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说着,已是老泪纵横。
灵瑶郡主恨极,却又不知道如何应对,好半晌后,才忙又回驳道:“你说你跟李侧妃无冤无仇!那我也跟李侧妃无冤无仇啊!我为什么要害她!”
她说得理直气壮,然而在场所有人看着她的眼神早已是变了。
真的无冤无仇吗?未必吧。以前他们不会想到,可是刚才看着这一切,每个人的心中都留下了疑惑。
原来在他们的眼里,灵瑶郡主善良有礼,乖巧可爱,又长得像花般美丽,她甜甜软软的叫着你的名字时你的心都能化了,都恨不得将她搂在怀里疼爱,可是现在呢?针锋相对,言辞激烈,咄咄bī人,这还哪像是先前那个软绵绵的可爱小郡主?她的反应她的回答,也根本不像是一个纯真孩子应该有的!
这不是一个年幼懵懂的纯真小白兔了,倒像是一个经过无数勾心斗角看透无数yīn谋阳谋的有阅历有心计已经初嗜血ròu的láng崽子了!
于是所有人不得不想了,那她之前是不是一直在故意遮掩,而虎园那件事,也是不是当真是她故意为之。
虎园那件事发生后,所有人揣测纷纷,可无一人怀疑到她身上。谁会故意在自己身上抹上东西引诱老虎来扑呢,就算是苦ròu计,可也不该是她这么小的孩子能够想得出来的啊,当时她们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暗中有人栽赃陷害,栽的是谁,害的是谁,不言而喻。
虔罗香虽然大漠独有,京城药店却也能买到。而当时,李侧妃可是一人独宠,而灵瑶郡主也是王爷的心肝宝贝。倘若因为灵瑶郡主出事李侧妃失宠,那她们可就又有机会了。所以当时,她们虽然暗中走动,私底下却是彼此怀疑着。
可是现在,她们不得不推翻了自己原来的猜测。灵瑶郡主如此有心计,想出那番苦ròu计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她也没受伤,毕竟如果让李侧妃失了宠,她也有利无害。事实上,这里每个人都不得宠对她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一件事了。
王爷没有自己的孩子,自然将她百般疼爱,可是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就是没有孩子,只是本身受宠,只怕也是大大影响了她的地位。王爷可曾送过她虎崽?王爷可曾单独为了围了个园子!就是王爷的书房,她又可曾进入过?
没有人竞争,自然没有危机,可一旦有了竞争,如此年少就又有如此心计的她会不会因此使出什么手段?而虎园之事发生后,李侧妃除了罚去学习规矩完好无损,她又会不会不甘心然后记在心上,然后,再找机会?!
无冤无仇吗?就目前来说,最跟李侧妃有冤仇的也就是她了!
所有的面纱被撕开,一切豁然开朗。每个人心中也为之一怕,幸好现在发现的早,要不是李侧妃垮了,谁知道谁还会是第二个!
灵瑶郡主看着众人纷纷目露嫌恶避开了她,心不停往下沉,她自己也意识到了,她怎么会跟李侧妃无冤无仇呢。
这时,陈嬷嬷的声音又想起:“那老奴就问一句,李侧妃每日在瑞福院习练的时候,您也每天跟着过来又是为什么?您跟老奴说是也想跟着学学规矩,可是您当真学了吗?”
一句话,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糙,所有人心中最后的那点疑虑dàng然无存,而灵瑶郡主也是瞬间垮下。
她是去落井下石的,可是她能说吗?她说了,就更是应证了她对李侧妃有怀恨之心了。
可是她不能认,什么都不能认!
灵瑶郡主又转头抱住祈明秀,“皇叔爹爹!她们都胡说!我没有说要跟着学规矩!我只是说闷得慌想待在那玩玩!嬷嬷她胡说!她冤枉我!”
“你!”陈嬷嬷当真气急,她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信口雌huáng颠倒黑白!
“够了!”祈明秀却打断了灵瑶郡主的话,他拎起拐杖挥开她的手,冷眼看着她,“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过些什么吗?我曾经确实喜欢你,也愿意纵容你,可是你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
灵瑶郡主从未见过他如此疾言厉色,更何况又如此厌弃的把她打开,禁不住后退一步,小脸上满是惊惶。
祈明秀居高临下,“傅灵瑶,不要总是自以为聪明,你蒙蔽得了一时,却蒙蔽不了一世。你曾经讨过我不少欢心,很多事qíng我都不跟你计较,可你万万不该恃宠而骄,得寸进尺!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故意将李侧妃带到白娆树下吗?你以为我就当真不知道你把虔罗香埋在了哪里吗?”
莫青已经将一个瓶子递上,祈明秀接过就是扔在了她的跟前。
灵瑶郡主看着地上那个熟悉的小瓷瓶,瞬间面如土色。
祈明秀却又道:“你不用着急,冰芯糙的瓶子我也会给你找到的!”
灵瑶郡主猛地一下就抬起了头。
祈明秀眸色yīn沉,“我顾念你自小成长的环境一直既往不咎,以为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让我一直宠着你。我可怜你,不跟你计较,你这么循规蹈矩下去,我也愿意给你谋一个好的前尘,可你万不该生出这歹毒的心思!如今我再容不得你,你给我滚回你的大漠去!”
“皇叔爹爹!”灵瑶郡主却突然又扑过来抱住她的腿,“灵瑶承认,虎崽的事确实是我做的!可是冰芯糙的毒根本不是我做的!皇叔爹爹!你不要赶我走!我不要走!灵瑶以后会听话的,再不会跟李侧妃作对了!皇叔爹爹您原谅灵瑶吧!”
