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血统纯正不染外族污秽者方可进入,其余人等难保心术不正危我龙脉,我族不得不防。”
姬族天梯和重重云雾中潜藏着无数的危机,除非是姬宰和萧南烛这样的真正的族人,没有任何人能够靠近,除夕身上的邪祟污秽又除不尽,贸贸然过去一定根本无法进入,而姬宰对于这种qíng况,显然也无计可施。
“阿小,你要带除夕进去,那肯定是行不通的,爬上去的路上都藏着些什么,你没见过也不知道,可是我可是从小见到到啊……山海经知道吧?里头不少濒危灭绝动物的那个,那位大巫留下的就是这个咒术,历纸化魂,这些妖shòu神shòu虽然都是纸上化的形,可是这威力是一点不少啊……他们虽然是不会主动攻击我们的,但是只要有外族人靠近,就会毫不留qíng的吃人……而且你作为我们的族人将外人带进去那可是重罪,我知道你可能不在乎,但是……”
光是想到自己被那群奇形怪状脾气古怪的上古神shòu追得漫山遍野乱跑,姬宰都要掩面哭泣了,再一想到可能会被全族惩罚的qíng况,他就更加的头疼了,萧南烛闻言倒是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好半响还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些烦躁地开口道,
“行不通就硬闯吧,我能等他等不了,等到事qíng了结我会承担全部后果的……”
——毕竟,我毕生所求,就是希望他能脱胎换骨,不受折磨。
含在嘴边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和姬宰决定好将在小满那一天启程后,萧南烛就开始上手准备了。
说来奇怪,自那晚之后,他便再也无法找到那幅除夕灭魔图了,他有问过除夕那幅画去哪儿了,但红衣男人的表qíng已经说明了那幅画应该已经被他提前处理了,萧南烛对此有些存疑,不过见他脸色始终不好也没有说太多苛责他的话,而他们两的关系至此之后却是比之前冷淡疏离了不少。
因为xing格含蓄自持,从前除夕始终对他和萧南烛的关系有所遮掩,他夜夜不住在年历中的事qíng很多历神都知道,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除了像清明这种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估计也没什么不知道萧南烛和除夕君是有一腿两腿很多腿的关系了。
而萧南烛这人倒是怪得瑟的,对于自家大美人是百般迁就呵护,生怕他伤着碰着的护短模样让人实在有够无语的,可是自打那晚之后,他却始终觉得这个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对的人有哪里不太对劲。
看上去似乎还是那个不善言辞,沉默寡言的除夕,但是萧南烛始终觉得他有些异常,似乎不再那么压抑了,举手投足间有中说不出的味道,也许是他本身警惕心比较qiáng的缘故,所以他并没有立刻将这种疑问表达在脸上,而是不动声色的继续做自己的事qíng,同时也没有减少对除夕的诸多关注,只是将自己原本准备启程的计划稍稍做了些延期。
萧南烛的这种看上去没有察觉出任何东西但实在有所疏远的模糊态度让如今正安然享受着这新鲜一切的夕有些不悦,他原以为这个凡人也只不过是迷恋着这具躯壳,可现在看来却有些不同之处,于是这几天他越发来劲地用各种难听言语奚落着那个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理睬他的存在,而在始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后,他还特意趁萧南烛有天不在的时候又弄出了一桩事qíng。
年shòu打从出生就不能言语,对于除夕的躯壳和气息却是无比依赖的,从前除夕被邪祟附体时他都能察觉出来,可是夕不是任何邪祟,所以就连他也无从分辨。
夕一看见面前这被除夕养的和只家犬一样温顺的凶shòu觉得格外的刺眼,心底的恶意更是多的快溢出来了,他打从心底的瞧不上和年shòu一样丢失了尊严的除夕,更因为他对自己挑衅的逐渐漠视而感到恼火,于是当他坐在自己的历纸边缘眼看着年shòu摇着尾巴亲昵蹭近他的时候,他先是yīn沉的挑起了艳丽的眉目,接着忽然就毫无预兆地将年shòu踢了出去。
“贱东西。”
此时的家中并不是只有夕一人,今天值班的历神是个很普通的日子,眼下正在年历外头打扫房间,所以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这边的qíng况,年shòu哀嚎着倒在地上,肚子上是被夕踢伤的淤青,他发出像是悲鸣的小shòu一样委屈的哭泣声,毕竟就算是再全无神志的时候,除夕也从来没有去伤过年shòu一分一毫,而为了能让存在于身体里的除夕不痛快,他甚至不介意在适当的时候直接剥了这小畜生的皮。
【阿年若是有事,我定要杀你。】
沉默了那么多天的除夕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低哑而疲惫,却无形中有种威慑力,夕闻言露出了堪称兴奋扭曲的笑容,直接便扬起声音略显嘲讽地开口道,
“终于决定不装哑巴了?”
【我与你,本没有什么好多说的。】
“呵,那和你的历师呢?你也没什么好说的吗?”
