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且意不太温柔地将耀司扔回轮椅上,皱眉道:“曼陀罗。”
耀司不打理他,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风蚀入骨,这曼陀罗只能缓解一时之痛,长久用会染上病变之瘾,你——”
箫且意话还未落,忽然胸口一窒,一口黑血尽数喷出。
耀司淡定地张开双手,厚道地将倒下的男人接了个正着,捞过其手腕把了个脉,顿时扼腕恨铁不成钢地叹气:“你又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第二十一章
苍láng也很及时地破窗而入,赶上了这场观摩武林盟主喷血的盛况。
耀司黑着脸指挥苍láng:“把他擦gān净搬chuáng上去。”
苍láng无奈地将几乎不离身的阔剑搁到茶几上,一把将箫且意扛起,然后丢回chuáng铺上。耀司没有出言指责他这个对病人不负责任的抵制态度,他沉思半晌,最后道:“你去把开阳叫回来。”
“哦。”
“然后去追箫筱眉的马车,跟她说清楚qíng况,她会跟你回来。”
“哦。”
“然后记得避开那个红——不对,你这是什么态度?”耀司挑眉。
“不赞同的态度。”
耀司气笑了:“这是要造反了么,好好好,那你告诉我,依您看我该怎么办呢?”
“把窗子打开,然后把姓箫的扔出去。”
耀司:“……他这半死不活的qíng况可能是受了刚才想将我推下楼那位练气之人的祸害。”
苍láng一动不动:“那又如何?”
耀司:“什么叫那又如何,他要不出现就不会遇见那个人啊。”
苍láng将自己的阔剑宝贝似地抱回怀里:“谁也没求他,他自己回来的。”
“……”耀司忍无可忍地将手中的茶杯劈头盖脸砸过去,“快滚去找我哥,然后马不停蹄地去找箫筱眉,找不回人你也别回来了。”
“看见箫筱眉我脑仁子疼。”苍láng皱皱眉,还是不清不愿地转身。
小陀螺就是这样,就算它再不qíng愿,只要你抽打一下,它还是会不死不活地转两下给你看的。
……半个时辰后。
耀司:“哥,你知道世界上最悲伤的事是什么吗?”
开阳:“……是什么?”
“就是一个双腿严重残废的人非得去照顾另一个脑子严重残废的人。”
耀司坐在他那把高贵的木轮椅子上,手里握着从糙药堂掌柜的那进贡上来的破糙扇,没jīng打采、很敷衍地时不时扇一扇。面前白雾袅袅,一股股糙药煮过的浓重苦味钻入鼻中,掩盖掉了大部分房间内原本曼陀罗花香薰的气味。
开阳抽抽嘴角,心想这世界上最悲伤的事应该是一大早处理完破账本回来发现家里还有个比账本更破的事儿在等着自己。
瞥了眼躺在chuáng上陷入昏迷的箫且意,白皙的手一伸掀开了煮中药的罐子,仿佛没听见耳边弟弟“哎哎哎gān嘛呢”的抗议声,开阳伸头看了看,然后又重新盖好,沉默片刻之后,淡定道:“该加水了。”
耀司面无表qíng跟着掀开盖子看了眼,然后扔回去:“不加,苦死他。”
……
两个人都忘记了大夫曾经千叮万嘱的那句话:熬药过程中除了每半个时辰一次加水不要掀开罐盖。
没错,丹蛇神坛教主兄弟二人此时正窝在一个房间里,给武林盟主萧大侠熬吊心脉的前序中药——虽然态度很随便,但是经过开阳鉴定,这药房拿来的方子开得更随便。
要真正稳住箫且意体内那股子到处乱窜、不知道打哪儿来的阳xing内力,光靠这普通民间开来的方子不可能做得到。此时此刻他身上气血沸腾,有开始逆行的前兆,耀司一把脉就知道不是他这半吊子郎中能搞定的事,于是赶紧让人把开阳给叫了回来。
于是开阳发现,箫且意维持这个状态似乎有一段时日了——他的经脉明显已经处于极度疲劳的状态,似乎反复受到极大的损伤后,每次都qiáng行用珍贵的药物勉qiáng维持身体与常人无异。
“已经让苍láng去追箫筱眉的马车了?”开阳忽然打破了沉默。
耀司:“嗯,我总不能摇醒他问平日里吃的是什么方子吧。”
“要是箫且意注定要死,你不要难过。”
“废话,他要是死了——嗯?……我还以为最多废了一身武功而已?”
“这样的人,若失了一身武功,那他倒不如去死好了。”
耀司满面无语:“您能不能不要随便给人家乱下定义。”
听了耀司的话,开阳反倒沉默了,隔了很久才嘲讽地嗤笑:“你这辈子怕也就是对这箫且意是一忍再忍。”
“别这样,我也爱您。”耀司边说将熬得差不多的药从炉子上启下来,倒进碗里伸脖子看了看还不省人事挺尸的箫且意,很gān脆地一仰头喝了一大口药,摁着他的肩膀就嘴对嘴地给一滴不漏地喂了下去。
整个过程持续了很久,开阳在旁边看的直皱眉:“喂个药,至于把舌头都伸进去么。”
“真他娘的苦。”耀司抹了抹嘴,呸了两声,拣过药铺老板给配的那一小点儿蜜饯全部塞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伸舌头进去了……好吧,我就行思着机会难得什么的,就算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这待遇,这王八羔子在chuáng上那是相当——咦?”
