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缘对面不相识,有缘千里亦能再相会。”
“多谢大师赠言。不知道叶逸打算怎么办?他xing格倔qiáng,再加上双亲惨死,他将萧谣当做亲人,又被迫与亲人分别,只怕内心不得平静。晚辈还记得那日早晨醒来不见了萧谣与殷无羁,叶逸如同发疯一般叫喊她的名字,四处寻找,还跪在我和大师面前请求我们告诉他清尘居的所在……晚辈不免对他有些担心。”
“他内心太过执着,嗔痴过重。老衲会将他暂时安置寺内,对他多加开解。”
“这样,我便可以安心回去慕容山庄了。”
15与世无争
三年之后。
“师父!我跟您说,最近我觉得我心口这个位置再没疼过了!您再陪我练练那个逆水游龙掌,还蛮有意思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双手捧着一大束金银花兴冲冲推开一扇门,走进小筑之内。门前的竹子风铃啪啪作响,在风中摇摆。
溪水自小筑门口缓缓穿流而过,巴掌大小的竹筏漂在顺着溪水漂流着,竹筏之上摆着茶杯。竹管引流,滴漏在一定时间就会有水滴落入竹筒之内。
一切清新怡然。
没有人想到清尘筑其实是位于一处海岛之上。这个小岛被薄雾笼罩,正面是一片huáng沙峭壁,峭壁的背面却是四季如chūn的人间仙境。
小筑之内,一个清雅男子正摆着棋局,闻见少女入内,缓缓开口道:“药有没有按时吃。”
“啊……”少女的原本明丽的面色垮了下去,“我都喝了好几年了……就算是药,师父能不能给换个口味?”
男子朝少女伸出手来,少女放下花束,将手腕放在男子的手掌之中。
“你的伤确实好了许多。我本以为你伤势沉重加上又从未修习过任何武学,即使让你修炼《束水心经》也未必能有效果,没想到你反而能够将心经修炼到第三重境界,实在难得。如今只要你的继续心无旁骛,再多修炼两年,巩固受损经脉,伤势自然能够痊愈。”殷无羁说完之后,目光再度回到那一盘棋局之上。
“诶,其实我觉得挺奇怪的,师父你从来都没有要求过萧谣要一心一意,将心经修炼至最高境界。不是每个师父都希望徒弟能够到达所学的巅峰吗?”萧谣拉开殷无羁对面的椅子坐下,使坏一般故意弄乱了几颗黑子。
“凡是过犹不及。况且你对武学并无追求,若心无所想自然无法在那个领域登峰造极。若不是因为需要治疗内伤,武学对于你不过是玩乐罢了。”殷无羁把被萧谣弄乱的棋子摆回原处。
萧谣撇了撇嘴,见殷无羁无心陪他玩乐,正yù跑出去继续玩,谁知道殷无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喝药。”
“知道了!会喝的!”萧谣忽然想到什么,“师父,上个月我给你fèng的新衣裳,怎么没见你穿过?”
“你的衣领fèng歪了。”
“歪了?这岛上就咱们两人,就算是歪领的衣裳,也就我会看见您,您有啥不好意思穿的?”
“侧身开线了。”
“那是徒弟我烤的地瓜香甜煎的小鱼太好吃,师父您吃的太多发胖了,不然那衣裳怎么能被撑到开线呢!”萧谣一副孝顺的不得了的样子给殷无羁上茶。
“针头你也忘了拔下来。”
萧谣倒茶的手抖了抖,“好吧,师父……要不然你把它剪了做抹布吧……”
“为师将它改了改,穿在里面了。”殷无羁的话让萧谣的眼睛再度亮了起来。
“穿里面了?让我看看!”萧谣伸手就要去拉殷无羁的衣领,对方赶紧抓住她的双手。
“都多大了,还这么毛手毛脚,以后如何嫁的出去。”
“切……”萧谣耸了耸肩膀,“这个岛上除了师父就没别人了,难不成师父你娶我啊!”
殷无羁的手指在逍遥眉间一弹,并不用力,小丫头却叫唤了起来,“哎哟,疼死了啊!”
“没大没小。”殷无羁脸上没有太多的表qíng,唇角那不易察觉的笑意却被萧谣看的清清楚楚。
“哈哈,师父你笑了!其实你就喜欢我没大没小!”萧谣一说完话,就赶紧跑到桌边,拿起那碗晾凉的药汁,捏着鼻子三两口喝下去。
她心里早就在嘀咕了,自己十三岁的时候拜了殷无羁为师。那个时候她问过殷无羁年纪多大,对方只是回了一句“二十”。
是啊,这个比她只大了八岁的师父,总是一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一开始萧谣对他敬畏有加,日子久了,她才真的发觉其实殷无羁并不可怕,相反他是一个对一切都很淡泊的人,无论萧谣怎样胡闹,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qíng,殷无羁从来不会对她有所指摘。相反,萧谣在这个小岛上,虽然寂寞了一点,但真的过的极为逍遥。
清尘筑身处一片竹林之中,萧谣喜欢用竹子做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什么竹筒啊竹篓啊竹蜻蜓,她做好了就会带回小筑里向殷无羁显摆,虽然师父从来不会夸赞她,但是她做的东西总是好好地放在小筑之内。就算她给殷无羁做的笔筒被虫子蛀空了底儿,殷无羁也没有丢掉过,最后还是萧谣觉得蛀虫恶心怕蛀坏了小筑才将那笔筒扔了。后来他们还不得不采摘一些特别的糙药熏走那些蛀虫。
除了漫山遍野的玩乐,萧谣对殷无羁的著书也非常感兴趣。殷无羁闲暇时研究天下武学,喜欢拆解所有武功招式。萧谣在殷无羁的书房里看到这些著书就沉迷其中。她对于如何击败那些武功高手或者找到那些闻名天下的武学有什么破绽并没有兴趣,只是纯粹觉得这一拆一解之间极为有趣。
最让萧谣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殷无羁竟然还拆解了慕容家的《千钧剑诀》,虽然这里并不包含那神秘的最后十招。
“师父!你是在太厉害了!我简直想象不到还有谁能比你还厉害!”萧谣看见这套破解之法,对她的师父更加崇拜了。
“天下武学,都有破解之道,真正不能被破解的却是人。这一套剑诀,被你使出来和被慕容听风使出来,威力却并不相同。招数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很久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了,萧谣愣了愣。
慕容听风不知道怎么样了,他的唇上是否还挂着一切都无所谓的自在笑容?他过上他想要的写意生活了吗?
