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嬷嬷态度依然温和,并没有立刻给出答案,只是先笑着点出了芙蕖心中真正担忧之处:“皇后娘娘是否担心太后娘娘并未接见,会让宫人看轻之事?”
芙蕖点了点阳大长公主曾多番叮嘱过芙蕖,进宫之后,首先要做的便是立威,宫中的宫人多数都是欺软怕硬,倘若不能够在第一次便在他们心中立下威严,日后想要压下那些宫人的气焰,便会困难许多。
白嬷嬷看着芙蕖担忧的样子,倒是笑着开口安慰道:“皇后娘娘不必担心,虽然在太后娘娘宫中,皇后娘娘瞧着软弱可欺了一些,但当时娘娘是在表示孝道,所以宫人不会因此而认为娘娘没有威严。当然,最重要的是,当时皇上陪在娘娘身边,宫中的人,向来见风使舵,自然也会考虑到皇上的份量。再说,奴婢说一句没有规矩的话,皇太后向来不理事,宫人对于皇太后的印象并不深,太皇太后与皇上对皇后娘娘宠爱有嘉,宫人是看在眼里的。”
白嬷嬷虽然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没规矩,但还是没有将话道明,但芙蕖却是听出了白嬷嬷话中之意。简单的说,便是皇太后在宫中地位不是最为尊崇,而手中也并没有什么权势,宫人并没有将皇太后的份量看的太重,自然也不会用皇太后的态度来衡量别的事物。
芙蕖对她尊重是孝道,若是不尊重,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同样皇太后不喜欢芙蕖,没人会因此而轻视芙蕖,若是喜欢,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芙蕖心中稍稍定了定,不过对于皇太后如今的境遇,却是有几分感触。当初先皇与赵晋元还在世时,虽然因着太皇太后的存在,太后也不算是十分有权威,可宫人哪里敢用这副态度来对待太后,如今太后虽然瞧着还是后宫的主子,威势到底已经远不如前。
不过芙蕖对于这方面,也仅是略略一想,便立刻又想到了进宫之时晋阳大长公主与她所叮嘱的事qíng。
“你外祖母向来都爱权恋权,当初太后管理后宫之时,太后对她那般衷心都没能让她放权,只怕你在宫中,她会多番阻扰。届时,你态度不可太过于qiáng硬,也不可过于软弱。反正你顺其自然,她给你的你就接着,若是没有给你,你也不用去qiáng求。”
这番话是芙蕖出嫁前夕晋阳大长公主与她所言,芙蕖也根本听得迷迷糊糊,但当时时间紧迫,晋阳大长公主也没有与她细说的打算,芙蕖见晋阳大长公主没有再说的打算,也没有追问。
不过,晋阳大长公主所言的猜测,确实都有几分中了,太皇太后的确是恋权,若是真的不贪权,其实在她今日去请安的时候,便应该将凤印与宫中事务jiāo接给她,毕竟今日是她新妇进门第一日,将这宫权转jiāo给她,也是一个承认她这个孙媳妇的示意,可向来都会做足面子qíng的太皇太后却只当没有这一回事qíng……
当然,芙蕖其实也有几分庆幸的想着,也幸亏晋阳大长公主早先便用这番话安了她的心,不然她还真有几分左右为难,去和太皇太后争权,她做不出,也怕撕破脸面。可不争,她这个皇后便实在是不称职了。
芙蕖皱着眉头拿着布巾慢慢擦着胸口,白嬷嬷见芙蕖这副样子,自是明白芙蕖此时有几分烦扰事,只不过她来芙蕖身边时日不长,对于芙蕖这个主子自是没有那么了解,也猜测不出芙蕖此时烦扰的事qíng,所以她想了想,只好拿了其他的话与芙蕖说:“皇后娘娘,有一件事qíng,老奴要与您请示一番?”
“什么事qíng?”
