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有桃源_魏香音/罪化【完结】(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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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合顿时委屈道:“是你叫我静养的,我就在这儿静养还不成吗?”
杜云飞还是不说话,采取沉默眼神攻势。
苏合不屈不饶地与他对视了半分钟,突然一把抓过毯子将自己兜头裹住,滚到了chuáng角边装死不再动弹。
杜云飞这下没辙了,只能拿起一本书,转身关灯出了门。
他原本准备到楼下大厅里坐一会儿,可才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客厅里隐约传来段鲸和林幼清的声音。想起他们两个晚餐时的确提起过,晚上要商量点儿正经事,杜云飞转身折回了楼上。
空置的房间还有很多,但里头并没有可供坐卧的家具。杜云飞稍稍犹豫了一下,向左转身。
苏合的房间并没有上锁,很轻易就被推开了。
与其他几个人的卧室有所不同,苏合的房间还兼具着培育种苗的功能。原本高低铺上头的那块chuáng板被改造成了一个三层的木架,上头摆满了正在培育中的种子。
杜云飞对植物没兴趣,径直走到chuáng边掀开蚊帐。
chuáng铺很gān净整齐,这似乎与苏合本人的气质不太相衬。避孕套扎的枕头边上,也摆着一本大部头的书籍。拿起来一看,当然是植物学专著,侧面贴满了各种便签纸条。
整天被迫面对着苏合各种不正经的表现,杜云飞差点儿忘记了他还是一个植物学学者。事实上,他们几个人之所以能够“偏安一隅”,很大程度上也是托了苏合的福。
杜云飞随手翻了几页,看见页眉页脚上密匝匝地写满了笔记。平心而论,苏合的字很好看,很有些眉飞色舞的感觉,这点倒是与他本人契合上了。
翻着翻着,从书页里头掉出了一张便笺纸。上头却不是笔记,而是一张涂鸦。
杜云飞曾经见过苏合画画,在一本专门的素描本上,画得是那株发生了变异的石蒜花。也许是为了忠实记录变异植株的qíng况,苏合的画风严谨规矩,称得上是一丝不苟。
然而眼前的这幅涂鸦……老实说,杜云飞甚至怀疑是不是苏合的作品。
印满了横道的便笺纸上,用蓝色圆珠笔画着一只猫、一只狗,还有六个歪歪扭扭的人。
最左边,两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孩,乍看之下像是一家三口,但仔细看三个都是男人。
中部,是一个手拿鱼叉、头上长角、背后长尾巴的“恶魔”;恶魔身边站着一个背后带着翅膀的“小天使”。
看到这里,杜云飞已经明白了,苏合画得是佛光岛上的这一大家子人。那么站在最右边角落里的应该就是……
他立刻将视线转移过去,只见那个小人脖子上挂着个捕梦网,黑着一张脸,嘴角往下弯成了半圆形,明摆着的不高兴。
杜云飞哑然。原来苏合眼里的他,一直都是这样不苟言笑的模样。
回头想想倒仿佛还真是这样——自从在酒吧里那次糟糕的相遇之后,他与苏合之间始终处于微妙的僵持状态。虽然僵持的距离越来越近,很多原本不该发生的事也都稀里糊涂的发生了,但每当面对着苏合,他总是不由自主地会板起脸来不假辞色。
这样真的合适么?毕竟苏合也是人,几次碰壁之后应该也会感觉到气馁。
记得段鲸曾经说起过,苏合不会接近对自己没有好感的人。那么如果有一天,苏合真的被打击到了,他会不会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去?
想到这里,杜云飞不禁开始反省,刚才那一个“滚”字,是不是说得有点过分了。
杜云飞刚想到这里,只听走廊那边传来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串足音。
杜云飞愣了愣,身体却比理智更快做出反应,扭头往chuáng上一躺,开始装睡。
就在他诧异自己为何如此不淡定的时候,门开了。
推门的人当然是苏合。发现自己房间里居然亮着灯,他首先轻“咦”了一声,然后才发现chuáng上的杜云飞。
杜云飞闭着眼睛,听见一阵脚步声朝chuáng边走来。他看不见苏合的脸,但能够感觉到苏合已经站在自己身边俯下身来。
这家伙又要gān什么,杜云飞知道自己猜不到,便也不去思索。几秒钟后,他听见苏合的呼吸声出现在了自己耳边。
“这次可是你抢了我的chuáng。”
说完这句话,苏合伸手戳了戳杜云飞的嘴角。力道不大,杜云飞自然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真是睡不醒。”
苏合似乎满意,终于收回手指,又拿起了枕边那本厚厚的植物学专著。
“晚安。”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慢慢走远。房顶的大灯被关上了,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足音最终消失在走廊上。
杜云飞重新睁眼,房间里已经重归于黑暗。只有窗台上几缕透亮的月光,薄如蝉翼,却又动人心弦。
————
此后的整整一周,苏合不得不在杜云飞的监督下静养。田地里的事移jiāo给了吕如蓝和海臣去打理。杜云飞则暂时担负起这一周的伙食。
尽管嘴上依旧没什么甜言蜜语,但杜云飞显然对苏合的健康十分上心。一天三顿主食、两餐点心,变着法子地做好吃的。几天下来,跟着一起享受的段星泽胖了三斤;就连苏合都不禁惶恐起来,如果再被杜云飞这样豢养个一两周,玉树临风的自己恐怕就会彻底变成一个球。