她不要回去!不要回去!漠西那么小,她好不容易出来了!她还要嫁给大燕国的三皇子!还要做大燕国的三皇妃呢!
她不要回去,家里那么多兄弟姐妹,她娘死得早,她就这么被赶回去了,她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皇叔爹爹!你不要赶灵瑶走!不要赶灵瑶走!灵瑶跪下来求您了!”
“滚!”祈明秀却只是一声厉喝,侧身就避开。
灵瑶郡主扑空,跪倒在地,满脸是泪水。又惊又怕,又羞又rǔ,她突然就大喊道:“你这么对我难道不怕惹怒我父王嘛!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我父王有什么jiāo易!”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祈明秀的脸上瞬间就yīn晴不定起来,他像看一个再可笑不过的蝼蚁一样,嗤笑道:“就算我有事要摆脱你父王,可你信不信,我要捏死你,你父王屁都不敢放一个!”
灵瑶郡主看着他眼中的冷光,彻底感觉到一种刺骨的冰寒。她再也说不出话,只哇得一声就哭了起来。
那天她确实偷偷听到他跟父王说什么的,可是她根本没有听清。她只想着束缚他一下,谁知道结果会是这样。
而这时,叶平已经赶了回来,他的手上多了一个瓷瓶,“王爷!找到了!”
祈明秀冷冷的看了地上的一眼,再不愿多说,“带走!”
“皇叔爹爹!你饶了我吧!你饶了我吧!”灵瑶郡主挣扎着,哭求着,可很快,一块帕子却又堵上了她的嘴。
王爷现在只怕是恨死她了,哪还敢让她多聒噪。
灵瑶郡主被带走,很多人眼中闪过了庆幸。
陈嬷嬷一直紧握着的拳头松了开来。
陈侧妃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却是冷冷的笑了下。
等到回去,经过文澜院时,她又轻轻的扫了一眼那个不易察觉的角落。
那个角落里,有块土刚刚被翻了一遍。
……
当天夜里,永和苑灯火通明。
李侧妃迟迟未醒。
第34章 皇叔要陪吃
永和苑里,宝盈还在昏睡着。祁明秀站在边上,静静地看着。下午时候她就已经被送了回来,王太医说她申时应该会醒,可是现在都快戌时了,她依然未醒。又将王太医请了过来,却说她现在脉象渐稳,只是太过疲劳而睡熟了。什么时候醒来,却是要等她自己恢复了。
莫青送回王太医,又回到了永和苑。
“王爷,王太医已经回去了,属下等了片刻,一并将他给陈侧妃制好的药丸带了回来。”
上午时候王太医要走,王爷突然对他丢了句“把王太医带去留香苑看看”,他带了过去,王太医一查,说陈侧妃的毒不如李侧妃的深,清上一个月,再慢慢调理,应该没无大碍。他给她开了方子,又回去给她配上一副清毒的药丸。
想着他将王太医领到留香苑说这是王爷的吩咐时她们的样子,他就禁不住又有些感慨。她们一个个欣喜若狂的,就是一向淡然的陈侧妃也有些动容。
整个后院的女人,只怕都在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王爷来,现在知道他不会来了,于是稍微一点点的惦记也足以让她们感恩戴德。
祈明秀听着他的回禀,却是没太大反应。
没一会儿,叶平也回来了,“王爷,郡主已经出了城,现在只怕已到十里坡了。属下已经吩咐下去,连夜赶路,不得耽搁。”
“嗯。”祈明秀垂下双眸,眼中却是掩不住的厌弃。
去年他来到漠西,看到她小小的一个人在花间跳舞,觉得她当真是漂亮至极,后来接触之下,也是天真烂漫,冰雪聪明,让他止不住的就对她发了善心。他之前从无养育子女的念头,看着她,他却想着如果能有一个像这样的也不错。
后来他回大燕,她向往,他便gān脆将她带了一起回去。他给她安置在了离他最近的文澜院,又让人将她的衣食住行全部备齐,他视她为一个宝贝,不介意花费更多的jīng力和耐心。
可是接触的越久,了解的越多,那些美好的幻象就渐渐破灭。她有她的小聪明,也有她的小心思,她并没有一开始表现出来的那么天真无邪,有的只是越来越多的势利和算计。
除了一张脸,她简直判若两人。
可是尽管如此,他也依然收留着她。宫廷出来的人又有几个是良善,她刻意遮掩,他也不过是想的太过天真。
她依然竭尽全力的讨他欢心,他曾经也确实因她欢喜,那么这样也就够了。
他可以将她当作宠物一样养着,反正耗费些金银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损失。
所以后来她写信要来,他没有拒绝,依然如答应过的那般,出城迎接。
可是后来所看到的,只是随着年龄增大而越来越厉害的心机手段,他厌恶,却忍耐,直到最后终于踏破底线……
曾经他多么喜欢她,现在就多么厌恶她,多听到她的一声名字,也觉恶心。
叶平察觉到他的神色,连忙退了下去。王爷难得有如此qíng绪外泄的时候,灵瑶郡主确实触到了他的逆鳞。
害己王爷还能饶过,害人却是再容不得,更何况他最后竟然还想着威胁他,真真就是找死!
屋内又恢复了寂静,祁明秀依然转身看着chuáng上的宝盈,只是神色晦暗,难辨yīn晴。
迎chūn和迎夏在边上候着,屏息凝神,心里都是波涛汹涌,不得安宁。
她们一直在等,等着王爷过问。
她们家的主子变成这样,不是一个冰心糙就能害得的!
可是王爷不问,她们就不能说,陈嬷嬷不比灵瑶郡主,她可是跟了先太妃娘娘跟了王爷几十年的老人,王爷素日里对她的尊重有目共睹,她们不敢轻易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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