芙蕖回过神来,看向了白嬷嬷,白嬷嬷则是低首回道:“老奴进宫之时,便打听过,皇上后宫空虚,仅有两名潜邸之时的老人被封做才人,这二位才人,位份不高,自是不足以与皇后娘娘来请安,但毕竟是皇上还是皇子之时便伴在身边的老人,娘娘也不可能真的视而不见,当做不存在。所以老奴觉得,不若先让宫人赏赐一些物品下去以示娘娘宽仁,等过了大婚之日,娘娘再找日子让这二人过来请安,也算是全了面子qíng如何?”
这两名才人,其实若不是白嬷嬷提起,芙蕖几乎是要忘记了这二人的存在,这听着白嬷嬷提起,若说心中真没半点不在意,那是肯定假的,可若说去斤斤计较,这自然也是不可能。她倒也没有过多纠结于此事,只是点了点头,冲着白嬷嬷开口道:“行,此事就由嬷嬷去办吧。”
“好,皇后娘娘放心,这等小事老奴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白嬷嬷听到芙蕖话语之中的信任,心中忍不住一喜,跟在皇后身边自然是前途无量,只是呆在什么位置上,也是很有讲究,白嬷嬷答应晋阳大长公主的邀请,陪芙蕖一道儿进宫,并不仅仅只是求个晚年有安落,更重要的是她看中了芙蕖身边没有自小陪伴的奶嬷嬷,这对于她这个半路道芙蕖身边的嬷嬷而言,是十分有利的。
她自然不会去跟芙蕖身边的四大丫鬟去争个宠信,那四名丫鬟虽然衷心有嘉,但到底年轻,处事没有经验,尤其是在宫里一块事务上,等到这四名丫鬟真的能够掌事了,那个时候她也是可以功成身退。
白嬷嬷做了这般打算,如今又瞧见芙蕖真的开始信重她,心中自是欣喜万分。但她也并不得意忘形,只又笑着沉稳开口道:“老奴瞧着娘娘沐浴的也该差不多了,这个时辰,只怕皇上也要回来了。”
芙蕖闻言,倒是没有半分怀疑,点了点头便冲身侧的伺候她的丫鬟开口道:“是差不多了,伺候我起身穿衣吧!”
果不其然,芙蕖这刚起身穿好衣裳,连头发都还未擦gān绾起,赵晋延却是走进了寝宫里。
赵晋延也换了常服,身上gāngān慡慡只有沐浴过的味道,芙蕖便知道他在外边也是清理过了,只不过,赵晋延一进屋,眉头便忍不住皱了起来,芙蕖还以为有什么不妥,却见赵晋延冷声冲着几名宫女训斥道:“皇后头上还未擦gān,寝宫内怎么摆了这许多的冰块,若是皇后受凉,你们这起子人担待的起吗?”
“……”
芙蕖没料到赵晋延会说这个,她瞧着因为惶恐而跪了一地的宫人,连忙从榻上坐起身冲着赵晋延开口道:“皇上莫怪罪,是我吩咐的,我贪凉受不得热。”
却未料,赵晋延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芙蕖,也没有说话,只冲着底下人冷声吩咐了一句:“将冰撤下去一半,你们都下去吧。”
说着,赵晋延却是坐到了榻边,接过了宫人的活儿,开始替芙蕖开始擦起了头发。
芙蕖愣了一下,脸上却又露出了一个笑容。
而宫人们见此,连忙站起身,三三两两将屋内的冰块拿走了大半。
屋内冰块一少,芙蕖便感觉热了起来,不过瞧着赵晋延还是yīn沉沉的脸色,她也不敢多言,只任由赵晋延替她擦着头发。
还别说,别看赵晋延一个大男人,给她擦起头发来,动作却是十分温柔,芙蕖舒服的几乎是要睡着了。
过了许久,芙蕖这昏昏沉沉几乎是要睡过去的时候,赵晋延终于停下了手,伸出手正准备去抱芙蕖,芙蕖倒是被突然惊醒了,看着赵晋延的动作愣了一下。
“若是困了,去chuáng上睡。”
赵晋延的语气比之方才温柔了许多。
芙蕖见此,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歪着头看着赵晋延,有几分期期艾艾开口:“皇上不生气了?”
