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眸蓦地瞠大,颤抖的手想抬起,扶上那张日思夜想的容颜,却终究无力地垂下。
“你终于醒了,我担心了好久,还以为……”说到这里,清朗温淳的声音带了一丝惶急。“还好你没事……”长长叹了口气,将头埋入他的颈项。
“……”眉头轻蹙,仍不愿相信自己已醒来。“碧华上仙……”
“你封了我的记忆,以为我就此再也想不起来么?”对方平缓的一句话让他重重一震,不由自主地将头撇开。
“你这样做,会让我感激你吗?”
“我从来就不需要感激。”闭上眼,嘴角牵起浅浅苦笑,“何况,你我终究是毫无瓜葛的陌生人而已。”
“你说毫无瓜葛,你会为一个毫无瓜葛的人牺牲至此?”那人微愠,扳过他的头让他不许他逃避。
“那只是我犯了天规所须受到惩罚而已。”竭力捺下酸苦,平淡无波地复述着一句话。
“你是我见过最固执的人了……”仿佛是对着一个屡教不改的顽童,那人轻轻叹了口气,如同chūn风拂过头顶。“蟠桃宴上,瑶池边,甚至是我成为御音的那一段,都通通成为过去了,放下它吧,好不好?”
放下?
“若放得下,若放得下……”苦笑一声,不再言语。
“我已活生生地站在你眼前,难道还比不上一个虚幻的过去?”
“你……”他将视线转开,声音涩然。“我不需要同qíng。”
“还记得么,你第一次出现在蟠桃宴上的时候,隔着无数比你尊贵得多的神仙,我却独独看见了你,因为你的眼神,因为你周围的气,让我忍不住想要亲近你,和你说话,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叫做动qíng,但我知道,从来没有一个人,一个神仙,让我有如此的感觉,纵然是与最我亲近的十三公主,我也只把她当成妹妹来疼爱而已。”
“太迟了……”闭上眼,却阻不住满心的苦涩,“一千多年,相思早已化成了灰,如何给你?”
“我不要你的相思,我只要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这一回,让我先爱上你,让我来饱受相思之苦可好?”
若是早已心死,那么心底涌出的那种微带着痛的暖意又是什么,自己的心,还是会感动的呵,可惜……
“我身受天雷之刑,早已是大罪之人。”
“我已禀明天帝,以我的仙籍和修为来抵你的罪行,再让我们两个同时下凡为人作为惩罚。”
“你……”他微微哽住,说不出震惊,“你何苦?”
“我不觉得苦,一直以来只有你在苦,现在就算我再如何付出,也无法将你的过去抵消。”那人笑了起来,似乎比过去多了些什么,“而且我跟十殿宋帝说好了,我们的寿命将是一样的,你生,我生,你死,我死,而且,每一世都让我先去找你,而不是你来找我,可好?”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如此做?
“我确实动了心,却不知道是不是动了qíng,那是因为我没有动过qíng,然而也从没有一个人让我心痛至此,我知道你一直认为我是出于同qíng,所以你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去证明,好不好?”温柔地抱住他,低喃的话语如暖风薰过,分不清是梦是真。
“好……”如哽在喉,他只能说这个字而已。
如果这是在梦中,请不要让我醒来……
20
糟了,又忘了时间了!
看了下表,谢醒匆忙赶往地铁的方向,一边将手伸进书包里摸索。
啊,我的钱包呢?掏遍了整个书包,独独不见钱包的影子,他yù哭无泪。不会吧,里面还有学生证啊。
八成刚才落在图书馆了,没办法了,回去找找吧。
正想回头,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谢醒?”