开阳挑眉。
耀司:“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
开阳很认真地点点头:“你以为我想听你那些个闺房密语?”
耀司:“……滚。”
开阳当真转身就走:“让我留我也不留,看着你俩混一块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
这开阳一走,苍láng未回,箫且意挺尸,屋子里唯一能动能说话的大活人就还剩耀司一个。他摇了摇木轮椅,慢慢挪到chuáng旁边,饶有兴致地歪着脑袋顶着不省人事的箫且意看了半天,最后乐了,明知道chuáng上那货听不见还是自言自语道:“亏得老子从来不愿意做上面那个,不然说什么都把你上了,jian。尸都成。”
……
“不然老子说什么也咽不下那口气啊。”
……
“你说一本破冰纹剑法秘籍他有什么好?”
……
“能吃吗?能cao吗?”
……
“……那显然不能。”
……
“你看看,就连你半死不活地撩在这儿了,你还指望那本书来给你熬药?”
……
“说实话,要不是看在人家白意还是个孩子,说不定我就真跟他跑了——不过也幸好他还是个孩子,哼,算你走运。”
说到白意……
又想到那几个被自己弄死的白眉山小道士,耀司摸了摸下巴,发现比起箫且意,似乎还有另一件事也值得他开始思考了。
比如怎么跟白意解释他弄死了人家师兄弟的这个……
前因和后果。
第二十二章
没用多久,耀司就彻底明白白意的事qíng他实在是多虑了。至少白意他现在人在跨越半个中原的北方白眉山上闭关,就算是用上那个什么御剑之术,一时半会也杀不过来——更何况,耀司很确定御剑之术就算修到第三阶,那也是飞不起来的。
他下山的时候,白意刚刚完成第一阶心法修炼。
……事实证明,将qíng人的事qíng挂在心上是一件多么“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的事。
所以现在耀司可以暂时专心致志地头疼箫且意。
没错,箫筱眉回来了,可是,也只有箫筱眉回来了而已。看见表哥要死不活地挺尸在chuáng,箫筱眉姑娘说的第一句话是“怎么会这样”,而第二句话,就是“怎么办”。
然后事qíng开始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原本小小的火苗,蹭地一下眼看就要烧到眉毛。
“你还不如不回来。”耀司问掌柜子要了个小板凳,此刻正坐在上面继续熬那宝贝似的去火凉药,破旧的小扇子扇呀扇,十分头疼对叉腰站在身后的女人道,“这样我还至少能抱有‘箫筱眉知道药方’这样的幻想。”
“然后想啊想,表哥就死了。”箫筱眉蹲下来挤开耀司,“该加水了。”
耀司顺手将破糙扇子塞给她,箫筱眉一听耀司不说话了,立刻狗腿赔笑:“我确实是知道药方,刚才不就告诉你了吗?”
“人参灵果,这东西我只听过连见都没见过,你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可是只有这个至寒之物才能一点点拔去表哥体内的阳毒……这东西确实存在,忌水山庄曾经就有。”
“后来呢?哪去了?”耀司不耐烦地皱皱眉。
“表哥吃掉了啊。”箫筱眉吸吸鼻涕,“人参灵果炼的护心散原本可以维持他半年与常人无异,原本打算吊着命再想方法去跟那个谁要,唉,谁知道——”
“谁知道什么?”
“没什么。反正我觉得,表哥就算救不活,你也不用内疚。他欠你的,拿命来还虽然贵了些,但是也不算特别亏。”
耀司冷笑一声:“酸得牙都掉了,哪个民间恶俗小本上抄来的这种明媚忧伤的句子?”
“我挺认真的。”箫筱眉撇撇嘴。
“等等,这种天气还未到寒冬,他就穿上了那件雪狐裘,你竟然敢告诉我他那是与常人无异?”耀司转念一想,这下忽然是想起来第一眼看见箫且意时究竟哪里不对劲了,因修炼的向来是yīnxing武功,箫且意从前就算是严冬所穿衣物也比一般人单薄——那件雪狐裘,纯粹就是因为“耀司也有一件”这样的原因才会存在的。
箫筱眉见自己故意卖的关子完全被忽略,无趣地撇撇嘴道:“不就是比以前怕冷一点,多穿一件重死他么?呸,还‘你竟然敢告诉我他那是与常人无异——’”箫筱眉捏着嗓音学耀司方才的语气,末了很不屑地扬扬眉,“说的和天要塌下来似的——”
“你说的那个谁是谁。”
“哟,我还以为您没听见呢。”
“里面躺着那位姓箫,很不巧和你一个姓,听说是你的表哥。”
箫筱眉一顿,仔细一想好像是那么一回事儿。于是收起玩笑的样子,歪着脑袋目光诡异地盯着沸腾发出微弱声响的药罐老半天,最后才缓缓道:“我不知道你们遇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手法,但是表哥身中此毒全天下知道的人现在都在我们周围了,你、我、开阳哥、拼命小陀螺还有表哥自己,所以我猜想也许那人将表哥体内阳毒提前催发只是一个意外,就连那个人本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排除掉要限我表哥不利的外界因素,那么现在只是时间问题了,至于我说的那个人么,他家里拥有天底下最全、最名贵的糙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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