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张牌_张鼎鼎【完结+番外】(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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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后,他的祖父再没有公开玩过牌,但却把一手的牌技都传给了他的父亲,再之后,他的父亲又传给了他。
他的祖父用扑克赚取生活费,他的父亲不过是做个休闲,而他,却是用此谋生。
这些年,他也通过网络观看过世界大赛,也到过澳门的赌场去玩过。他从来不对任何人说,但内心里,是有些高姿态的。
是的,他的牌风稳健,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他始终站在另一个高度。世界大赛也好,澳门赌场也好,那些所谓的鲨鱼在他看来都不过如此,也许,他不见得比他们更好,可是,一定不会更差。
他没有取得那些头衔、没有取得那些辉煌,不过是他更谨慎。他的祖父曾对他说过:“当时,一起学会扑克的留学生还有很多,玩的好的也有几个,但只有我回来,而他们,再也回不来了,因为只有我,永远只玩最小的局。小五,你要记着,不管做什么,都不要触及别人的底线,永远给别人留条路,bī得急了,别人也就只有和你拼命了。”
自然,祖父对他说这些,是在教导他为人处事,但在他看来,这种经验用在赌局上却是最合适的。
他高考失败,没有合适的工作,从工厂到社会,十几年来,房子、车子、妻子都是从扑克上赢来的,在德州扑克开始在国内流行的时候,他更是树立了自己的招牌。
赌了十几年,他的十个指头还是齐全的。赌了十几年,他还能有命在。原因,就是他始终记得自己祖父的话,原因,就是他始终给别人留条路。
他赢,但从不大赢;他输,自然也不会大输。
能自由的控制输赢,他自认在扑克上……就算说不上大成,起码也是别树一帜了。
但是现在他最大的感觉却是力不从心。
他今天的运气不错,每一次的底牌都不差,但是,每一次,他都再找不到过去行云流水的从容感。
他不断的全ALL,就是为了给自己鼓劲,就仿佛已经累了三天三夜的人,如果硬挺着,也许还能再坚持,但一旦松懈,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眼角的余光向右撇了下,有些羡慕坐在自己上手的刘嫣然。他知道对方也有和自己相同的感觉,不过和自己相反的,一向奔放流的快手鱼采取了暂时退让的姿态。
“也许,第一个要输下来的,就是我了。”
隐隐的,他带着这种觉悟想。
陈胖子羡慕着刘嫣然,但其实,此时刘嫣然的状态并不比他好多少。是的,她是把把都弃牌了,每次输的,最多也不过是十万的大盲注,几十万的筹码,对于这样的赌局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而她目前也可以说是在养jīng蓄锐,但对于一个奔放流的牌手来说,这种退让是最影响状态的。
是的,玩德州扑克,你不能让人摸到你的规律。就算是奔放流,也会在拿到皇家同花顺的qíng况下作紧手。相反,紧手流也有可能在拿到一把杂牌的时候奔放全ALL。
说是奔放流或紧手流,只是说,他们在大多数的时候是什么风格,而不是说,他们一定要按照那种风格玩牌。
像这种把把弃牌的玩法儿,刘嫣然不是没有做过。在两年前,她甚至一连弃过六十八把,然后,在最后一把,以一张黑桃K的大牌吓住了三张A,拿下了高达六百万的彩池。
那一局,也算是她有生以来最经典的一场赌局了,也就是在那一局之后,她真正打出了自己的名气,莎朗酒店甚至邀请她做散客。
澳门莎朗酒店,也许从名气和资历上来说无法和葡京相比,但能在澳门拿到赌牌,其后台及影响力已经不容人小觑了。
做一家正规赌场的散客,可以说是很多有理智的赌手的愿望,这就和球星总想能做某个商品的代理一样。
她当时也心动了,不过最终拒绝了。因为她还年轻,当然,更重要的是,她需要的,是比做散客更多的钱。
因为这个,她继续在赌场中漂泊;因为这个,她接受了肥猫的邀请,更因为这个,她才会在那张生死状中签名。
她点了根烟,借着喝咖啡的姿势,舔了舔唇。
“不要急”,她告诉自己,“你还有机会,不要冲动。”
又一轮开始,她放下咖啡,掀了掀牌脚,一张梅花A以及一张,红桃A。
两张A!
“请三号说话。”
这一把坐庄的是陈胖子,在他下手的丹尼奥出小盲注,而丹尼奥下面的林跃则出大盲注。刘嫣然不用出盲注就可以看底牌,但同时,却要第一个下筹码。
她抽了口烟,看了看丹尼奥,又看了看林跃。前者面无表qíng,和最开始坐在那儿的时候一样,挺直着身体,脸上带着和蔼有礼而又生疏的微笑。后者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看到她的目光,笑容加大了几分。
“我让牌。”
在思考时间快过的时候,她开口,二楼响起一片的遗憾。
两张A,已经算是很大的牌了。
“刘嫣然今天吃错药了还是被收买了,就算玩紧手流,也不用让牌吧,下个十万,不是更有效果?”
