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明珠郡主这次逃婚可是太对金川王的胃口了,女人嘛,轻易得到手还有什么滋味,金川王就是匹恶láng,就喜欢围追猎物,将它玩弄一番后再生吞活剥了。我敢打赌,明珠郡主一旦被金川王找到,只怕能被折腾死。你都不知道金川王得知明珠郡主跑了时是什么样子,他当时正在切ròu吃,刀刃上血淋淋的,他听到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竟然笑了,我当时就在边上,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啧啧,听说明珠郡主来自燕国,长得再娇嫩不过,真不敢想象她怎么能经受得住金川王的蹂躏。”
“谁知道呢……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再赶路吧,要是确认了明珠郡主不在前面,咱们也好回头再找。五十两金子啊,老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就是就是!快走!”
“……”
两人翻身上马,很快又消失了踪迹。宝盈从树后走出,却是后背湿透。
金川王竟然派了那么多人出来找,而且还封住了出口,那她还能怎么逃!
可是她不能被找到啊!那样一个可怕的人,被他找到还能有什么活路!
宝盈打了个冷战,随后又颤抖着手翻出随身放着的那张地图,月光下,箭头标指着东方,可是那个方向她再不能去!
不能往前,不能后退,不能停留,路途仿佛都被阻绝,宝盈满心悲凉。
可是很快,她却又抬起头,也许她已不能回到燕国,可是她也不能被他们找到!
西边不能回,东边不能去,那么她就往南边,往北边,只要挣脱出他们的包围圈,她随便去哪里都可以!
她现在不能回燕国,以后总会有机会!
宝盈将地图捏紧,然后转身就往马车处跑去。
事不宜迟,她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将火堆熄灭又拨散,收拾好东西,她就又坐上了马车。
天上月如钩,山影层叠,惟她一人一马,可她再不怕。
南边离燕国的京城太远,那她就去北方吧!
……
而她这一转头,就注定与追来寻找的迎chūn和莫青擦肩而过。
……
赶了整整一夜,宝盈最终又在一个小镇上停下。天蒙蒙亮,很多人都没醒来,卖早点的铺子却已经开了。
宝盈要了几个ròu包,又要了一碗豆浆,就láng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吃完,又要了十几个打包带走。
她的头发绾成了一个简单的髻,用头巾抱着,稍显凌乱。身上也换上了楚昭给她准备的衣裳,是一身简单的素色布衣,宽宽大大,将身形全部遮掩。如今她脸上沾灰,眼睛通红,神容憔悴,一身质朴,就只像个奔波辛苦的妇人,再没了原先雍王妃甚至明珠郡主明艳华贵的样子。
她变得再不起眼,擦肩而过,没有人再会多注意她一下。
可是宝盈依然浑身绷紧,她逃了还没一天,走得根本就不够远。
她将马车赶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钻进马车阖了半个时辰的眼,便又坐起拉起了缰绳。
……
一过七日,她不停的在赶路,越走越北,越走越偏。楚昭给她的地图上再没了标示,所经之处,只是陌生。
宝盈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将要去何处,她只知道必须要走,不能停下。
可是不管她走了多久,始终都是在西梁的地界。
她很想回到燕国,可是再没了方向。
不过幸好,这段时间再没有人跟来。
宝盈心想,他们应该是找不到自己了。
她想着或许应该找个地方暂时停留一下,于是到了一个叫望州的地方后,她又走进了一家客栈。
阿昭给了她路引,也给了她一个身份证明,她走到哪都是畅行无阻。
要了一间房,她进去就关上门,然后倒在chuáng上睡了起来。这几天她一直没能好好睡上一觉。
可是当她一觉醒来,想要下去要点东西吃的时候,却看到门口走进来了两个侍卫打扮的人。
“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他们打开手中画像,问着柜台上的掌柜。
她正站在楼梯口,于是将画上的东西看了一清二楚——这不就是她的样子么!
宝盈吓得魂飞魄散,她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又找到了这里。也顾不得再去拿行李,只低下头就匆匆往下走然后往后门走去。
到了后院,找到自己的马车,不等小二询问,扔了几个铜板给他就坐了上去又驾起走开。
她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啊,万一这里的人认出了画像上的人是她,她再跑可就来不及了!
一路风驰电掣,都不敢回头,生怕一转身,就看到有人跟了上来。宝盈也不敢再一直往一个方向走,把缰绳一拉,就又赶着马车往东边跑去。
天色已晚,路上行人渐少,她跑出城,只又往野外跑去。
这一跑,就是两天没合眼,始终觉得身后有人跟来,糙木皆兵。
可是当她又跑了两天以后,她实在不能再跑了。
惊慌失措之下几度慌不择路,到现在,她彻底迷路了。
四周都是山,从早走到晚都没再看见人家。她想绕出去,可是找不到出路,想要往回走,可也根本辨不清来的方向。
宝盈开始恐慌起来,这一次,她真的感觉到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可是她现在该怎么办呢?还是得找到路出去啊!