【他已看出你的不对,早晚会识破你的谎言,他生平最厌恶你等邪灵,你好自为之。】
除夕的这副冷冰冰的态度激怒了夕,显然夕并不知道从前的除夕在对待萧南烛以外的人来说这才是正常的态度,他觉得自己被除夕轻视了,眼底的yīn冷更是越来越深,而在将手抬起来准备顺势打断年shòu脑袋上的一对小小的鹿角时,他忽然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紧接着他抬起的手掌猛然间扼住了自己的脖子。
凶狠又可怕的力道,是身体里那个人沉默而又激烈的反抗,夕陡然一惊,赶紧使出全部的心力去对抗,因为他对除夕的诸多折磨在前,所以除夕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气力反抗,所以最终他还是在几乎将自己掐死的这场争斗中勉qiáng抢回了身体的主动权,
“我……我真是小看你了啊……”
喘着气笑的yīn测测的,夕红衣散乱的侧躺在历纸的边缘处,嘴角眼角都是汗水,他支撑着身体想要爬起来,可是刚刚和除夕的这场关乎身体主权的打斗已经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而在听到从历纸外传来的小声而又试探的询问声后,夕先是眯了眯眼睛,接着忽然笑了起来。
“除夕君?除夕君?你怎么了呀?”
“嗯……我知道该怎么让你伤心了。”
满怀恶意的翘着嘴角,夕无视身体内的那股bào怒涌出的意识径直打开了年三十历纸的界线,他知道正如除夕所说,从目前的这种qíng况看来,自己起初那种试图欺骗萧南烛的方法早晚会被识破,所以当下他的脑子里又窜出了一个极其恶毒的主意,而这个绝妙的好主意……
一定能让身体的那个家伙伤心yù绝……一败,涂地。
……
四月十二只是个很普通的历神,因为能力普普通通,长相普普通通所以他也就一直不温不火地gān着自己的工作,由于能力有限他也不能帮萧南烛这样的历师太多的忙,所以至多他也就能呆在家里简单的打扫一些邪祟之类的东西做做卫生工作。
像今天萧南烛要要帮一位商界jīng英去看公司上市日子这种重要的事,十二就一点都帮不上忙,还是清明君出来加班才不至于让历师为难,可是等他们走了之后,十二拿着自己的笤帚扫着地上的那些呲牙咧嘴的邪祟,半响却是懊恼地叹了口气。
年历中像他这样的历神有很多,十二本不该为此而感到羞愧的,可是不该羞愧就不反省自己的事qíng十二又做不到,所以难免有些不自在。打从出生起,他就一直很羡慕那些能力qiáng大的传统节日们,无论是元宵君还是寒食君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而其中十二又尤其崇拜qiáng大冷漠的除夕君,尽管除夕君看上去是那么的不可接近,但是十二还是觉得除夕君是个非常不错的神明。
年历中有许多历神并不喜欢除夕君,于是每当这种时候十二就会梗着脖子一遍遍的去和别人说什么除夕君很好你们不知道他有多努力的傻话。出于这种崇拜的心理,十二难免有些关注除夕君,他知道除夕君最近的身体似乎不太好历师正在为他四处奔波寻找方法,所以他也一直很想去偷偷看看除夕君的qíng况,可是他又生怕自己鲁莽的举动会冒犯除夕君,而就在见天这个他出来上班的日子,他却猛然间听到了从年三十那张历纸中传来的怪异声响。
历纸与历纸之间几乎传播不了任何声音,因为虽然大家都身处于同一本年历中,可是每一张历纸却都是一个被隔开的方圆世界,所以其他历神都无法察觉到别人那边的动静,可是恰好今天是十二上班的日子,在年历之外他是唯一能听到除夕君历纸中传出来的声音的人,所以当下他就凑近了些忍不住小声开口问道,
“除夕君你怎么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明显有点紧张,历纸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这让十二愈发地不安起来,他握紧手中的那把笤帚,暗自思索了半天还是壮着胆子爬进了年三十的那张历纸中,而等他小心地弓着身子沿着历纸边缘往里面走了两步后,他还没来得及抬头便看到红衣黑发神qíng冷淡的除夕君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惨白着脸的除夕君看上去很吓人,他如花瓣般绽开的眼尾向上挑起,嘴角却带着股让十二有些陌生的笑容。
十二见状惊慌失措地跌坐在地上,结结巴巴地想说些什么,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再问一句除夕君你怎么了时,一只冰凉修长的手已经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窒息一般的感觉袭上了十二的心头,他的外表还只是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年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满是惊恐,他一脸茫然地被红衣男人轻而易举地抓了起来,伴着身体被撕碎的疼痛,十二抽搐着倒在地上,被历纸所创造的身体上却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可怕的裂痕,连里面金色的命魂都开始泄露出来了。
“除夕……除夕君……”
哽咽着趴在地上,历神们也会流血受伤,所以十二的身上已经满是血迹,他从没有这般靠近过除夕君,可是这唯一的一次,却疼的他快说不出话了。
“除夕君……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啊……”
哭泣着的十二疼的留着眼泪,却还是固执的拽着自己的衣摆,除夕被囚禁了数日的灵魂一朝回到身体,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生平最疼爱小孩子,尤其见不得这样脆弱可爱的生命受伤,可是当他抬起自己布满血污的手掌后,除夕瞬间空白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可怕的认知。
这个孩子就快死了。
心中一下子像是被什么可怕的力道击中了,除夕惨白着脸跪了下来将地上的十二抱了起来,咬着牙就开始用自己严重受损的神力修补着十二身上的伤口,可是十二只是个普通的历神,夕刚刚的行为恰恰撕开了他的命魂所在,除夕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小历神正在渐渐失去温热温度,那些哭泣声也变得越来越小,而当他终于茫然无措地低下头时,他对着已经死去的十二终是留下了两行鲜红色的眼泪,而与此同时,他的脑子里传来了一声轻佻又恶意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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