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只当他还信不过自己,马上坚定的点头,恨不得把头都点断,就盼他相信自己。韩琛闻言,只背过身继续走。沈七qiáng鼓起勇气问:“天这么晚了只怕赵氏都睡了,王爷要不要回清妍院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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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琛慢慢的回身,沈七话一出就知道要糟,估计又要被训,她赶紧低下头,有些不安的玩了玩自己的衣角。她久久没听见韩琛讲话,便索xing厚着脸皮一不做二不休的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谄媚的笑笑。“赵姐姐身子差,王爷这会儿回去,她肯定整晚都睡不安稳了。”沈七已经谄媚得将赵氏改成了赵姐姐。
“走吧。”韩琛的声音冷冷的,仿佛寒泉过冰,不过沈七只当是炎夏解暑,丝毫不介意。
这一晚,韩琛倒真在清妍院歇下了。沈七颇为意外,这种结果是她压根儿没想过的,这般明显的争风吃醋,她以为不被韩琛训,也是要被冷落几日的,哪知结果这般让人欢喜。她心里暗自懊悔,怎么早没想过要找借口把韩琛从其他屋里给抢过来呢?
沈七便是这种人,不感念来之不易,算是抢了赵氏的心头ròu,反而懊悔早没行这抢人的事。
到钱儿铺好chuáng褥,沈七和韩琛双双躺下,韩琛一本《武经总要》已翻了好些页,沈七都没合眼,反而兴致勃勃的眼都不眨一下的看着韩琛。
“怎么还不睡?”韩琛放下书,他习惯无论多晚上chuáng休息,总要抽时间看几页书才入睡。
“舍不得。”沈七含羞带笑,实在是舍不得,今夜的韩琛就好像是她额外赚来的,她一定要多看两眼。
韩琛瞪她一眼,将蜡烛chuī灭,沈七便仿佛虫子一般,拱入他的怀中,将他的手拉着放到自己的臀上,形成两人合抱的姿势。
“你不热吗?”这四月天,早就回暖了,两人合抱略嫌闷热。
“不热不热,倒还有些冷。”沈七将脚缠了韩琛,以表达自己冷的“事实”。
第二日沈七早早的起chuáng,梳洗完毕,用了早膳,亦步亦趋的跟着韩琛往修竹楼去。她这是不想功亏一篑,要巩固自己的战斗成果。
韩琛停在修竹楼下,“你……”
还没你完就被沈七接了下一句,“给你泡茶是吧,我马上去。”沈七叮叮咚咚就往楼里冲,她从顺三处把韩琛的习惯都打听清楚了,每日清晨他一到修竹楼,顺三的第一件事就是泡一杯清茶。
只是沈七对于泡茶一事向来是不屑的,为了韩琛爱茶这一嗜好,她专门寻师傅学了煮茶这门手艺的。以前在沈府时,她父亲让她学习茶道,她耐不住xing子坐,压根儿没仔细学,到嫁了韩琛,才开始钻研,不过也算有模有样。
煮茶是一门艺术,不过沈七觉得煮茶的关键不是茶,而是人。好比她,十指纤纤,白莹如玉,无论是提铜铫还是捧茶杯,一姿一态,无不极尽妍媚,光是就着这双手饮茶,便胜却人间无数了。想她学茶的时候,即使茶师傅看着她,也时常恍惚。
沈七颇有自信的将茶捧给韩琛,哪知他头也不抬,从她手里接过茶杯,浅啜了一下,没有任何表示,那便是指沈七煮茶的功夫不过尔尔,离她期盼的溢美之词差远了。
不过好歹她算是在修竹楼站稳了脚跟,这便高了罗氏和赵氏许多。韩琛一整日忙忙碌碌,沈七也不知道他忙什么,反正人来来去去,从英武不凡的便装军人到贩夫走卒都有。沈七秉着不闻不问才能待长久的原则,很安静的坐在韩琛书房的榻上,自煮自品自饮。闲来便将过几日就要开的牡丹社细节罗列出来,看有没有什么遗漏之处。乏了就去韩琛的书架上取本书翻翻,尽管都是兵书,但有些故事也挺有趣,她耐着xing子也能消磨时间。
这几日沈七过得极为舒心,每日跟着韩琛屋里屋外,形影不离,她便自觉人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qíng了,尽管大多数时候他压根儿没理她。一天说的话也不比平时多上多少。
不过到牡丹社开社这一日,她的脸就有些僵硬了。当她看见罗氏和赵氏也同时在清音苑出现时,有些疑惑 。因为兰陵王府较小,所以沈七选择在她父亲送她的嫁妆清音苑开牡丹社。清音苑的牡丹开得极好,每年也只有牡丹社开的日子才邀请众人赏玩,其他时间都是沈七的独自游憩之地。
沈七绝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罗、赵二人。“你们怎么来了?”沈七的脸色不太好。定下花社不准偏房参加规矩的人便是她沈七,罗氏二人去了,岂不是她自打耳光吗?
涧水东流复向西
“是王爷为我们买的帖子。”赵氏娇滴滴的出声,不无炫耀之意,她还在恼上次沈七从她那里请走韩琛的事。
沈七一口气被这句话堵在胸口,闷得发疼。她想不到韩琛日理万机还能想着为这两人花钱,那帖子他最少也得出百两才能买得,想他为了她买一件衣衫就发火,这会儿不声不响就买了两张帖子,沈七酸得牙都疼了。
再者,韩琛不是不知道花社的规矩,这么做明显就是帮罗、赵二人做面子,而损她沈七的面子。不过主意是沈七出的,帖子是她亲手印的章,怎么好收回,这哑巴亏她是吃定了。
“王爷呢?”沈七回头问钱儿。因为昨夜韩琛该歇在赵氏处,所以沈七就来了清音苑为即将开始的牡丹社做准备,她看罗、赵二人来,而韩琛没出现有一丝疑惑。何况她还急着向韩琛问一个明白。
钱儿摇摇头,沈七的眼神自然而然的看向了赵氏。
“王爷昨夜没来崇兰院。”赵氏说罢还拿眼偷觑了沈七一眼,仿佛在说难倒不是她请了去?