咦?他吓了一跳,回过头,一个西装革履,长相清俊的男子正微笑地看着他。
“请问你是?”谢醒有些疑惑,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男子递出一个钱包,“这是你掉下的。”
谢醒欣喜地接过,“谢谢,真是谢谢。”
“不客气。”男子抿唇而笑,“谢醒,一个很有趣的名字。”
“呃,多谢夸奖。”一般来说他不喜和别人闲聊,但眼前这个男子却不会让人反感,反而让他有一种久违的亲切。“你的名字是?”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了,这不成了向别人搭讪了?“对不起,你不用回……”
“念持。”男子笑如chūn风,“我叫萧念持。”
每一世都让我先去找你,而不是你来找我。
我们的寿命将是一样的,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番外
天上一日,人间几年。
那年东南有叛乱,他率领大军前去平叛,历数月,大捷而归。一路凯旋,从边镇至京城,人山人海的观瞻跪拜,让他有种异样的感觉。
天下之主,舍我其谁。
谁说我是妖孽,谁又有什么资格将莫须有的罪名一开始便降临在甫出生的自己身上。父皇的冷落,母亲的怨恨,兄弟的欺rǔ,让他很早就懂得了一个道理:弱ròuqiáng食。你不去招惹别人,不代表别人就会放过你。那个在雪夜里抱着一只被母亲生生捏死的小鸟哭泣着的温柔少年,早已不复存在。
宁可我负尽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负我。这个世上,怎么还会有人,对他倾心以待呢。就算有,也是为了他的外表,身份,或权势罢了。
大军进了城,在一片跪拜声中行进,而他,也早已料到也许会有事qíng发生。果然,当那个武功深厚杀人技巧却并不高明的刺客出现时,他暗自冷笑着不动,只待刺客近身便一击毙命,斩糙除根。
然而那个人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他败退了刺客,其实也是救了那刺客。剑法凝练却并不凌厉,一如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温和,只是清俊的眉宇之间萦绕着一种挥之不去,让人看了莫名心痛的黯然。这个人是个很好利用的棋子吧,他的直觉如是想着,挂上感激的笑容询问了他的名字。
在下雁持。他淡淡笑着,仿佛秋雨过后的梧桐,明澈自有华。那一刻,心被猛然揪了一下,不知是什么感觉。
我是不是曾经在梦里,见过这样的笑容?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前生的遗憾,便这样匆匆而过了。他说,若待来世,定然要先找到你,先爱上你,不再让你黯然神伤,独自凄凉。
萧念持从小便觉得自己与别的小孩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但却说不上来。
长辈们只会夸他早熟懂事,不必他们cao心。他也不负众望,在同龄人尚在孜孜求学的时候,他早已远赴美国完成学业,并回国接手了家族生意。
随着年纪渐长,他才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不同了。当别人兴高采烈地摆弄着玩具,到游乐场游玩时,他会去找来一些佛经,道家书籍阅读,并总是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来往路人,并非喜欢,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父母吓坏了将他送往美国,希望以那里自由的风气来熏陶改变他。萧念持也只是一笑,没有反对,他觉得没有必要让父母知道,他所看的一切书籍和资料,都只是为了解释一个梦,一个从小到大的梦。
那梦并不连续。有时是古代的装束,有时又是现代,只是梦中的人一直都是一样的。眼神明澈而温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是可以超脱一切的淡然无求。只是古代的那人,眸色恸然,身边总是若有似无绕着浅浅哀伤。现代的那人,笑容明朗了许多,看来很是悦目。
萧念持一直在想,这全部只是我的一个梦境而已,还是真的有这个人的存在呢?如果真的存在,又为什么从来都没有遇见过他?
梦中的那个人,不会说话,只是一直站在那里望着自己。开始会觉得奇怪,后来也习惯了,将他当成生命中的一部分,会与他说自己的事qíng,思绪,心qíng。那双眸子,也是时而哀伤,时而沉静,时而浅笑。看着他的喜怒哀乐,萧念持觉得自己的心也会随之飞扬,随之落寞。没有梦到他的日子,反而是若有所失的……
小持,你真不可爱,从小就这样老成,平白让我少了许多乐趣。曾听童心未泯的母亲如此抱怨,萧念持只是一笑置之,不以为意。母亲见状叫道,看吧看吧,又来了,你连名字都是自己取的,真不知道我这个做母亲的除了生你,还有别的什么权利可言。
我的名字是自己取的?见他神色一动,终于有了兴趣,母亲连忙兴奋地告知。是啊,你周岁那年抓周,拿出一大叠卡片让你选名字,你一眼就看见了压在最底下的持,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旁的有你信佛的奶奶在,说这孩子定是前生夙缘未了,便在持字前面加了个念,取名念持。
念持,念持么,他低头重复了几遍,心中莫名的感觉更甚,脑海中蓦然浮现的,是梦中那个人的容颜。
我绝不会忘记你的,请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这一生,让我先去找你,让我先爱上你,绝不再让你黯然神伤,独自凄凉。
你生,我生。
你死,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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