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臣睁眼往下看,自己被杜云飞剪开的外裤已经脱了下来,腿上的血污也已经擦拭gān净。然而灰色的平角内裤上也沾了不少血迹。
让吕如蓝犯难的,正是这条东西。
海臣撇了撇嘴:“到箱子里给我找条gān净的来,我自己换上。”
吕如蓝依言取来内裤jiāo到海臣手里,海臣道了声谢准备坐起来更换,可才动了动腿,就疼得皱紧眉头。
“……还是我来。”
吕如蓝让海臣躺回去,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捏住裤脚往下拉扯,眼神犹犹豫豫的,不知道应该往哪里看。
海臣咳了一声:“不要尴尬嘛,你都上大学了,集体澡堂子应该去过吧。”
“我们学校的宿舍都是单独卫浴。”
“那你们宿舍哥们儿难道就没有比过大小?”
“我们没这么无聊。”
“那总集体看过A片吧?”
“……”
吕如蓝被问得恼了,飞快地把他裤子一扒,胡乱抹几下就把gān净内裤套上去,裤带打在海臣小腹上“啪”的一响。
海臣安静了片刻,忽然盯着那块毛巾眯起眼睛:“这……好像是我的洗脸毛巾吧?”
无论如何,这身总算是擦完了。吕如蓝把水倒了,又冲了一杯糖水给海臣喝,然后坐在他身边发愣。
海臣还是不睡,小声嘀咕道:“当警察这么久都没出过大事儿,这次居然就栽了。”
“你为什么要当警察?”吕如蓝又提出这个问题,“别告诉我这是兴趣爱好,我不信。”
“因为联合国维和警察的资格考试要求警龄4年,而且还得jīng通英文。”
海臣这次的回答直慡得让吕如蓝意外。
“你要做维和警察?为了你爸当年的案子?”
“是,也不全是。我爸他们当年的案子其实早就破了——他们远洋去南美洲捕鱼,靠岸休整时遇到当地非法武装袭击而遇难。后来那个非法武装据点被维和警察捣毁了,我家这才得以取回一点父亲的遗物。也许是从那时起,我就下定决心,以后也要当警察,而且最好还能当上维和警察。”
“原来是这样。”吕如蓝若有所悟,“话说起来,我初三那年的确在你家船坞附近的小城里念过书。可是只待了两个月。如果认识你的话,没理由现在认不出来啊。”
“所以我才伤心啊。”海臣叹了一口气,将双手垫在脑袋后头,“不过那阵子我家正好出事,变化是挺大的,你认出来我也不怪你。”
吕如蓝被他吊住了胃口,急得一拳捶在chuáng沿上:“哎呀你就直说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你先回答我个问题。”海臣举起一根手指头,“你后来为什么转学走了?”
“说过了我跟我妈在躲债!”吕如蓝仔细想了想,“……唷不对,那次转学的原因不是躲债……”
“是因为你被一群小混混给狠狠地揍了是吧?”海臣替他完善记忆,“当时你被十多个人围殴,他们用啤酒瓶、钢管和板砖砸你。你浑身上下骨头断了七八根,要不是派出所警察赶到,恐怕当时被打死也是有可能的。”
吕如蓝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我都早就忘记的事儿,gān嘛还要再提?!我可不是打不过人家,人多欺负人少而已!”
“是是是。”海臣捏了捏他的手掌心,“后来你被送去了省城的医院急救。可大家都传言说你死了,那几个打你的小混混畏罪潜逃,从此再没有回来露过面。”
“居然还有这种后续?”吕如蓝笑了起来,“这么多年前的事儿了,那几个人的脸我早就已经不记得了。有些伤倒是还留着,你看。”
说着,他撩起了左胳膊,露出小臂内侧一道白色的疤痕。
海臣捏着他掌心的手开始向上运动,抚上疤痕轻轻摩挲:“你还记得,为什么和他们打起来?”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吕如蓝打了个寒颤,将袖子放下来。
“还能因为什么,帮哥们儿呗。”
“什么哥们儿?”
吕如蓝忽然笑了起来,“一个特中二的家伙。又黑又瘦,单眼皮三角眼,染了一头马鬃似乱糟糟的huáng毛。脖子上一根大金链子,手里拿着根鱼叉就跟东海夜叉似的。我也不知道他叫啥名字,反正他手下都管他叫小白龙或者三太子,我也不知道他究竟白在什么地方了。”
“……”海臣极不自在地咳嗽一声,“连名字都不知道,那你怎么认识这个小白龙的?”
“说来话可就长了。”
吕如蓝抬眼望着天花板,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炎热又躁动的夏天。
第66章 黑太子大战傻包子
那一年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刚刚升上初中三年级的吕如蓝,跟着母亲来到了宁静的海边小城。
陌生的风景、陌生的邻居,还有陌生的同学。这一切对于自幼起就居无定所的吕如蓝而言,都算不了什么。
或许是知道他在这个集体里待不长久,老师并没有给予吕如蓝太多的关注,同学们也不常与他jiāo流,平静而漠然地,好像生活在平行的两个世界。
吕如蓝并不讨厌这样的忽视,相反还有些享受不被约束的自由。事实上对于他而言,每天只有一个时段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熬,那就是午餐。
学校食堂为缴纳伙食费的学生们提供午餐,不愿出钱的学生也可以自带餐盒,但那样会被当做异类。月初,妈妈jiāo给吕如蓝一整个月的餐费,可吕如蓝却打算全部省下来,月底的时候当做回收废品赚的钱,jiāo还给妈妈补贴家用。
没有了午餐的中午,坐在饭菜香气四溢的教室里无疑是一种煎熬。就算顶得住腹中的饥饿,也耐不住周围同学好奇的目光。吕如蓝面子很薄,gān脆躲到外头去,在学校的cao场上一圈圈地溜达。
一天,他走到cao场东边的围墙边上,凑巧听见墙外的小弄堂里有说话的声音。再仔细听,居然是一群混混在讨价还价。
有人出钱要雇七八个穿校服的小混混去打架,开价到每人一百块,却遭到了拒绝。
吕如蓝爬上围墙偷看,正好看见领头那个黑黑瘦瘦、还染了一头金毛的混混老大,从口袋里拿出一沓大钞拍着那人的脸颊。
“一人一百就叫人去给你卖命,你当打发要饭的啊?”