沈七半垂睫毛,回头对钱儿低低吩咐了几句,钱儿应声离开。沈七才要回头对罗、赵二人说话,便被杜氏打断了。
“呀,这两位美人姐姐是谁啊,怎么从没见过?”杜氏摇着纨扇,摇曳多姿的往沈七这个方向来。
沈七被她僵在原地,杜氏既然开口她便不能不介绍,可这一介绍便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是王妃的亲戚么?”
沈七看杜氏那翘起的嘴角便知道她是什么都知道,却故意来为难。估计还在为上次沈七绝了她男人杜三的面子而懊恼。这女人也真是,她埋怨她男人娶小妾就行,却不准别人帮她料理。
“这是罗侧妃和赵侧妃。”沈七了然后,反而平静了。
“咦——”杜氏说话只吐半截,后半截任谁也知道她要说什么,她盯着沈七看,倒要看她自己坏了规矩要怎么个办法。
“此次是捐款积善,我家的两位姐姐也是行善不落人后之人。”
“你不是说不准……”杜氏还要说话。
“这次qíng况不同,买帖子便能入不是吗?”沈七冷了脸,心想要是杜氏还不知趣,她便马上派人马上去把那杜三的宠妾请来,让杜氏好看。
那杜氏也是聪明人,知道惹怒了沈七不好,便也不再开口。
这一整日最该高兴的人便该是沈七。今日她特地安排的节目是拍卖,让花社的每个人都捐些物件,不求新做,只用花社女子用过的物件,金银首饰、古董奇珍、衣物鞋袜都行。因这花社里的女子最为奇珍,后面无数拥趸,这些物件最能让那些渴望接近而无机会接近的男子一掷千金了。尽管沈七已经嫁人为妇,不过目前还是以她捐出的两件首饰卖得最为昂贵,她应该颇为得意。
加之稍微和沈府有点儿联系的人,都知道四月里是沈七的生辰,每次开牡丹社总是众人贺礼的时候。沈七今日收了许多奇珍异宝,特别是有她五哥特地让人潜海,从远海处寻来的七彩珊瑚宝树,可她也只是淡淡笑了笑。
原因正是到下午时,韩琛也没有出现。这还不算坏,最坏便在梅若涵也同样没出现,早有人在背地里悄悄议论了。
沈七僵着背脊,挺直着脖子,只当那些都是蚊子嗡嗡。
眼下拍的这件是梅若涵捐的白玉绿雪梅花簪,底价是请典当行资格最老的前辈估价的,给出的是一百两银子,目前喊到了三百俩。眼看就要成jiāo,却哪知半路杀出程咬金。
“一千两。”
那个低沉温润的声音,沈七就算是聋了也能辨识出来,她猛的回头,看见的便是韩琛,倚在他身边的不是梅若涵又是谁。那么一刹那,沈七觉得自己恐怕要克制不住泪水了。
钱儿这时也回到了沈七的身边,“主子。”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沈七的指甲几乎陷入了掌心里。
钱儿摇了摇头,表示什么也没查出来。
沈七下意识的往罗氏和赵氏处看了看,却见罗氏惨白着一张脸,身子遥遥yù坠。沈七顾不上生气了,只觉得这事十分诡异。罗氏这人虽然出生卑微,可是遇事从来是处乱不惊的,很有大家闺秀的气势,今天这般失态甚是罕见。
沈七顺着罗氏的目光看去,正是梅若涵的位置。她想看到韩琛同另一个女子在一起,断然用不着这般惨然,恐怕应该只是梅若涵的原因。只是不知道梅若涵有什么奇特的,能让罗氏如此失态。
念头转至此处,沈七反而沉静下来。不过别扭着没理韩琛,也不见他主动上前搭理自己,沈七心里较着劲,狠狠的将泪水咽回了肚子里。
今日梅若涵的一支梅花簪算是成了魁首,压过沈七的风头不少,何况她身边站的人正是沈七的夫君,而众人都知道在沈七同韩琛成亲之前,韩琛属意的一直是梅若涵,今日很多人都觉得这看戏的戏票价格值了。
接下来沈七捐的翡翠镯拍卖的时候,全场鸦雀无声,仿佛不约而同的在等着韩琛出价。哪知他只是陪梅若涵站了片刻,便离开了拍卖的大厅。
沈七一脸怒色,还好沈青秋立马出面给她解了围,“两千两。”
沈七有些感激的抬头看了看她的五哥,嘴里无声的喊了声“五哥”,她眼眶里的水珠顺着脸颊滴落了一颗。到底还是自己的五哥最疼自己,到底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人不一样。
沈五隔着虚空,用拇指为沈七拭了拭眼泪,他这个妹妹呀,每一次落泪,就是他心里的一次海啸,他除了被淹没,别无他法。
这一日由沈七兴冲冲开始,到她奄奄一息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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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七回到兰陵王府时,恨不得立马冲到修竹楼去质问韩琛,可到底还是忍住了。她倒不是不想去质问,只是一想起韩琛,就能幻想出他的眼神,他一定会用那种她无理取闹的眼神指责的看着她,然后带着失望的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