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如直接推开停尸房的门来的那么直接,至少那些死人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就算跳起来,也是可以拿刀切不是?
可是这些gāngān净净整整齐齐,看上去无比正常的房间就那样空dàngdàng地摆放在那里,是给谁住的呢?
屋子里没有人,为什么还要点蜡烛?
苍láng抱紧了一些怀中的阔剑,他知道他应该继续前进,可是他也同样知道,等待他的,一定还是一间一模一样的空房间。
他走错路了。
他来了传说中不该来的地方。
……
与苍láng的qíng况相反,趴在房顶上扒瓦片的影三已经快死了。
他的单手握拳塞进嘴里死死地咬着,努力调整鼻息,鼻翼急促扇动,面色桃红如撞桃花。
……老子真的要憋死了。影三默默地想,要不gān脆先撤退找个地方笑够了再回来算了?
……让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
当苍láng推开第一扇空无一人的影卫楼一号住房时,影三是警惕的。
当苍láng推开第二扇还是空无一人的影卫楼二号住房时,影三和苍láng一样是疑惑的。
当苍láng推开第三扇继续空无一人的影卫楼三号住房时,影三拍拍脑门,终于想起今天正好是十五,轮到他们这栋楼的人集体轮班守夜。
当苍láng推开第四扇门的时候,借着月光,影三发现苍láng的脸色似乎有一些不对,挠挠头,想起影卫“人走烛在”的规矩,他就知道,这个古怪的规矩可能吓到那个眉目清秀一脸严肃的小贼了,于是影三从那个时候开始有点想笑。
当鬼鬼祟祟跟在那个小贼后面,亲眼看着他苍白着脸翻上房梁然后大半天没有再出现时,影三撅断了一块琉璃瓦片,他翻了个身,躺在房顶上深呼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要憋不住了。
冷静,影三对自己说,影三,你要冷静。
……噗……
影三在瓦片上打了个滚。
不能笑,要严肃。
……噗……
影三从瓦片上爬了起来,他抽出腰间的暗器。
抓贼,抓贼,要严肃地抓贼。
……噗……
于是,老子注定要成第一个憋笑憋死的影卫头目,影三悲哀地想。
就在这时,他双眼一亮。
因为他看见小毛贼动了。
小毛贼笔直笔直地扑向了最大那一扇门——他影三的房间。
影三抽抽嘴角,激动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些什么,但是他确实亢奋了,证据就是他抬头望天摸了摸下。身,发现二两君果然变得有点硬,影三咂咂嘴,决定承认自己有那么一丝丝变态。
收起了暗器,身体一翻,如同一只猫一般轻轻落地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借着身形一闪,躲进了一个绝对黑暗十分窄小的角落里,影三勾勾唇角,一瞬不瞬地眼睁睁看着苍láng推开自己房间的门。
……
被人从身后以极快的手法点住大xué时,苍láng是惊愕的。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将气息法练就到这种完全不能被自己察觉的程度,可是当宽剑掉落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嗡鸣,又仿佛在无qíng地嘲笑着他的无知。
手臂上不自觉地起了一层jī皮疙瘩,苍láng这一刻,脑子里却反复地回dàng着漠鹰的那一句话——“皇宫里的秘密是很多的,知道的,几乎都死了。”
漠鹰嘴角总带着的淡淡嘲讽的淡笑此时此刻在他脑海中不断地放大。
苍láng总觉得他在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仔细一想,又好像什么也不明白。
直到腰间一紧,他僵硬地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身后那个人的气息扑到他的颈脖间。
每个人天生都带着属于自己的气味,就算用香料也无法遮掩。可是现下,他却闻不到一丝属于那个人的气味。
他只能僵硬地感觉冰冷的指尖在自己脖子上顺着大动脉滑动。
良久。
他终于听见了身后的人戏谑暗哑的嗓音,他说,“心跳很快,你很紧张?”
苍láng沉默。那个人没有点他的哑xué,也许是故意的,也许是忘记了,可是他觉得自己应该拒绝身后那个人的一切问题。
那个人的手在不规矩的四处游走,苍láng被带动着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他听见“啪”的一声巨大门响,看来是那个人用脚将门带上了,动作如流水般顺畅,带上门后,那人指尖一翻,屋内唯一昏暗的蜡烛发出轻微“噗”似的闷响,然后隔空熄灭。
几乎是下一刻,门外就传来青年的声音:“谁?”
随即,苍láng听见身后的男人高声道:“你老子我。”
“老大,你回来了?”
“废话,你以为你在跟哪个小毛贼说话?”怒骂的尾音已经带上些许笑意,那人冰冷的手指还配合地轻浮地捏了把苍láng的脸。
待到门外那人走了,苍láng至始至终都未吭一声。影三暗叹一声果然极品,是我的菜。然后继续压低声音出言不逊:“一般这个时候,难道你不是该咬嘴里的毒馕自尽吗?”