那人不甘心,又陆陆续续地叫价到了每个人两百元,那群小混混显然有点动心了,奈何领头的始终无动于衷。
眼看着生意要huáng,吕如蓝按捺不住,突然就喊了一嗓子。
“……我来打!”
从小到大换了那么多环境,总会碰上几个不好相处的家伙。吕如蓝好打抱不平,又是不轻易服输的个xing,所以拳脚功夫在同龄人中倒也算可以。
那雇主倒也不挑剔,领着他又去街上找了三四个人,就去菜市场寻仇。
这次也不是什么动刀子的大事qíng,不过两帮人扭在一起互相喂对方吃拳头。打了大约十分钟,等到城管赶来大家便做鸟shòu散。原本开价两百的“老板”,最终只给了吕如蓝四十元。而满脸淤痕的吕如蓝拿到钱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附近的包子铺买了三个大馒头。
从包子铺出来,看看时间不早,吕如蓝揣着馒头就往学校走。刚走到cao场东边的小巷子里,刚才那群小混混又围了上来。
“喂,当着我们老大的面抢生意,小子你胆很大嘛!”
吕如蓝没理发话的小喽啰,直接再看看站在后头的老大:“你们想gān什么?”
那小喽啰叫嚣:“少废话,把钱jiāo出来。”
“这是我自己赚的钱,凭什么要给你们?!”
谈是谈不拢了,顿时就有几个混混围上来要开打。吕如蓝也不怕他们,但首先将那三个馒头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路边上,这才拉开架势。
那几个小混混倒还算讲道义,都是一个个上来和吕如蓝单挑。可眼看着吕如蓝越战越勇,一连打了三四个都不落下风,其他人就有点沉不住气了。
就在有人商量着想要一拥而上的时候,他们的老大终于发话了。
“我来。”
之后半小时,吕如蓝和那个混混老大打了酣畅淋漓的一架,双方都隆重挂彩。虽然老大最后还是略胜一筹,但他倒也没有落井下石,见吕如蓝筋疲力尽倒在地上,也就住了手。
还是刚才的那个小混混走上来,喊道:“钱呢?jiāo出来!”
愿赌服输,吕如蓝从口袋里掏出三十七块钱零钞,丢在地上。
“就这么点儿?不是说好了一人两百的吗?!”
“他就给了我四十。”说着,吕如蓝还扭头去看了一眼自己的馒头。
那个混混老大也愕然了:“四十你也gān?”
吕如蓝点头:“能吃一个月的馒头。”
说完这句话,他从地上爬起来,捡起路边的那三个馒头,一瘸一拐地往学校走去。
放学后,吕如蓝身上的伤痕换来了妈妈的一顿臭骂,但他死活没有说出打架的原因。
第二天中午又到了吃饭的时间。吕如蓝走到cao场上准备啃完昨天剩下的馒头。却发现那个混混老大走了过来。
黑黑瘦瘦,金毛金链子,单眼皮三角眼,正是小白龙三太子。
“我以为那家伙还想打架,可他却只是问我,为什么三个馒头要吃两天。我说我没钱……你猜怎么着?”
“他包了你一个月的豪华午餐。”海臣笑嘻嘻地看着他。
“呵呵,这你都猜得到。”
也许是因为沉浸在了回忆里,吕如蓝并没有觉察到海臣的视线有点耐人寻味。
打那之后,黑黑的小白龙再也没和吕如蓝打过架,也从不叫吕如蓝跟他出去打架。事实上直到现在,吕如蓝都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
两个人虽然几乎天天中午都见面,却没说过几句话,每次都是吕如蓝拿着饭一顿狂吃,小白龙偶尔放空发呆,偶尔用看着小动物的眼神看着吕如蓝。
幸运午餐就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突然间,小白龙消失了。
中午饿肚子是小事,但被人投喂了这么久,总得还人家一份恩qíng。原地等待了两天,吕如蓝终于开始去找人,倒也是巧了,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小荒地上看见十多个人手里头拿着家伙,将小白龙团团围住。
“那场架打得可真是够狠的,我妈看见我浑身都是血,吓得魂都飞出去了。在我姨妈也就是苏合他妈的帮助下,连夜就把我给送去省城的医院。好在年纪轻,恢复得也快。”
往事回忆完毕,吕如蓝叹了一口气,又扭头来看海臣:“好了,你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海臣道:“你住院的时候我就在你的隔壁啊,病友。”
“放屁,我隔壁一边是窗,一边是个老大爷,送进来两天人就没了,你是他的转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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