“等你伤势痊愈了,为师会让你离开清尘筑,去看一看你的亲人朋友。”
“那师傅能陪我玩玩这套拆解千钧剑诀的剑法吗?”
“好。不过这套剑法原本是我们的师祖萧御风所创的束水剑法,由束水心经变化而来,为师只是稍作调整令它可以用来拆解千钧剑诀而已。”
只有在萧谣露出寂寞神色的时候,殷无羁才会放下他所研究的棋局药典,陪着萧谣过招打发时间。
同时,定禅寺内,一个少年跪坐蒲团之上,双掌合十,似乎在向佛祖倾诉着什么。
一叶禅师缓缓走了进来,轻声道:“阿弥陀佛,叶逸施主,老衲听说你决定离开定禅寺了。”
那少年便是叶逸,三年时光他成长得越发挺拔俊秀,只怕行到街上不少少女都会忍不住回头看一看这俊美的少年。只可惜他眉目之间有一种清冷,像是要将自己的思绪牢牢锁住,拒人于千里之外。
叶逸向一叶禅师行了一个礼,“多谢禅师收留了晚辈三年。如今晚辈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弱质孩童任人欺凌,叶逸是药王谷的人,自然要回到药王谷。”
大师叹了一口气道:“老衲自知定禅寺留不住施主,只希望施主能够放下心中执念,心境清明。”
“大师放心,叶逸回去药王谷也只是想要潜心研究医药典籍,希望有一日自己的医术能够超过父母。”
“叶施主若能像令尊令堂一样成为当世神医,也是武林之福。”
“是不是武林之福叶逸不知,只是叶逸研究医术,不是为了救治那些沽名钓誉之辈,也不为那些追名逐利之徒。我若要救,只救那些被坏人bī到走投无路的好人。”
“老衲听闻叶逸施主入夜之后偶发噩梦,故将这本《清心净世咒》送给施主,希望能令施主内心清静。”
“叶逸谢过大师。大师救命收留之恩,叶逸没齿不忘。”叶逸接过大师送给他的经书,拎起放在蒲团边的包袱,背上身去。
他转身离开,背脊笔挺,一步一步走下定禅寺的石阶。
不久之后,药王谷这个名字再度出现在江湖之中。寻常百姓若身染重病,药王谷的叶神医必然竭力救助。可若是江湖中人,特别是名号响亮或是地位崇高之人,这位神医闭门不见,无论赠送多么名贵的珠宝,怎样威bī利诱,这位年轻的神医都不为所动。
时光茬荏,萧谣在清尘筑已经待上了好几个年头。
“师父,我跟你说,今天我练了练师祖创的那套沁水十二式掌法,辅以内力,竟然将溪水分开,抓到了几条小鱼!哈哈!我厉害吧?”
萧谣拎着那几尾鱼,来到殷无羁面前晃悠,任由那鱼尾摇摆,将水渍洒到他的脸上。
殷无羁别过脸去,一手抓住萧谣的手腕,将那几尾鱼拿远一些,“什么沁水掌法,被你学的四不像。”
“那我也没办法啊!师父你又不肯指点我!我只好自己看着典籍瞎摆弄了!”萧谣想了想,“不过修习内功的时候,师父你特别紧张我。你说过,不允许我在你没看着的时候修炼束水心经。”
“那是因为越是高深的内功心法就越容易让人走火入魔。若心有杂念,必然走入岔路,如果没有人助你导气归原,你必命陨。”殷无羁提及内功修习就会变得严格起来。
16发带
“我只是想起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必须无日无夜地修习《束水心经》,可是师父却一直陪在萧谣身边,萧谣不吃东西,师父也不吃,萧谣动弹不得,师父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殷无羁的双眼流露出几分柔色,伸手点了点萧谣的眉心,“不教你武功招式任由你自己学习,只是不想为你设置任何界限,因为武学其实是没有界限的,只在乎你如何用如何将这些招式刻入骨血之中,该用到的时候能够不假思索使出来。如若无招,自然无人能够拆解你的招式。”
“萧谣明白了!”萧谣开心了起来,“只是偶尔师父你也陪着萧谣耍一耍,看看萧谣在师父面前能不能‘无招胜有招’啊!”
殷无羁与萧谣这一静一动,倒是在这小岛上生活得简单而恣意。
“师父,我给你做了一条发带,我帮你系上好不好?”萧谣跑到殷无羁的身后就要去扯他的发带。
殷无羁正在给萧谣煎药,挥了挥手示意萧谣不要闹。
“诶,师父,你给点面子好不好。这又不是那件领子线头侧身有问题的衣裳,就是一条发带而已,又不用担心脱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