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望,一切都正常,便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自从有了宝宝,她就变得特别敏感。
马车上,将一切又抛开,她又只对着宋敏玉说道:“以后你要无聊,也可以常回王府来找我们玩。到时候我们再叫上唐悦就好啦。”
想到什么,又说:“唐悦也写信过来啦,说她会唐二哥说的。她想着要撮合你们呢。”
宋敏玉听着却是一笑,不置可否。
撮合?谈何容易。唐家不是一般人家,如今也已是皇亲国戚,她一个再嫁女,又如何能进去。
侧房妾室?她再不愿意。
她也早就没想过与唐家二哥再有什么结果,离开王府只为一个念想,也不是为了他。
……
两刻钟功夫,宅子就到了。是个三进的院子,宽大整齐,应有尽有。虽然是冬天,却丝毫不见萧瑟。就是丫鬟婆子也早已备好,不但冬梅冬雪在,就是她原来的两个陪嫁丫鬟也一并送了过来——宝盈早已将冬梅冬雪的卖身契要了过来。
“主子。”“小姐。”几人迎上来,分外欢喜。
宋敏玉也很惊喜,这倒是她没有想到的。刚才离开时,冬梅冬雪还装着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呢。
“你们两个坏东西!”她一人捏了一下她们的脸,转头又看向从小伴着自己的丫鬟,“你们两个怎么样,在庄子上有没有受苦?”
那俩丫鬟自是摇头,“没有吃苦,就是担心小姐过得好不好。”
这话一说,几人眼圈都红了。
宝盈看着有些感怀。她将这两个丫鬟要回来,是想宋敏玉有人陪着不会孤单;又将冬梅冬雪送过来,是想着以后她终究会遇到些许困难,有她两个人保驾护航,只怕也能顺遂一些。更何况,冬梅冬雪也是自愿过来的。
她也看得出宋敏玉跟以往有些不一样了,她也衷心希望,终有一天,她能获得自己的幸福。
下人们开始收拾起来,走来走去,分外忙碌。宋敏玉指挥着,一副当家人的样子。宝盈站在边上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候,侧房屋檐上,突然就冒出了个头。
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身着锦衣,面容略显稚嫩,眉宇间却透着一丝少年老成。此时他伏在檐上,抿着唇,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廊下的宝盈看。
宝盈正将手中的各种契约jiāo于宋敏玉,突然觉察到什么,便又抬头望去。可是只觉一道黑影晃过,对面的屋檐上却是空无一物。
是眼花了吗?为什么觉得有个人在盯着她?
“主子,您怎么了?”迎chūn察觉到了,扶紧她问道。
宝盈摇摇头,“我没事。”
又站了一会儿,宝盈便又告辞,可是走到门口,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好像还是觉得有人盯着,好像又是因为其他。四处望望,依然一切正常。
摇摇脑袋,不去多想。走出门,马车早已经候着了。
突然觉察到什么,她又猛地一抬头,可见到的,只是一棵大树上,仿佛被风chuī过,枝桠不停摇动着。
“主子,上车吧。”迎chūn又说到。外面风有些大。
“嗯。”宝盈点点头,被搀着走了上去。
可是她还没坐稳,前头的马儿好像是受惊了一样,突然嘶鸣一声,然后就撒开蹄子自己跑了起来。
车夫一个不察,缰绳从手中脱落,见到马跟疯了一样跑开,李主子还在里面时,吓得面如土色,撒腿就要追上。
“主子!主子!”迎chūn迎夏也是惊得魂飞魄散,不停喊着,人也追了上去。
“宝盈!”宋敏玉急得不行。
“快拦下!快拦下!”其余人也都是混乱的不成样子。
马车内,宝盈小脸惨白,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栏杆,丝毫不敢松手,嘴里还不停喊着,“停下!停下!”
可是马儿根本就是不受控制了,只不停奔着,越跑越快,眼看着就要冲向街道。
宝盈简直不敢想它要是撞到什么东西该怎么办!
“快停下!”她只能声嘶力竭的喊着,心中的无比恐慌。
“坐稳了!”而在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从边上响起。
宝盈仿佛听到天籁,循声而去,却不见人。再回头,却见一个少年从马的左侧冒出,他死死拉着缰绳,跟着马儿一道奔跑,然后突然一使力,整个人翻了上去。
背上坐着一个人,马儿正疯癫着,岂能被他制服,它开始跳跃着挣扎起来,只想将他甩下。它胡乱动着,拉着的车也就开始跟着乱动起来,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颠簸的不行。宝盈坐在里面,心都要跳出来。
可是那少年只是死死的拉着缰绳又抱住马头,不让它将他甩下。他原是少年单薄的身体,现在却像是拥有了无穷的力气。而在他的一番坚持下,那马终究被制服,停了下来。
眼前,便是巷子口,外面的街道上熙熙攘攘,尽是货摊人流。
宝盈看着马停稳,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十二月的寒冬,背上却浸出了一身冷汗。
少年已经跳下马车,又伸出手要将她扶下。马虽然被制服了,可谁知道他会不会还会发疯。
宝盈惊魂未定,只跟着照做。可到底惊吓过度,腿都打颤。下来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少年赶紧扶住她,又道:“姐姐你小心了!”
