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京城,另一种传言日嚣尘上,掩盖了所有。
三位皇子出城,三皇子遇险、二皇子相救也受伤、唯有太子安然无恙的事彻底传了开来,众人纷纷议论这其中是否有所隐qíng,箭头直指太子。
三皇子开始冒起,太子的地位受到威胁,他有害他的动机。更何况,出城是他提的,路线也是他定的。
当然也有人怀疑,太子就算要害三皇子,又何必选择一个这样的方式。三人出行两人受伤,未免也太明显了,他理应把自己摘清。然而这样的结论却是——太子本来就蠢。
太子本来就不聪明,学业艰难,贪玩成xing,为人马虎,时常犯错,他能想出这种主意也是qíng理之中。总之,一句话,把太子最大的缺点指了出来,而他的过往劣迹一件件一桩桩也全被翻了出来。
于是所有人又都摇摆起来起来,太子不如先帝乃至当今圣上英明神武,这是他们早就知道的事,当初他被立为太子,也就是因为他是皇长子,也是嫡长子,所以一生下来就被列为储君。那么,他是不是真能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呢?
期间也有不同的声音,确实是意外说,另有真凶说,等等等等,可是前期太子的嫌疑太大,后期又被如此证实,于是终究成了人们心中最大的怀疑。
就算不怀疑,人们也开始思考起来,这样一个蠢笨的人是否能够成为整个大燕下一任的帝王?是否能够扛起壮大大燕的重任?
总之,太子的声誉一落千丈。太子党再竭力挽回,却终究无用。
传言来得太凶猛,他们根本无法招架,更何况,他们又是抓住了那样一个软肋。
而在各种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雍王府里,无影找到了祈明秀,“王爷,三皇子被害的证据找到了。”
……
马车内,祈明秀目光沉然。玉麟出了事,他一直不相信这是简单的意外,所以就一直派人暗中彻查。在查了几天后,无影终于查出了东西。从那条毒蛇入手,顺藤摸瓜,最后摸到了那位弄蛇人。而在一番bī问之下,那人终于招认,一切都是太子东宫身边的那位随从指使。
他事先在三皇子的马腿上抹上药物,然后埋伏在边上,等到他们把三皇子带进设好的陷阱中时,再chuī动骨笛,让蛰伏的毒蛇进行攻击。太子允诺了他huáng金百两,无影找到他时,他正在风月楼逍遥快活。
文华殿里,祁明秀将人证物证一并呈上,淡淡道:“皇兄,还请为玉麟做主。”
弄蛇人跪在地上,哭哭啼啼,抖抖索索,却将所有的事说尽。
燕帝听着,脸色越来越沉,最后只喝道:“将太子带过来!”
他一直觉得这件事qíng是个意外,根本不相信是他们三兄弟中有人暗中谋划,他们可是一向亲慕友爱,从无纷争!
太子过来时有些垂头丧气,这几日外面的事他也听说了,又整日被曹皇后训着,难免颓唐。只是当他知道父皇把他叫过来所为何事时,他又一下睁大了眼睛。
“父皇,儿臣冤枉!”他站在堂中,看着跪在地上的陌生男子,惊慌说道,“儿臣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见都没见过!”
祁明秀冷笑道:“殿下自然不用亲力亲为。”
“七叔……”太子看向祁明秀,满眼不可思议。七叔只一句话,却是认定了所有。
养蛇人也道:“小的确实也没看到过太子殿下,所有的事都只是殿下身边的那个柳侍卫来安排的。”他战战兢兢,不敢撒谎,却也将一切钉死。
燕帝沉着脸,又让人将太子身边的那位柳侍卫带来。
柳侍卫见到养蛇人时,却是大吃一惊,似是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他一样。而他这表qíng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你可认识此人!”燕帝厉声道。
柳侍卫忙跪下,“回皇上,属下认识。”虽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到底不敢欺瞒。
他确实认识这人,一年前回京途中看他落了难,便仗义救了一把,他感激不尽几次回报,两人便有了来往。
他一承认,便像是所有的事qíng都被揭开了般。然而当他被质问是否加害三皇子时,他却又矢口否认,“属下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啊!”
只是他再怎么辩驳都没用,养蛇人将事qíng一五一十说来,统统与他脱不了gān系,并且还伴随无数的证据。
柳侍卫百口莫辩,恼羞成怒又绝望万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然而不管他怎么谩骂都无用,最终只是被带了下去。
殿堂上又只剩下了三人。
太子跪在地上,连连否认:“父皇,儿臣真的没有害三弟之心,也从来没有指使过任何人加害三弟!儿臣是冤枉的!柳敏也是冤枉的!”
祁明秀站着,却只是冷冷道:“人证物证俱在,殿下就不要狡辩了。”
太子看向他,眼泪下来了,他虽然怕七叔,可一直尊敬着他,信任着他,可是到头来他却一点都不相信自己。
他虽然笨了点,可是真的没有害人之心啊!
“七叔,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祁明秀却看都不看他,任他跪望着自己,满是无助,他只是看着燕帝,坚持道:“皇兄,还请给玉麟一个说法!”
燕帝却已是沉默很久,他从私心底不相信这是太子所为,可正如他所说,人证物证俱在。
祁明秀见他迟疑,却又厉声道:“皇兄,玉乾是您的儿子,玉麟也是!流光师姐将玉麟托付给臣弟,臣弟便自然要护住他的安危!这次他断了一只手臣弟已觉心中有愧,他日再有什么闪失,你要臣弟有何面目去见地下的流光师姐!”