沿着水流继续前行,一路坐着标记。她想只要沉住气,她总是能走出去的。
暂时倒也不愁吃的,山里都是野果,要是愿意,也可以捉点鱼和逮些山畜。宝盈为自己盘算着,心里却又止不住的凄凉起来。
当初她去庄子上,只怕就是老天爷一早就注定好的。它知道她会有今天,所以一早就安排好了,让她把该学的都学会了。
不过这样看来,也是有天无绝人之路的意思吧。
宝盈又走了半天,已经快要气馁了,这么一想,却又打起了jīng神。
而在又继续往前走了半天后,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前面是条河流,而河流对面蹲着的……是一个人?
宝盈有好几天没看到人了,乍一眼看到不远处蹲着的那一团,都没敢认。连忙走近一见,才发现根本没看错,布衣布裤,盘着辫子,背着背篓,不是人又是什么。
而且,这还是一个姑娘!
“哎!”宝盈差点要喜极而泣,顾不上拉马车就跑了过去大喊起来——有个车轱辘坏了,她都已经用脚走了很久了。
她走到河边,用力挥着手,又大声喊着。
河水有两三丈宽,她的声音很清晰的传了过去。对面那姑娘抬起了头又站了起来,只是等到看清她时,却是怔住了。
宝盈没有觉察,只是又喊道:“你好,我在这里迷路了,请问你能告诉我怎么走出去吗?”
对面那姑娘没说话。
宝盈突然想起她刚才说的是燕语,便忙又用西梁语问了一遍。
那位姑娘终于有了反应,却不是应话,只是弯腰卷起裤筒,然后就走进河中又淌了过来。
宝盈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心中一惊,不由后退了半步。可是一想,她又有什么好怕的,便又停住。
水不深,只到大腿,那姑娘很快就走了过来。她的裤子湿了,却丝毫不在意,只一上岸便跑了过来。
走到宝盈四五步远时又停住,质朴的脸上满是忐忑与惊疑。她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您……您是李主子吗?”
宝盈愣住了。李主子?那是多么久远的称呼啊。怎么会有人在这这么称呼她呢?
那姑娘见到她这个反应,却是开心的笑了起来,“李主子,我是阿彩啊!”
阿彩?宝盈更是疑惑。
不过很快她却反应过来,脸上顿时欣喜起来,“你是阿彩,那个帮我养虎崽的那个阿彩?”
仔细打量着眼前人,可不是,身形高大又壮实,长得很憨厚,眼睛却明亮,这不是当初那个阿彩又是何人。
阿彩连连点头,眼睛里浮出了泪花,她没想到李主子到现在还能记得她。
宝盈又已经拉过了她的手,激动的问道:“那你怎么会在这?这里不是西梁吗?”她记得阿彩是燕国人啊。
阿彩有些害羞,可还是回道:“这里的确是西梁,可是翻过这座山就是燕国了,这里有条通道的。我家就住在山那边,我过来是采药的。”
宝盈看着面前的那座山,恍惚了。她心心念念一直想要回到燕国,却没想到她早已离它那么近了。
阿彩回答完却又问道:“李主子,那您怎么会在这啊?”
宝盈回过神,有些黯然,“这话说来就话长了。”
阿彩也不再多问,只道:“那您要跟我回去吗?我要采的药也采完了。”
宝盈连连点头。
……
终于找着了一个人,而且还是熟人,宝盈整颗心都放了下来。她跟着阿彩一齐往回走,一路上,也将阿彩的事打听了一遍。
原来,阿彩自小就出生在燕国西北境一个叫落霞山的地方,祖辈都是猎户,她便也自小与野shòu山禽为伍,而且她天赋异禀,极能与shòu类沟通,远近之地还颇有些名气。后来皇上建了shòu园,召天下驯shòu师,里长得到消息便将她举荐了上去。当时她还年幼,不知世事,里长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了,最后懵懵懂懂的就被送去了京城。可是在驯shòu园待了不到一年,就又被送到了雍王府。之后就又被送了回来。
当初宝盈的确是想要将她送回驯shòu园的,可是这样一个犯了错被雍王府遣退的人,驯shòu园怎么还会留她,所以当即就又把她辞了。而阿彩无处可去,又无其他特长,便只好收拾东西回了家。
这两年,她一直在落霞山生活着。
宝盈听着,唏嘘不已,同时又有些惭愧。当初她只想着为她好所以才将她送回去,却没想到她的结果会是这样。
阿彩却只是摇头说没事。她本来就不适应京城的生活。
她是个老实的人,在京城里只显笨拙,回到这里,才是真正的无拘无束。
一边说,一边走,时间很快过去,而穿过一条不为人知的通道,西梁也彻底落在了身后。
站在山腰上,底下一片村庄浮现在眼前,这里,彻底属于燕国。
阿彩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院子着宝盈说道:“李主子,那里就是我家。您要是没有地方去了,可以留在这。”
一路上,宝盈也跟她说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她告诉她,她是一路逃过来的,可是就算她来到了燕国,她也不知道到底该去哪里。
而阿彩现在一句话,就已代表了自己全部的心意。
宝盈看着眼前的屋子,却有些惊讶。底下的村庄她也留意了,都显得有些破旧,可是眼前的这个院子却整洁宽敞的很,而且造型也很别致,完全不像是山中所有。
阿彩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腼腆一笑,“这个房子是新盖的,说起来还是多亏了您。您当初给了我好大一笔银子,我不知道拿来怎么办,就用来盖了房子。原来我家也很破的。其实盖了房子还剩余好多,我现在都存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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