姐姐?宝盈听到这声称呼感到惊讶,一抬头,少年的目光却已避开。
车夫和迎chūn几人已经赶了上来。少年松开手,又站到了一边。
迎chūn已经激动的眼泪流下来,“主子你有没有事!有没有磕着碰着了!”
宝盈赶紧转头,“我没事。”
迎chūn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淌,“奴婢真的要吓死了!”
说着又转向那位少年,“多谢这位少侠相救!不知少侠如何称呼!”这等救命之恩,她们雍王府自然要竭力回报!
少年却只是摇摇头,然后又看了宝盈一眼。
宝盈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仿佛有些yù言又止的意思。再想起刚才那声姐姐,心里更是涌出了些悸然。
而且,她明明从来没有见过他,为什么会觉得有些亲切?
不过——他身上穿着的是黑衣?想起刚才眼前晃过的黑影,宝盈的心上就又是一跳。
他一直在跟踪她?
她看向少年,眼神里尽是不可思议。少年迎着她的目光,却只是低下了头。
这时,车夫却又说起话来,“这马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发疯了?”
少年听着,又抬起了头,扫了一眼马,很快却又回过头来看向宝盈,“刚才有个人靠近了马车,我以为是你们的人,就没有在意。”声音里竟有些自责。
车夫闻言,又开始检查起马身,一看,马的臀部竟然扎着一枚细针。
宝盈脸色变了,这是有人蓄意谋害!
“你小心了,我先走了。”少年抿了下唇,却又道。
“哎!”宝盈想要阻拦,可是少年望了她一眼,早已转身离开。
走到街上,钻入人群,一下就不见了人影。
“……”宝盈望着他早已看不见的背影,一颗心悬了起来。
她总觉得这个少年有些奇怪。
迎夏这时上前说道:“主子,您有没有发现这位少侠说话的口音有些怪啊,好像不是咱们大燕国的人。”
宝盈转过头,眼睛睁大。
不是燕国的人?
可是如果不是燕国的人,他为什么要跟踪她?
……
回到王府,车夫就当即向祁明秀汇报了此事。虽然严惩难免,可若是隐瞒不报,那就是死路一条。
祁明秀听说有人yù图谋害,也顾不得手中的公务了,只拄着拐杖走到永和苑。
莫青也早已被派去请太医。
诊察一番,宝盈虽然受了些惊吓,可腹中胎儿一切安好。祁明秀闻言,半颗心放下。随即便又开始仔细询问今天发生的事。
迎chūn也是如实回答。宝盈在边上听着,几度想说却又忍住。
少年跟踪他,应该是毋庸置疑的事,可是她下意识的就想隐瞒。因为他并无恶意,他为了救她,手上甚至被缰绳拉得鲜血淋漓可也只是藏在袖子里。
她想着,他一定会再出现的,到时候问清了缘由再告诉雍王爷也不迟。
于是最后祁明秀得知的qíng况就只是马车被动了手脚,结果危急时刻,一个少年出手救了她。少年并非燕国人士,救人之后也转身离去,不知姓名。
太子大婚,各处使团纷纷到来,京中有异邦人士也并非罕事,更何况随之而来的还有各处的商人。而那条街又是京城第一热闹的钟粹街,他们出现在那也并不奇怪。
一切都合乎qíng理,祁明秀却仍然不放松,他依然命莫青查出这少年的下落,哪怕搜遍全京城。
再合乎qíng理,也终究是太巧合,他要证明这件事qíng真的只是巧合。
而且,如果这少年真的只是偶然路过,他救了他的王妃,他自然也要重重感谢。
更何况,他是唯一一个看到行凶者面目的人,他需要他的指认。
想着那个幕后黑手,祁明秀的脸色又yīn沉下来。
谁会要害宝盈?
是针对她?还是针对他?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允许这些危险再出现。
而那个人,他也一定要揪出来!
“两个月之内,西苑的人统统要清gān净!”最后,他又对叶平下了这样的命令。
……
城北一所隐蔽的宅子里,一个少年翻墙进来。
屋内,一个妇人正在纸上写着什么,写完一张,却又丢在了火盆里。火苗舔舐着纸张,很快就将它烧成灰烬。
“娘。”少年轻声唤了一声,又关上了门。
妇人抬起头,目光冷冽,“去哪了?”
少年低下头,却还是老实回道:“我去找姐姐了。”
妇人眸光一动,很快眸色却更冷。
少年犹豫了一下,又道:“姐姐怀孕了,好像快要生了。”
写字的手停下,少顷,却又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等到一张纸写完,她又将它放进信封,“你去把这封信送给李裕,速去速回。”
“是。”少年接过,转身又走了出去。
走到门外,偷偷打开。
信上只有四个字:
——我回来了。
第75章 皇叔的安危
太子大婚的余热还未消退,新年又已到来,于是雍王府姬妾出府的消息便隐没在了其中,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làng。
当然,有人刻意压下也是一个原因。
薛燕妮见着,便也准备等破五了就搬去钟粹街上的那个宅子。宝盈给她安排的地方与宋敏玉比邻,走动很是方便。
大年初一,万事如意。宝盈正坐着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发红包,满脸笑意。她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已过八个月,再有一个月孩子就能出世。
守门的小丫鬟跑了进来,说李府有信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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