却还能猜出个大概。毕竟她也不是个真正的小姑娘,那晚徐嬷嬷被发难的时候,她可是亲眼所见的。
她原本还在奇怪,为何三姐姐会对自己母亲留下的嬷嬷发难。大概是她这位聪明的姐姐,发现了徐嬷嬷的不对劲,便联合二哥哥将她捅到了爹爹跟前。只是没想到的是,后面就连累上了林氏。
所以沈月便猜想,肯定是林氏要对沈长乐不利,被爹爹发现了。因为爹爹和祖母要保住家里的脸面,自然不会对她直接发难。所以就将她彻底软禁了起来。
而现在沈月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将事qíng稍作修饰之后,告诉了沈锦。沈锦自然不会觉得自己的母亲,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所以在她的误导下,便认定是沈长乐害了她母亲,是她指使徐嬷嬷,这才让她母亲至今还被关在那个小院里。
“母亲如今身子可还好?”沈月心疼地问道,自从林氏被软禁之后,府里的人都不得随便去她的院子,也只有沈锦一月可以去一次。就算这一次,那也得有老太太身边的嬷嬷,陪着一块去。
沈锦摇了摇头,想起上月见到母亲时,她鬓角已经生出华发,眼眶又忍不住一红。娘亲还那么年轻,就被关在那个小院之中,她心中如何能不难过。可是不管她如何哭闹,爹爹都不肯让娘亲出来。
就算她回去求了外祖母,外祖母也只是叹气,让她再忍忍。
可忍,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
“若是母亲那里有什么需要的,五妹妹你可一定要和我说,”沈月真心实意地说道。
沈锦看着她,感激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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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乐回了院子,换了一身便服,在罗汉chuáng坐下后。突然想起来,就让chūn柳和绿芜两人,按着沈月和沈锦的喜好,挑两匹出来,给她们送过去。
chūn柳有些惊讶地问:“姑娘不是说,让两位姑娘自个过来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