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们知道了内jian是谁又能怎么样?”李捷斯知道他在想什么,出言提醒道,“在想着为死者复仇之前,也许我们应该先考虑一下,还活着的人以后要怎么继续生活下去,这才是当务之急。”
此时付云蓝周围已经围起了不少人,从他回到蜂鸟镇开始,就陆陆续续地有一些人聚集到他身边,随着消息传开,越来越多的镇民自发地丢下手头的事qíng凑了过来,他们关心的都是同一个问题--小镇的未来将会如何,以及他们以后要怎么办?
“蓝……”李捷斯看着他,希望他能够站出来说点鼓舞人心的话,但付云蓝只是推开了那些围着他的人群。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他这么说着,独自一人走开了。
———
两个小时以后,李捷斯在水电站的楼顶找到了付云蓝。
他拿着小半瓶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沉默地看着下面同样沉默的水库。
李捷斯拿出一根烟递给付云蓝,付云蓝摇头拒绝,李捷斯就自己点上了。
他叹息着吐出一口烟雾:“我知道你现在的心qíng很不好,发生这样的事qíng,大家都很受打击,但是我们必须得为将来做打算了。我是镇长,你是佣兵团剩下的人里职位最高的人,大家都在指望着我们。而且你也很清楚,要是没有了佣兵团,我们这蜂鸟镇将会面临什么。”
付云蓝自然是清楚的。
在战后的废土上,至今也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统一的政权,因此每一个幸存者的聚居地都可以算是一个独立的小王国,掌握在那些有能力守住领土的人们手中。这些势力有的互相合作,有的互相征伐,蜂鸟镇和墨塞德共和国都属于这样的幸存者势力。
其它幸存者势力的领导者,不论麾下有多少人口和领地,都纷纷自称为“总统”、“国王”、“酋长”、“皇帝”之类的,相比之下,付远山却是异常地低调,他将自己这个说大不算大,说小却也超过了许多所谓的“王国”的势力称为“飓风佣兵团”,并且像个真正的佣兵团一样,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他的做法无疑是明智的,许多像他们这样大小的势力都四面受敌,根本没有发展壮大起来的机会,蜂鸟镇却巧妙地游走在附近许多个比他们更加qiáng大的势力中间,谁给了钱就帮谁做事,在其他势力互相征战也互相消耗的时候,佣兵团就在夹fèng当中艰难地一点一点壮大了起来。
一支几十人的佣兵队伍也许在战前根本就不算什么,但在战后的废土上,绝对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然而,不管对外如何宣称,实际上蜂鸟镇和其他的幸存者势力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这就是一个微缩版的小王国,佣兵就是王国的军队,李凯琳的守备队相当于警察,付远山毫无疑问是蜂鸟镇的国王,而李捷斯这个“镇长”,只不过是帮他管理一些杂事以及顶锅的内务大臣而已。
“我跟远山当年都是跟随父母来美国的华裔,我们从小就认识,几十年的jiāoqíng了,他是因为信得过我才让我当这个镇长,帮他管些琐碎的事qíng。”李捷斯仿佛几天之间就老了十多岁,每一条皱纹都写着悲苦和沧桑,“实际上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最清楚不过了,没有他的支持,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他又抽了口烟,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在这种年代里,人们真正需要的是一个像远山那样qiáng势、铁血的领导者,不是我这样没什么能力和魄力的人。现在远山说没就没了,佣兵团的力量又几乎被全灭,谁也不知道我们将来会怎么样。别说附近的势力可能会趁机吞并我们,就连蜂鸟镇接下来还能不能挡得住匪徒的劫掠都是一个问题,这两天,不光是墨塞德过来的难民很多都离开了,就连原本长期生活在小镇里的人,也有不少找了借口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再这样下去,恐怕蜂鸟镇彻底荒废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到时候我们这些人又该去哪里呢?”
付云蓝依然沉默地望着水库宽阔的水面,但李捷斯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
小镇里的居民们在这里没有了安全感,选择投奔其它更qiáng大的幸存者势力也是在所难免。也许其中一些人在蜂鸟镇有自己的工作和住所,过着起码可以维持温饱的生活,到了别的地方就只能混迹于社会底层,饥一顿饱一顿地过日子,但是没有了佣兵团的蜂鸟镇相当于毫不设防地bào露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废土上,工作和xing命哪个更重要,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沉默了许久以后,付云蓝终于开口问道:“佣兵团现在还有多少人活着?”
“还有十几人吧,黑塔和牛仔的小队当时正好在外面执行任务,躲过了这一劫,还有一些人当时在酒吧和黑瓶子巷里玩乐。”李捷斯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你、牛仔、黑塔、鼹鼠这一批经验最丰富的老兵还在,有你们作为基础,我们可以再招募一些新兵,必要的时候,凯琳和她的守备队也可以任由你们调用。不管怎么样,我们总得先把招牌立起来,必须让镇民重拾信心,相信佣兵团还是在的,还有能力继续保护蜂鸟镇。”
“你就这么肯定,我能担起这个责任来么?”付云蓝神色凝重地说。
“你本来就是远山作为继承人来培养的,也是成为佣兵团长最好的人选。”李捷斯说,“你也知道,牛仔除了自己的枪以外什么都不关心,黑塔加入得太晚,没什么人望,鼹鼠和炸弹机互不服气,不打起来就不错了,其他活下来的佣兵里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之前我们都没有想过你还能够活着回来,不过你既然回来了,这个位置肯定非你莫属。”
“……我知道了。”付云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们人呢?”
