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声音响起,书架缓缓向两旁移动,现出后面的qíng形,一个与先前一般无二的石门出现在我们眼前。我瞪着自己的手出神,真的被我料中了,应该说太好运了么?连拿个茶具都会有机关。慕容看到我的拙样不由轻笑起来,走过去推开那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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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蓝天,鸟语花香,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与慕容相视一笑,顿觉恍如隔世。那dòngxué的出口是直通山下的,楚梦归果然留了一条生路,只是没想到连一个毫不起眼的茶盅都会隐藏着机关。如果进来的人对那个被其它物品掩盖了光华的茶盏不屑一顾,连碰都不去碰一下,岂不是平白错失了出去的机会?
突闻身后轰地一声巨响,仿佛山崩地裂,我还来不及反应,早有一双有力的手臂将我搂住带出数丈之远。我回身一看,顿时瞠目结舌。
只见无数巨石不知为何突然从山上接二连三地滚下,将方才的dòng口死死封住,不留一点空隙。
现在不要说一个人了,就算是一只老鼠,恐怕也是进不去出不来。我看看被封死的dòng口,再瞧瞧手中攥着的那本“垂雪集”,口中喃喃念着:楚前辈啊,我不知道这是否也是你的机关,故意不让人从里面带走那些宝贝,但我实在对这本诗集喜爱得很,现在我要把它带走,我会好好爱护它的,你在天之灵请安息吧。”
看着我念念有词的模样,慕容不由轻笑起来:“这么多书你不拿,偏偏取了一本旁人不屑一顾的垃圾。”我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书卷,朝他瞪眼,“这哪是什么垃圾,在我看来分明是稀世的宝贝,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
慕容笑着点点我的鼻子:“这也许正是楚梦归选中你的原因。”言语之间颇有高深莫测之感。我皱皱鼻子,说得真难听,什么选中,活象祭品似的,这话听来诡异得很。然而或许正如慕容所说,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所走的路从一开始,便已经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拽着慕容转身离开这个地方,我们在崖底被困了整整一天,虽然又饿又累,且如大海捞针,但还有两天时间,江南分堂那些人尚有一线的生机,我便要继续去找那两种药,希望还来得及。
“你看那是什么?”慕容指着不远出的一大片芳糙山花突然道。“什么?”我眯着眼看过去,“没什么啊,不过是些野花而已……”话未竟,声音已硬生生地顿住。“……幽人糙?!”那一大片夹杂在山花丛中随风摇曳的,不是幽人糙却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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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踏入门口,便听见傅离珑的声音从里面冷冷传来。“一个是擎天门少主,一个是秦家的人,难道君使真以为他们会去找解药不成!”
“无论如何,三天之限还未到,傅堂主言之过早了,时日一到自有定论。”兵来将挡,君陶然的声音是悠然而毫不紧张的,一如在酒楼上遇到的他。
“时日?只怕时日一到堂中的人也去见阎王了。”仿佛毫无感qíng的话语令人很不舒服。
“要见阎王也得先过我这一关。”我朗声道,踏入门槛。
☆、第17章
“要见阎王也得先过我这一关。”我朗声道,踏入门槛。
每个人看到我,脸色各不相同。傅离珑沉着脸一言不发,君陶然则是一贯的笑意,眼里写着我早料到的神qíng,却不知他何以会如此肯定我能找到解药。其他依旧瘫坐在椅子上无力动弹的人显是一脸惊喜,那眼中闪过的期盼更令我下决心尽快医治他们。
“秦公子找到那两味药了?”我摇摇头,又续道:“不过我找到了足以取代梦溪藤和五炎石的药引,事不宜迟,请君左使尽快请两位本地有名的大夫来此。”君陶然点点头,无须赘言。“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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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拔出最后一根针,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摇摇头甩去多日未眠的晕眩。一旁协助着我的仙风道骨的老大夫捋须而叹:“公子针法医术之jīng,真令我们这些老头子自叹不如啊!”我闻言赧然:“惊鸿只是自小读过一些医书罢了,至于医术则是万万谈不上的,这一次也因为是曾经见于书上才会如此侥幸。”老大夫更加惊奇了:“只是自学医书而无人教导便能如此厉害,公子真是天纵奇才啊!”我只笑不答。一个在秦家被视为废物的人居然在外头被赞为奇才,这句话如果在江湖上说出去,只怕会笑掉很多人,尤其是秦家人的大牙。
“大部分毒已经清了,只剩下一些余毒,虽无大碍,也不能掉以轻心,等擎天门的解药一送到便需立刻服下。”副堂主萧宁点点头,带着感激和担忧:“秦公子你已多日未曾合过眼了,快去歇息一下吧。”我朝他笑了笑:“不妨事的,还有最后几个人。”萧宁叹了口气,话语里有着钦佩:“秦公子非我教中人,且又素无瓜葛,竟能救人至此,这才更令萧某叹服,试问天下有何人能做到此步?实在无以回报,请受萧某代本堂中人一拜。”目光掠过他身后,那些已被我施过针的人纷纷现出与萧宁一样的神qíng。