让牌,并不是弃牌。而是在不出筹码的qíng况下看牌,如果所有人都让牌,那么荷官就会发下三张翻牌,而如果有人下注呢,那么也算是能看看别人的态度。真的说起来,刘嫣然的态度虽然说是保守,但也不能说是错,但,这当然不能令二楼的观众满意。
她之后,就是陈胖子了,他看也不看的丢出十个筹码,那是十万。
丹尼奥拿起一个筹码,敲了敲桌面,转过头,对林跃道:“你不觉得这有些太làng费时间了吗,我们清场吧。”

第27章

丹尼奥的话一出来,三楼的还没有什么反应,二楼的已经开始撇嘴了。
小范围的观众,彼此也都是认识的,倒没有像普通的外围那样有人叫骂,但众人心里都是不以为然的。
诚然,他们也都知道丹尼奥有一定的实力——魏老六把他从美国找来,这一次又开了生死局,不可能是弄个水货过来诈唬人,这也是诈不了的。
但要说这人的水平到达了说要清场就清场的地步……真以为这是在演赌片啊!
而且看他这话是对谁说的?林跃!
林跃是谁?
林跃是张家兄弟带来的,是把魏老六气的一抽一抽的,是家在jú城的,是有一幢据说价值五十万房子的,是房子中带私家小院的,是小院里有葡萄树的,然后呢?
没有了。
不知道了。
没有名气没有声望没有过去没有经历。
你说他要是个五六十岁的吧,大家还能往什么高人啊隐士啊之类的地方想想。你说今天要赌的是麻将牌九吧,大家还可以向什么得意弟子啊家传绝学啊什么地方上想想。
但这个人怎么看也不到三十,而今天还赌的是,因为海guī海带们的回国而刚刚热起来的德州扑克。
当然,大家也知道他是有技术有能力的,不说别的,张家兄弟手下的散客也不少,能将他带出来,本身就说明问题了,但要说他的能力到了清场的地步……都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不会让人随便一诈就相信的。
听了这话,刘嫣然的嘴抿了一下,陈胖子则直了直腰,而林跃,则敲了敲桌子,漫不经心的笑了起来,然后,他的嘴唇动了。
他的嘴唇动了,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开始二楼的还以为是话筒出了毛病,但是当看到刘嫣然和陈胖子也有些茫然的表qíng后,他们知道,是林跃根本没出声。
是的,林跃的嘴唇动了,他说话,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唇语?这是不是作弊啊!”
二楼有人开始议论。
“张家兄弟什么时候和魏老六的关系这么好了?”
“不是吧,他在对谁说啊,那老外还能认出中国的唇语?”
……
有人惊奇,有人迷茫更有人焦急,他们迫切的想要知道林跃说的是什么!
“有谁懂唇语的过来翻译一下啊。”
没有人懂,即使这个赌局无限的接近正规,但他毕竟还不是正规比赛,因为丹尼奥和刘嫣然的出现准备了英文翻译和粤语翻译已经算是很到位了,怎么可能再准备唇语的?
主持人有些迷茫,从来没有过赌局是禁止说话的,有时候语言也是一种手段,是一种技巧,这个赌局当然从过去也就没有禁止过jiāo谈,更不要说禁止唇语了——赌局代表着各方利益,如果说有两家想要联合打击其他人,那么大可以在私下沟通好,完全没必要到了桌子上当着众人的面作弊。
所以主持人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禁止。
主持人没有表示,荷官也不动。因此,所有人就看到林跃的嘴一张一合,而丹尼奥那冷静的表qíng开始崩裂。
有礼的微笑消失了,眼睛越来越冷,表qíng中的怒意更是明显,这在赌桌上,对于一个扑克牌手是绝对危险的!
众人更加好奇了,这美国佬一直都是一副绅士态度,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影响了啊,这个林跃到底说了些什么啊,该不是又是葡萄树吧!他家还能有两株葡萄树?
就在这种好奇中,两分钟的思考时间过了,荷官立刻出声提醒,丹尼奥举了下手:“我申请暂停。”
林跃也跟着举了举手:“哦,那什么,能不能给我一支棒棒糖?”
丹尼奥还罢了,林跃的那一句直把一堆几乎趴在屏幕上研究他到底说了什么的人给噎死。
棒棒糖,这什么要求啊!
主持人也是一愣,不过这个要求并不违规,只是别墅里实在没有准备这种东西,因此点了点头:“请稍等。”
别墅里没有这种东西,要派专人去给他买的话,当然不可能这么快,这时候丹尼奥已经跟注了,他一边推筹码,一边道:“也许你过去的经验告诉你,激怒你的对手,但是我要说,这一点,在我这里是错误的。”
他推出十万的跟注,然后又推出五十万的跟注。
林跃没有动,反而笑道:“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在惹怒你呢?我只是在做一些警告,而且我用了唇语,并没有丢你的面子。你是一个天才,这一点,没有人会否认,但是你的气量决定了,在这个领域,你永远都站不到最高峰,总会有人比你站的更高的。”
“你是在说自己吗,中国人,我能站的多高,你为什么不试试呢?”
“我当然会试,不过不是这一把。”
林跃说着,将牌扣在了一起:“我还要等我的棒棒糖呢,你看你们手上都有东西了,我也要有一个嘛。”
丹尼奥看了他一眼:“弃了这一把,你以为你还会有机会吗?”
在德州扑克中,筹码的多少也影响着赌局,这就像做生意,本钱越多的,越从容,而在赌桌上,筹码越多,也就代表着有更多的选择。
像刘嫣然两年前的那一局,她能够连弃几十把,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她有足够的赌本,如果只是一万两万的话,那么她最多弃个十把就玩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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