这话已经说到绝处,燕帝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太子也是背僵直,浑身绷紧。
祁明秀却只是挺立着,神qíng肃穆,目光决然。
最后,燕帝终于做出了决定,“来人啊,将太子带回东宫,从今日开始禁足!”
“父皇!”太子一听急了,虽是禁足,可也是认定了此事。
燕帝却不给他再说的机会,转过头,挥手“带下去吧!”
“父皇!儿臣真的是冤枉的!”太子焦急的喊着,可很快还是没有了声音。
等他离开,祁明秀又道:“虽然现在一切的证据都只能指向柳敏,可是柳敏是太子跟前的人,他要做什么,臣弟不信太子毫无察觉。默认还是授意,在臣弟的眼中已毫无差别。堂堂的一国储君为了一己之私竟然残害手足,这样的人也不配成为一国之君!皇兄只将他禁足显然是手下留qíng,可是对于臣弟的话,还请皇兄三思。我大燕向来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可不能因为他留下万世笑柄!”
燕帝眉毛一跳,半晌后却只道:“七弟你看着玉乾长大的,在你心里,你真的觉得他是这样一个人?”
祁明秀冷笑一声,“为了权势,又有什么不可能。”
燕帝脸色瞬间一白。
祁明秀却又道:“皇兄,你或许也应该也听听外界都在传些什么。之前那些传言臣弟都是都是不做追究,可是现在却不得不放在心上了。太子殿下从来愚笨,他真的适合成为我们大燕下一任的帝王吗?如今虽然我大燕以王者姿态凌驾众人之上,可是四周各国也不是泛泛之辈,太子登基之后,真的能降住他们?皇兄,一统天下,可是父皇一直想要追求的目标啊!”
“所以你想让朕废除太子改立他人?”燕帝问道,虽然不知外界到底怎么传,可是他还是一下听出了端倪。
祁明秀却丝毫不避讳,“皇兄难道从来没觉得二殿下比太子更适合这个位置?”
燕帝目光一下深邃起来,“朕还以为你想拥护玉麟。”
祁明秀转头看他,嘴角却有了嘲讽之意,“论年纪,他是最幼,论才能,他也不及二殿下,流光师姐虽然将他托付给臣弟,臣弟却依然以我大燕为重。更何况,玉麟如今断了胳膊,能不能好还是两说。大燕的帝王,又怎能是个残缺之人。”
他说着,目光垂下,拄着的拐杖尽在眼底。
燕帝的视线也从他的拐杖落在他的腿上,很快却又全部收起。没人知道,当他得知他腿断了之后是怎么的松了一口气,大燕不会允许一个残缺的人成为帝王,所以他也就彻底没了威胁。
他的神色有了松缓,下意识的,让人难以察觉的。
祁明秀却将一切都看尽,他的目光变淡,嘴角却又露出了一丝冷笑。
“今日的事臣弟便先说到这里,一切还请皇兄裁夺,臣弟先行告退了。”最后他却只是告辞道。
燕帝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却又陷入了沉思。
太子固然不是聪颖过人,可是他却倾注了十足的心血。更何况,他的地位也不是轻易就能变的。皇后是他的发妻,曹家更是他的立足之本。当年苍山之事,他与曹家就再无决裂的可能。
而在他的心里,就算太子不甚聪明也不要紧,他还年轻,他会在永生之年给他打好足够的基础,到时候他只要守住这一切就行。他也会给他安排好所有的辅佐之臣,确保他万事无虞。
再者,太子能力薄弱,皇长孙确实聪明伶俐。如今他虽然年幼,却还是能很明显的看出来。现在他还小,他正值壮年,再过二三十年,他老了,他正好长大,jīng心培养他,也未尝不可。
总之,对于未来的一切,他早已有所安排。
可是就算他再想保住太子,七弟那边终究是决然啊。七弟就是这样一个人,认定了一件事,就会不管不顾,不死不休。而如果他执意反对,太子那边就真的难了。
只是,到底是谁要害玉麟呢?
燕帝想着,眼睛又眯了起来。
……
太子被禁足的事很快传了开来。
长信宫内,慧妃嘴角浮起了笑容,“坤儿,一切正如我们所料。你七叔知道真相后又岂能善罢甘休,你等着吧,一切都会往最好的发展,那个位置终究会是你的。”
祁玉坤也跟着笑,不过很快他却又问道:“那个养蛇的阿四真的没问题吗?”
慧妃笑道:“你放心吧,他的妻儿都在我们手中,他就是死也是死得心甘qíng愿。这个局,娘可是布了很久了,万不会出现什么差错的。更何况,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祁玉坤听着,点点头,转而却又有些不平起来。
只是一个禁足,似乎太轻了些。
父皇果然是太宠爱太子哥哥。
……
雍王府里,祁明澜一子落下,却问道:“玉麟真的是太子所害?”
祁明秀跟着落子,“必然不是。”
祁明澜像是早已猜出了这个答案,目光一动,一子却又落下。
祁明秀又道:“三哥,这些事qíng就jiāo给我吧,我有分寸的。”
他早已将弄蛇阿四调查清楚,背后藏着何人也全被挖了出来,而他现在,不过是将计就计。他们要宣扬,他便配合他们宣扬;他们要借刀杀人,他便配合他们借刀杀人。只是,借刀杀人的这把刀到底握在谁的手里,那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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