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有桃源_魏香音/罪化【完结】(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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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果实,无论是外观、色泽还是大小,看上去都更像是倒挂在枝头的huáng色水果椒。只不过底部还附着着一个豆青色的肾形结构,整体造型非常奇怪。
苏合指着这些果实问杜云飞:“猜猜这是什么?”
“腰果。”杜云飞不假思索。
“你居然知道?!”
“树上有牌。”
两人一边说着就走到腰果树下。苏合伸手摘下一个果实,开始为杜云飞解说。
“这一整个果实叫腰果梨,下面这个硬壳里头就是腰果了。不过硬壳有毒,我们现在没工具最好别弄开。上头这个长得像huáng苹果又像灯笼辣椒的,其实是果梗儿,里头只有ròu没有核。这一种huáng色的果实,味道还不错。”
说着,他就去掉底部的腰果果实,再用刀子将腰果梨纵向一切为二。里头的果ròu也是huáng色的,新鲜的汁水顺着刀口滑落下来。
苏合将一半果实递给杜云飞,自己则拿起另一半,咬了一大口。
杜云飞也试着咬了一口。果实倒挺慡脆,味道也很甜。只是这股甜味里头还带着一种极其浓烈的麝香气味,以及淡淡的涩味。
他皱了皱眉头,勉qiáng将嘴里的这口咽下去,再去看苏合,半个果实已经吞进了肚子里。
他忍不住奇怪,“你怎么什么都吃。”
“说什么呢,我可不吃猫和狗。”苏合一本正经经地摇头,“是不是觉得嘴里涩涩的?那是因为果实里含有大量的植物单宁,抗氧化的,对身体很好。摘回去酿酒榨汁都可以。”
说到这里,他见杜云飞还是没动静。
“怎么不吃了?别làng费啊。”
“……”
杜云飞看看苏合那沾着果汁的嘴唇,再看看自己那半个腰果梨,鬼使神差似的将手伸了出去。
苏合倒也不嫌弃,接过来就啃,几口吞下肚去,还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原本还盯着他看的杜云飞,此刻却极不自然地挪开了目光,开始伸手采摘腰果梨。
这怎么逃得出苏合的眼睛,他笑了笑正准备粘上去调戏,余光忽然瞥见旁边的半透明墙上紧紧贴着一道人影。
“哎呦我去!”
吃惊的苏合脚下一滑就要栽向旁边的小河。所幸杜云飞眼疾手快,赶紧将他揽住。
那个趴在墙壁上的人影儿仿佛在说些什么,无奈气凝胶墙壁的隔音xing太好,实在听不真切,过了一会儿,苏合腰间的手台响起来了。
“哥!”吕如蓝的声音传了出来,“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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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二人世界就这样被过来采胡葱的表弟给破坏了。三个人一起回到别墅,杜云飞负责清洗采摘回来的水果。吕如蓝手把手调教海臣烹饪晚餐。而苏合则将采摘回来的皂角捣烂加水和原蔗糖,开始制作皂液。
众人分头忙碌一阵,等到林幼清和段鲸也收工回来,就聚拢在一起吃晚饭。
晚饭后,大家开始轮流洗澡。下午有空闲的时候,吕如蓝在一楼女厕所里挂了两排防水布,隔出三个淋浴间。三管齐下,洗澡进程大大加快。只是在安排哪几个人同时洗澡这个问题上,出现了一些小而微妙的分歧。
等到大家全都洗去了一天的尘埃和疲惫,轻松愉快的休闲之夜正式开始。一楼大厅,吕如蓝、海臣和林幼清在玩纸牌,拉上段星泽凑个三缺一,桌上堆着一堆覆盆子当做赌注。
地下室里,段鲸和杜云飞两个人清理出了一张台球桌,开始打球。
段鲸首先开球,清脆的撞击声在地下室里回dàng。
“话说,苏合那家伙跑哪里去了?”
“他说要在屋里放点植物。”杜云飞抱着球杆靠在桌台旁。
“这家伙,可真是把那些植物当成心肝宝贝了。”段鲸笑笑,打出一记高杆,“杜医生,上次在温室里我问你怎么会遇上苏合。你还没回答。”
杜云飞用巧克擦着杆头,一言以蔽之:“孽缘罢。”
“哦?”段鲸又打出一记好球,“现在还觉得是孽缘吗?”
杜云飞笑笑,不再说话。
段鲸也不去等他的回应,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也许由我来说这些话有些奇怪。不过,苏合的确是我所遇到过最聪明通透的人。你别看他总是一副没个正经的模样,可他有他自己的分寸尺度,如果觉察到对方对于自己并没有好感,他是不会主动接近的。”
地下室的灯光昏暗,杜云飞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巧克,抬起头来看着段鲸。
“既然他是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你还是选了林幼清?”
段鲸手下的球杆微微一滞,再想调整却已经迟了。彩球互相碰撞,却无一入袋,失机。
终于轮到杜云飞了。他站起身,走到球桌前缓缓俯身计算,轻轻一个薄击,将挨在dòng口的球推入袋中。
段鲸拿着球杆站在一旁:“刚才你是在替他打抱不平?”
“只是好奇。”杜云飞回答,同时又下一杆。
“好奇?”