“我会找人通知他们回来的。”李捷斯没有明说,付云蓝也可以猜到,他们是觉得佣兵团反正已经完蛋,就自己另谋生路去了。
“还有瑟利斯特。”到最后,李捷斯终于想起了那个少年,“他父亲已经不在了,你打算怎么安置他?”
“我会想办法的。”付云蓝头疼地又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第7章 蜂鸟镇的生活(二)
深红酒吧至少从名字上看是一家酒吧,门口那个挂了一圈霓虹灯的招牌也确实有点像是酒吧的样子,但实际上,它大部分时候都没有酒水可以卖,而是长期充当着镇里唯一的饭店、旅馆和超市。
至于为什么坚持叫做酒吧,并且努力往酒吧的方向装修,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女店主米莉安·图克的个人qíng怀。
在战前,这栋十字街口最结实的建筑还是镇上最大的一家银行,后来随着社会秩序彻底崩溃,银行里的钱也全都成了废纸,在空置了好几年以后,这栋建筑被图克一家改建成了现在的样子。
为了防止走投无路的饥民来抢劫,所有食物和值钱的东西都放在银行柜台的防弹玻璃后面,必须先付了钱,东西才会从那个巴掌大小的窗口递出来。
虽然有碍眼的防弹玻璃,货架上也摆满了各种日用杂货,女店主米莉安·图克依然试图将这个“酒吧”装饰成酒吧的氛围--虽然混搭得有点不伦不类,但是在战后的废土上能有闲qíng逸致去收集这些毫无用处的装饰品本身就已经非常难得了,酒吧不仅有完好的水晶吊灯、中式风格的古典花瓶、满墙的装饰画,甚至还有一台老旧的音响,重复地播放着那几个仅有的CD。
因为担心瑟利斯特身上可能带着核爆后残留的辐she尘,女店主米莉安先带瑟利斯特简单地冲了个澡,换上了一身并不合体的衣服--这也是他们对辐she尘仅有的处理手段了。
然后米莉安给了他一份像饲料一般完全称不上可口的食物填满饿了许久的肚子,倒也不是她小气不肯拿好吃的出来,毕竟镇里绝大多数人平日里吃的都是这样毫无味道可言的压缩饼gān。
许多人刚才没有从付云蓝那里得到让人安心的答案,现在都聚到了酒吧里围着瑟利斯特问长问短,仿佛他能为这失控的一切给出一个jiāo代一般。
“蜂鸟镇为什么会无端端地遭遇这样的灾难,这和发生在墨塞德的事qíng又有什么关联?难道这就是真神教所说的天谴吗?”
“丧尸病毒会不会传染到我们这里来?还有核爆的污染,会不会影响蜂鸟镇?”
“为什么丧尸病毒会突然爆发?明明已经十几年没有爆发过了!是不是病毒又发生变异了?”
不论别人问什么,瑟利斯特通通只有一个回答:“我不知道。”
但是这些恐慌的人们不依不饶:“你一定知道些什么的,告诉我们,这一切都他妈是怎么回事?”
他们越说越激动,米莉安终于看不下去了:“嘿,你们别吓着他了。”
付云蓝来找瑟利斯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被一群人围堵的场面。
米莉安是第一个注意到付云蓝的,她兴奋地拢了拢栗色的头发,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蓝,你可算是回来了!之前大家都说你已经死了,不过我从来都认为像你这样坚qiáng的人是不会轻易丧命的。”
付云蓝对她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他拨开那些人群:“瑟利斯特,跟我来。”
在米莉安依依不舍的目送下,他们离开了深红酒吧,付云蓝走了一段路才回过头来,瑟利斯特依旧很乖地跟在后面,就像之前的几天一样,安静地沉默着。
付云蓝一时不知道该怎样说出口这个不幸的消息,他顿了顿,语气尽量平淡地通知瑟利斯特:“你的父亲死了。”
“嗯。”瑟利斯特没什么表qíng地说。
“你已经知道了?”付云蓝皱眉。
“酒吧里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瑟利斯特用靴尖碾着脚下的一个土疙瘩,这双不合脚的鞋子令他不太舒服。
付云蓝无言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好。”瑟利斯特温顺地回答道。
没有愤怒,没有崩溃,甚至没有质疑,瑟利斯特带着令付云蓝费解的平静,接受了自己已经父母双亡的现实。
付云蓝更加觉得瑟利斯特有点不太对劲了。
他抽了点时间,带瑟利斯特来到了蜂鸟镇仅存的医院,或者应该说诊所更贴切些——医院里唯一的医生科尔森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洗得发huáng的白大褂,浓重的黑眼圈和稀疏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懒懒的没什么jīng神。
科尔森给瑟利斯特做了几项常规检查以后,付云蓝把科尔森单独叫到了一边问:“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科尔森的声音里总是带着仿佛三天没睡觉的疲惫感,“就目前来看,他的身体很健康,体温正常,心率正常,也没有辐she病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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