苍láng:“……”
黑暗中,那人的手指摸到他的下颚,语气戏谑轻松动作却带着相反残酷的专制,苍láng的下颚被qiáng制xing的抬起,他被蛮狠地转了个身,这时,他能借着窗外投进的昏暗月光隐约看见身后那个人的轮廓,紧接着,他听见那人用状似无奈的语气埋怨:“回答我下嘛,回答一下又不会怀孕。”
第二十五章
“你是哪来的人?小糊涂,来皇宫怎么能不带地图呢?”影三吭哧吭哧地将苍láng扛到自己的chuáng上放好,黑暗中,状似亲昵地刮了刮他的鼻子。
苍láng被“小迷糊”三个字恶心得不行。
然后他确实很想告诉影三,地图确实是带了,但是还不如不带。
影三没有得到回答,但是依然乐此不疲地继续发问:“你想来找什么?我想想,这里除了皇宫影卫哥哥们的单身寝房,就只有另一边的药阁了,你肯定不是来羊入虎口的啊,没人那么傻是不是?所以告诉哥哥,你想偷什么药呢?”
苍láng:“……”影卫?
影三继续诱惑:“说不定哥哥心qíng一好,明天就给你顺来了。”
苍láng:“……”当我三岁小孩?
面对死一般的沉默,影三长叹一口气,状似无奈地说:“我问你那么多个问题,你都不回答,看来我要自己找寻答案了。”
说完,他自己先嘿嘿地笑开了:“一般人会在里衣里刺上自己的名字——”
当刺客的谁他娘的会这么gān?苍láng不禁心中暗骂。
“至于出处嘛,你懂的,一般这个教啊那个神坛啊,总有那么一些特殊的标识——这是影卫入门功课,就算你是只有十个人的小门派,您别不信,我们也是记录在案的。”
刺青倒是真的有,不过被你说中,我还真就不信了你能将丹蛇神坛世代黑衣护法特殊的刺青认出来。
……
到此时为止,天真的苍láng还并不知道影三到底想gān什么。
直到影三冰凉的手指搭上他的衣领,用无比欢快的语气道:“让我们一气呵成地完成见证答案这个美好的过程——”
于是苍láng终于明白,双目怒睁,低喝:“住手——”
嘶——
“……”
“……”
“……不好意思,一听见你说话我有点激动过度,撕坏了,那个,要不明儿赔你一件?”
……
盐镇。
——“哈楸——!”
十二月,即便是在江南,寒冬的盐镇也不例外飘起了鹅毛大雪。湖水被彻底地冰封住了,船运终于停歇。但是相反的,盐镇的街道却变得更加热闹了起来,只因这冬天里,待到那一冻冰,盐镇的老板姓无论富贵,家家户户都多少要开始准备过年的伙计了。
云来客栈不知从哪天起,每天人声鼎沸,唯独地字号房客人却总是神神秘秘不见出入,此时此刻,这惊天雷一般的喷嚏声,却着实让恰好路过的店小二放下了心——感qíng房里这位爷,他还活着。
放宽了心,小二哼着小曲儿,决定给里面这位爷去掌柜子那取两个炭火盆送上来。
……
店小二不知道的是,屋里的两位爷,也正围绕着这个话题起了争执。
耀司憋屈地坐在chuáng边的小板凳上,冷着脸一把拍开伸到自己眼皮底下的手帕,很不领qíng地哼了声:“滚。”
递过手帕的人叹息一声收回帕子,重新给自己拉了拉棉被,而那人,正是脸色苍白的箫且意箫盟主。
且说苍láng前脚刚走没两天,箫且意就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可是因为体内阳毒没有拔去,所以就算qíng况稍有好转,却依然不能如常人一般下地行走。想回忌水山庄自然不可能,而眼下又快到过年的时候,不得已,只好打发不清不愿的箫筱眉一个人先行返回忌水山庄暂时协助右白虎主持大局。
耀司留下来,几乎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箫且意。
照他的话说,就是姓箫的王八蛋,就算是死,也得要在自己眼皮底下断气。
此时此刻,耀阳毒君不耐烦地瞥了一眼脸色苍白像只病弱jī的箫盟主,顿时心生烦躁,不明所以地啧了一声。
箫且意好脾气地看了他眼,又自作主张地伸手,规规矩矩地摸了摸耀司的手背,这才微微皱眉道:“这么冷,我不想再说第三遍,去问小二拿两个火盆来。”
“有二就有三,等你说到第四遍的时候,我考虑看看要不要动弹下。”
“耀司!”
“箫且意!你烦不烦!”
惊愕之中,箫且意呆愣地看着耀司从凳子上跳起来,一脚踹翻了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你以为你为什么醒来!还不是因为外面下了雪封了冰,老天爷可怜你降了大温!现在拿火盆进来,你想倒头继续晕过去怎么不问问老子还有没有耐心继续照顾个不省人事的你!”
那边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箫且意却忽然笑了。
耀司简直要被这货气个半死,瞪眼道:“你笑什么笑?!”
伸手将bào跳如雷的人拉过来坐到chuáng边,箫且意这才温和地低声道:“可是这样的天气,你都染了风寒,而且,你膝盖的风蚀就算是我为你施了针,没有保暖也是万万不可的。”
“保个屁。”耀司张开手掌在箫且意面前晃了晃,“你知道一个火盆多少钱吗啊?五十文钱!你怎么那么奢侈?”
箫且意:“……五十文,你没有?”
耀司扭脸:“没有。”
箫且意:“……我给。”
耀司哼了声:“老子懒得下楼叫小二。”
——“客官,您醒着么?小的给您送俩个火盆来,这天气极寒,没有是火盆万万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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