段鲸欣赏着他的球技,轻声道:“苏合应该也和你解释过了,可能你不太愿意相信我会放弃他这么优秀的人,就像不相信会有物质路过黑dòng而不被俘获……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就像你不会喜欢上我的幼清,一切都是冷暖自知。”
“……也许吧。”
杜云飞再得一分,然后缓慢移动脚步,俯身观察着桌台上的新局势,如同一头伺机行动的猎豹。
段鲸赞赏道:“你出手慢,打得却总是很准。”
“这算是我的习惯。”
杜云飞瞄准了下个目标,球杆轻推,落袋声应声响起。

第48章 杜医生的往事

深夜九点左右,开始下雨了。
在大厅打牌的几个人,这才记起院子里还晾着菜叶,手忙脚乱地跑出去抢救。等到全部收回来安置妥当,已经接近十点。
段鲸先走一步去督促儿子睡觉,杜云飞整理好台球桌,关上地下室的灯和门,回二楼准备休息。
虽然亮着一盏灯,但是走廊上依旧昏暗。杜云飞的房间在楼梯右侧,可他发现左侧第二间的门敞开着。
那是苏合的房间。里头没有说话声,也没有动静,仿佛什么也没有。
杜云飞想了想,还是走过去。
门大敞着,chuáng上空无一人。再仔细看,苏合搬了张椅子蹲坐在窗台边,修长的手臂搁在膝上向前平伸,指间夹着一根烟。
他正在看雨。
这个画面似乎很寻常,却又不太一般。
杜云飞观察片刻,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是头一次看见如此安静的苏合。不说话也不动作,像一尊无瑕疵的白色大理石雕像。尽管少了点儿生动,却也多了几分无法描述的新鲜感觉。
在进与退之间迅速抉择,杜云飞伸手敲了敲门。
苏合指间的烟灰掉了下来,他转过头,隔着蚊帐朝杜云飞望去。
“有烟味。”杜云飞随便找了个借口,两步走进来。
苏合把脚从椅子上放下来,却没有起身。
他靠着窗台,懒懒地看着杜云飞:“你不是最怕cháo吗?关了窗不就闻不到了。”
“关不关窗是我的自由。”
杜云飞走到苏合身边,余光扫见地板上掉着一截截几乎完整的圆柱形烟灰。
“就这么几支烟,你也舍得làng费。”
“làng不làng费也是我的自由。”
说着,苏合就拿起烟抽了一口,故意眯着眼睛,缓缓吐出烟气。灰白色的烟气融入窗外的雨夜,像一缕游丝,又像是什么海市蜃楼。
杜云飞顺着烟气,又看见窗台上的那些丝袜,在夜风里摇摆着。
“袜子里头是什么?”
“自己看。”
苏合将烟蒂按灭在窗台上,站起来摘下一条,让杜云飞伸手触摸。
丝袜里头装着的东西很细小,轻、硬且脆。
“种子?”
苏合点头:“我自己晾晒的种子,这几条原本要分给学生。可现在也不知道那群小猴子都怎么样了。”
问题的答案其实不难猜测,但谁都没有说出来。
杜云飞看着迎风飞舞的袜子:“把窗关了吧,湿度太大。种子容易发霉,人也会得关节炎。”
说完,也不管苏合是否同意,伸手替他关上窗。
室内顿时安静许多。苏合抬起头来看着杜云飞,细长的眼眸中隐隐约约地,又有了往常的笑意。
“我讨厌下雨天,睡不着。”他说:“你困吗,陪我聊会儿天怎么样。”
杜云飞垂下眼帘:“可我很困,铲了一下午的肥。”
“真困你就不会走过来了。就说那个捕梦网的事儿吧。上次你话说了一半,我撑不住睡着了,现在我一定好好听,而且听完还会写个800字读后感。”
说和,苏合将椅子让给了杜云飞,自己则走到chuáng边,掀开蚊帐坐下。
开头的十几秒钟,杜云飞并没有说话。他微微仰头,看着房间上方的玻璃屋顶。一盏复古的枝形吊灯从屋顶正中央垂挂下来,光亮映照在玻璃上,如同千万烛光。
“那是三年前的夏天——”
他终于开口说道,声音低沉。
那是杜云飞加入msf赴非行医的第三年。他被派往利比亚的一处乡村医疗站工作。
刚开始,附近地区经常出现零星的武装斗争。枪声不分昼夜地响起,医疗站范围内经常会出现无名尸体。电力、水和通讯的供给因为武装冲突而中断,也都是家常便饭。
环境艰苦且危险,但这对已经在非洲工作过两年的杜云飞来说,也只能算是常态。直到这一年的七月,更大规模的战争正式爆发了。
表面上是两大武装派别为了争夺石油控制权而进行的厮杀,背后却是两个超级大国的军事博弈。往日的枪声里,又增加了战斗机、炸弹和刺耳的空袭警报声;而几次近在咫尺的爆炸,甚至导致过病房坍塌,压死了几名病人与护工。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为了避免误伤,msf一直将自己的坐标提供给战争双方,然而近乎于荒诞的巨大不幸还是发生了。
7月13日深夜,本已破烂不堪的医疗站竟然遭遇轰炸。当时正在主持手术的杜云飞和手术室里的其他人一起,被埋在重重瓦砾之下失去了意识。而等他清醒过来,已经是两天之后。
医疗站内原本驻扎着包括杜云飞在内的六名无国界医生,和数十位利比亚籍的医疗协助者。轰炸造成医疗站方面二十人死亡,其中六位医生,四死两伤。
杜云飞并没有对自己的伤qíng做过多的描述,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在qíng况稳定后被送回美国,并且在那里接受了一系列的康复治疗。
时至今日,绝大多数的伤都已经治愈,而遗留下来最为明显的,就是背上那片或许永远也无法消退的伤痕。
说到这里,作为话题由头的那张捕梦网还没有被提起,可是苏合却已经有些不想让杜云飞继续回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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