萧宁说罢一撩袍子便yù跪下,我见状立即手忙脚乱地扶住他:“萧堂主这是gān什么,人命关天,我不过是尽力而为。”这是实话,今天换作别人,我也一样会如此做。萧宁摇摇头:“尽力而为这四个字说来容易,只怕真正能做到的人却是没有几个。”还是很坚决地朝我一拜,他以内力相压,让我无力相扶。这一拜不要紧,后面立刻刷刷地跪下一大片人。我拦也拦不住,只得皱着眉头无可奈何地硬生生受下了。
为最后几人施完针,我头重脚轻地走出去透气。谁知道刚一出门,便被猛烈的日光照得头晕目眩,两眼发黑,眼看就要一头栽下,身后一双手及时扶住了我。回头一看,是慕容温柔而心疼的眸子。我朝他一笑,挣开他的手yù自己站稳,却不料眼前天旋地转,双腿一软就要跪下,突然被一双手臂打横抱起。
我低呼一声,面红耳赤。“快放我下来!”我挣扎着,边心慌意乱地四下张望,生怕被人看了去。“别动!”慕容沉声道,抱着我的力道更紧了些,两人穿过跨院,引来无数好奇暧昧的眼光,让我恨不得立刻挖个地dòng钻进去,却还要怕摔下去而紧紧揽着他的颈项。这可是冥月教的地盘啊!他怎么可以这么肆无忌惮!我不由将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宁愿当那逃避的鸵鸟。
感觉过了很久,身体被轻放在柔软的被褥上,我抬起头,看见慕容平静脸庞下隐藏着的bào风雨,不知自己哪里惹到他了,却不想去当这点燃火药的引子,乖乖地垂着头没有出声。慕容看见我这个样子,再大的怒火也化为乌有。我诡异于这宁静,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蒙混过去,却被一把拥入怀,头上传来叹息般的声音:“我知道你救人心切,连自己的身体也顾不上,但你不心疼,我却心疼。”
心里一股暖流缓缓淌过,也许自己就是被这如网般温柔的凝视和话语一步一步重重织住,才会再也逃脱不开的吧。我暗叹,抛却心中最后一丝羞怯,将头轻靠在他肩上,低低说道:“对不起,我会注意的。”声若蚊呐,慕容搂着我的手臂却紧了紧,分明是听见了。劳累了几日终于停歇下来,我的眼皮一下子变得沉重,意识片刻便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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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神清气慡,房内无人,外面却传来兵刃舞动的声音。推开房门,只见梨花树下,白衣翩然,剑气纵横,恍若天人。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慕容舞剑,他舞的是擎天门一套很普通的剑法,然而在他一挽手一抖剑之间却如雪云翻涌,气势万千,身形飘逸却暗藏霸气,隐隐有睥睨天下的气势,想来这才是慕容真正的xingqíng吧。我不由想起了那夜在镜湖上见到的陌生男子,那种霸气,分明与慕容不分轩轾,只是慕容较他要深敛一些。若是那人亦身在江湖,只怕一山不容二虎,江湖自此又要兴起波澜了吧,此时只是突然冒出的念头,却没想到后来会一语成谶。淡紫色的剑光将慕容重重围住,身影几不得见。那被剑气削下的梨花漫天纷飞,浑然无暇,染不得人间半点污秽,一时看得我竟痴了。
“好剑法!”朗笑声伴着轻轻的拍掌将我从失神中拉了回来。君陶然一袭青袍踏步而来,那带笑的眼眸又让我忆起了君融阳,江湖上还未传出他与千晴表妹的喜讯,不知自己还是否有机会去沾一杯喜酒喝,略带惆怅的想着 那秦家小院里无忧无虑的日子何时才能重温呢?
这边君陶然的声音已响起:“近日堂内琐事繁多,君某不得不应付一下,怠慢了两位真是过意不去。没想到今日一来,却有幸一睹少门主卓绝风采。”慕容含笑收剑,“君左使过誉了,慕容的些微伎俩哪堪与冥月教相比,倒是君左使没有误会擎天门乃下毒之主,真令慕容欣慰万分。”言语中不无挖苦。说着话,人却向我走来,拉起我的手柔声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
我摇摇头:“再睡就变成猪了。”眼睛扫过君陶然,脸红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慕容紧紧握住。
对我们的动作恍若未见,心知先前失仪,君陶然摸摸鼻子,只作不闻地笑道:“多谢少门主将解药相送,君某今日不正是前来谢罪。”“谢罪不敢,只怕君左使又要多忙一阵子了。”慕容笑如chūn风,眼睛瞟过门外。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彤云红影一闪而过。那不是……?来不及讶异,又闻君陶然道:“哪里哪里,君某只盼少门主不要cha手便好。”慕容微微一笑:“本少主对冥月教的内讧没有兴趣。”“好极。”君陶然合扇而笑,略一躬身,“那君某就在此谢过了。”
这两个人……我皱了皱眉,转身就往外走。“惊鸿!”“秦公子!”这一走倒好,又被身后两人盯上了,怎么不继续说啊,我无奈停住脚步。“什么事?”
“你去哪里?”“出去走走。”“我和你一起去吧。”慕容道。我摇摇头,慕容是擎天门少主,就算现在身在冥月教,也同样有很多事qíng要做,我不想让他陪着我làng费时间,何况我现在要去做的事只怕也正是极消耗光yīn的。
慕容一皱眉:“不行,我不放心。”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失笑,只是去逛个街而已,又不是打家劫舍,莫非我已成了人人追杀的江洋大盗?
君陶然接口笑道:“少门主未免也太保护过度了,真当秦公子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不成,这样好了,君某派两名弟子贴身跟着,少门主总该放心了吧。”慕容不语,用奇怪的眼神盯了君陶然半晌,直看得他不自在地打哈哈,“少门主怎么这样看君某,莫非爱上了在下不成?”这俏皮话说得我忍俊不禁,现在总算知道他和君融阳最大的区别了,这两人同出君家,无关心机,虽然君融阳亦是xing格慡朗之人,却不会像他这样不正不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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