赵晋延瞧着芙蕖这副有些小赖皮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瞧你方才的样子,哪里是在在乎我是否生气。”
赵晋延说这话,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一份哀怨,芙蕖忍不住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她拉着赵晋延的袖子轻声开口:“我怕你生气,所以才不说话的。”
瞧着芙蕖故意做出小可怜的摸样,虽然赵晋延也知道芙蕖是在故意博取他的同qíng,可是赵晋延的心中却还是不觉柔软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抓住了芙蕖拉着她袖子的那双手,将她的手包在了自己的手中,轻声道:“我没生气,你好好保重自己我便不生气了。”
芙蕖不满的嘟了嘟自己的嘴巴,而赵晋延又是笑了起来,点了点她的小鼻子轻声道:“我知晓你在家时姑母向来纵容你,我这边可没那么好说话了,你乖乖的才好懂吗?”
“惨了惨了,给自己找了个管家公。”
芙蕖听着心中甜丝丝的,但面上还是假装哀怨的哀嚎着。
赵晋延脸上笑容加深,却还是故意装着威严的样子开口道:“现在才发现,晚了!”
说罢,不顾芙蕖的尖叫一把抱起了她,大笑道:“现在,到chuáng上去好好休息,昨日没休息好,现在好好补回来!”
“我没休息好,怪谁!”
芙蕖不满嘟着嘴。
赵晋延笑的坦然:“好好好,当然是都怪我!”
赵晋延这副坦诚的态度,将芙蕖笑的满脸通红。
皇帝大婚,可有三日休假,若无重大朝事,万事勿打扰。
恰好这三日,还真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莫说是大事,甚至连稍稍大些的事qíng都没有,于是赵晋延便彻底闲了下来。而芙蕖这边,太皇太后早已免了请安,皇太后又是病着,恰好赵晋延的后宫之中,还没有嫔妃够资格来给芙蕖请安,芙蕖自然也闲着。
新婚夫妻,自是蜜里调油,恨不得日日痴缠着,恰好这二人也没有什么事qíng需要出宫门,所以这三日,二人一直便呆在凤栖宫之中,甚至连寝宫们都甚少走出。
芙蕖都有些昏天暗地,浑然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直到第三日清晨,芙蕖软着脚由宫人搀扶梳洗打扮,梳起正装之时,看着窗外大亮的天空,方才开口问了一句:“皇上明日要上早朝了吧!”
彩霞替芙蕖挽着头发,闻言脸上却是笑了笑,轻声开口道:“是啊,明日皇上要上早朝了。”
而芙蕖透过镜面看到站在她身后偷笑的彩霞,面上忍不住有些泛红,不过好在彩霞知道给她留颜面,也没有直接说出来,她只假装没看懂这个意思,脸上镇定道:“今日反正是要见母亲和兄长,也不必打理的太过于复杂。”
彩霞闻言,笑着应了是。
今日民间新妇应是三日归宁之日,不过在宫中规矩却是反了过来,一旦入宫为妃为后,基本上是不可能回娘家了,除非是皇帝特别恩典,允许省亲。当然与娘家亲人相亲,还有一种方式,便是在宫中接见,但这个接见也不容易,首先得有一定的级别,其次普通妃子也不能够随便接见,得得了皇帝皇后允许才行。
芙蕖身为皇后,倒是容易一些,若是想了亲人,自可以让底下人去请来。加之她的母亲是晋阳大长公主,本就有可以进宫的权利,但同样的,芙蕖身为皇后,想要出宫回娘家,却也没有这份特权。
这三日归宁,在宫中反过来是由皇后的娘家人进宫来见皇后。
都道故土难离,虽然晋阳大长公主府与皇宫都是在京中,而皇宫从小到大也等于是芙蕖的第二个家,可是芙蕖心中却没由来的还是有几分惆怅,不过她这qíng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自己心里更是忍不住啐了一口,自己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个世道本就是女子艰难,如她这般已经是很好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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