时间很快进入了五月的第二周,植物园的生活迎来了第一次小小的丰收。
苏合之前采收覆盆子的那块小山坡,其实是果木植物区。chūn末夏初,今年的第一波水果大军已经成熟。本地小樱桃、汁多水甜的白沙枇杷、隐藏在灌木丛中的桑葚、又香又软的huáng杏和饱满艳红的油桃。雨林温室里,早熟的芒果也可以零星开始采摘。
除了这些常见的水果之外,园区和温室里还有许多不常见的植物也开始挂果。柠檬成熟已有一段时间,大花紫玉盘的果实好像一串带籽的小香蕉,口感绵软芳香四溢;各式各样的榕果挂满了枝gān;莲雾、人心果也在成熟,还有稀有的神秘果,别处很难品尝得到。
本着不可làng费的原则,除去留下一部分给鸟类和野生动物之外,苏合尽可能地采摘这些水果。摘回来的果实一时无法消耗完毕,本周当值内务的吕如蓝就会使出浑身解数将它们保存起来。
一部分送去冷冻室里急冻,一部分拿去做果酱。其中苹果榕的果实最为特别,除了制作果酱之外,中心的果胶还可以用来制作果冻。
就在他们尽qíng享受自然恩赐的时候,老天的脸却在悄悄发生着变化。
立夏过后,五月中旬的北欧下了一场大雪,南极洲的无线电台消失了两个,马拉西亚的冯说今年雨水特别多,加拿大南部出现霜冻,美国北方的幸存者开始抱怨作物歉收。
虽然气候的改变目前还没有给佛光岛带来太大影响,但是今年无夏几乎已成定局,冬季或许也会提前到来。
不祥的预感催生出了忧患意识。与此同时,五月中旬,恼人的雨水卷土重来。
整整一周的时间天色yīn沉,衣物和食物在角落里静静地发霉。每个人仿佛都患上了季节xing的抑郁症,脸上看不见笑容,心里的负能量则开始咕嘟咕嘟地发酵。
一次晚餐过后,段鲸找到林幼清,冷不丁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根据朱一心的说法,这个月底会有一趟航班在s市机场停留。那个机场就在海边,我在考虑要不要把小星送去青海。”
林幼清没有任何心理准备:“青海……为什么?”
段鲸答道:“他年纪太小,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座岛上。如果我们老了、死了,他一个人该怎么办?他应该回归社会,到人多的地方去,还可以继续接受教育,对他的成长也有帮助。”
“……所以你打算让小星一个人去,还是陪他一起走?”
段鲸叹息:“你说呢?幼清,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林幼清也沉默了片刻:“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会在人群里迅速蔓延的丧尸病毒。你觉得青海那边比这里更安全?”
段鲸坦诚摇头:“不确定,我只是觉得留在岛上并非长久之计。”
林幼清又问:“如果我们都离开,万一岛上的电站和设备发生故障该怎么办?”
“也许可以遥控指导苏合进行抢修cao作。也许……可以说服他们跟我们一起走。”
林幼清苦笑:“你真觉得苏合舍得离开这里?”
“老实说,真不觉得。”段鲸也跟着苦笑:“他不走,吕如蓝也跟着不走。杜医生和海臣应该也不会走……我感觉我在制造不安定因素。”
“那你自己呢?你想要去青海,还是留在岛上。”
“……”段鲸yù言又止,转而叹息。
像是听懂了他的心声,林幼清沉吟片刻,给出一个折中的主意。
“星泽也懂事了,应该给他一些选择的权力。离月底还有一周,也许你可以先问问他的意见。”
第二天上午,趁着当值内务的机会,段鲸与林幼清找来段星泽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可是一听说要被带去青海,段星泽就立刻斩钉截铁表示了反对。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段鲸自己也并不愿意抛下一gān兄弟朋友。既然儿子不愿意,他便也决定就此揭过。
可段鲸却怎么都没想到,又过了一天,段星泽忽然从别墅里失踪了。

第57章 不可能的可能

第一个发现段星泽失踪的人,是林幼清。
那是中午十一点三十分。到了吃中饭的时候,外出工作的大人们陆续归来,可是本该留在别墅里学习的小朋友却不见了踪影。
这段时间,因为确认了植物园内没有危险,段鲸的确稍稍放松了对于儿子的约束。但是段星泽平日里乖巧懂事,从不添乱。就算偶尔单独外出,也肯定会和大人打好招呼,并且拿上手台。
然而这一次,属于他的手台好端端地放在桌子上,就连听课的电脑软件也处于暂停状态。段星泽就像是中途离开,去厨房喝了一杯水,却再没有回来。
从天台到地下室,段鲸找遍了别墅的每一个角落,又将范围扩大到花园。还是吕如蓝提醒了一句:“阿猫阿狗也不见了。”
海臣为阿狗在院子里造了一个狗屋,阿猫则在一楼大厅里拥有竹篮做的窝。平日里每到饭点儿,它俩总是比人还准时地蹲守在餐桌边上。然而段星泽一消失,这俩也跟着没了影儿。
着急归着急,但段鲸还不至于乱了阵脚。幸亏这些天他和林幼清已经陆续完成了工地监控器的迁移改造工作。他立刻查看监控,希冀能够发现儿子的下落。
安装在植物园大门口和通往海滩的必经之路上的监控器都在正常地运作。回溯影像记录,这几个小时中都没有拍摄到段星泽的影踪。这至少说明了孩子应该还在岛上。
段鲸接着调取其他几处监控,总算是有了一点收获——安装在月饼路上的监控显示:一个小时之前,段星泽由西向东从路上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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