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再也无法保持淡定,脸色大变,连忙上前,一边让人赶紧关闭光屏,一边大声呵斥:“今天是沸腾俱乐部的百年庆典,居然用这种手段来抹黑我,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谁也不知道他指的是谁,就李默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必须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引到商业陷害上。
原本还安分的记者们此时都像闻到了ròu味的苍蝇,全部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挤到前面来,哪怕拍到光屏上的一些资料,不论真假,拿回去都是重大新闻啊。
李默说了一通,光屏却还没被关闭,cao控光屏的人双腿已经软了:“完了,我完了……”
一张张资料往前推,中间还夹杂着些视频和录音资料,每一个都在将李默爷爷的罪行赤luǒluǒ地昭示出来:和海盗勾结,将出门旅游的竞争对手一家全都杀害;走私毒品;恶xing竞争扰乱市场秩序;拐卖偏远星系的儿童qiáng迫他们为俱乐部工作终身;贿赂官员,甚至暗害了准备清查沸腾俱乐部的某官员……等等罪行,罄竹难书。
这一番狂轰滥炸是让人措手不及,宾客们无论是和李默jiāo好还是敌对的人都无比震惊。名利场上没有gān净的,他们都知道,谁不会用点龌龊手段,但他们没想到李家居然如此狂妄大胆。
李默更加怒了,或许是拿愤怒来掩饰自己的慌张,这些资料早已经被销毁得差不多了,怎么在今天全都爆了出来?李默惊骇的同时,立即下了几道命令,有人去qiáng行阻止光屏播放,有人则在拦阻记者,保安们也都在他的示意下涌进大厅。
李默高声喊道:“今天李家被恶意攻击,庆典恐无法正常举行,等我揪出幕后人,再向大家赔礼道歉。”李默一个眼色下去,保安们立即客气却暗含qiáng硬的将宾客们都一一请出去。
保安来到韩业面前,韩业轻轻一笑,说:“李先生行得正坐得端,不如我们大家群策群力,帮李先生分析一下究竟谁是‘幕后人’。”
韩业的话一出,不少人的小心思就上来了。众多宾客中不乏和李默竞争得厉害的,李家有了负面新闻,对他们可是好事,无论真假,总能将沸腾俱乐部一家独大的脚步拉一拉。
孔英卓就是其中之一,当即说道:“我和李先生是商业对手,按理说我的嫌疑很大,不如今天就坐在这里谈谈,好洗清我的嫌疑,以免今天离开了,之后的事qíng可就不好说了。”
“对!”立即有人附和。
李默黑着脸看了眼韩业,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
而光屏始终没有按照李默想的那样停下来,已经播放到了李默父亲。李默父亲继承俱乐部时,已经有了些根基,放弃了走私这种虽然bào利但危险的行当。但在商业竞争上却变本加厉,杀人不见血。之后的李默同样不容小觑,表面上和和气气,暗地里却用不正当的手段将人bī得家破人亡。无数件大众以为的正常博弈背后都有着李家父子或多或少的黑手。
包括李默对破军父亲的迫害,qiáng行收养李景和一事也被曝光,而这,仅仅是李默所做的“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破军看到影像资料,看到自己父亲惨死的视频,看到当时黑赛负责人的自首与对李默的指控,双眼通红,泪流满面。
忽然,从门外走进一个黑衣服的人,头发花白,年龄过百,双手捧着一张黑白遗照,遗照上的人很熟悉,稍一想想,原来是刚刚光屏上被李默爷爷害死的一个不听管教打算披露他走私毒品的职业队员。
那人走到大厅中间,什么话都没说,砰地一声就跪了下来。
接着,又有一个老人捧着自己父亲或者是爷爷的遗照走进来。然后,两个,三个,四个……从老人到年轻人,百年内,被李家害死的人都以遗照的形式回到了李默面前。照片上,一个个面容安详,笑容温和,但他们死亡的时候却充满了痛苦,想到他们经历的折磨,那些笑容就变得万分苦涩。
破军怔怔,抹了把眼泪,在队伍后面,也决绝地跪着。
他们跪的是自己死亡的亲人,跪的是被只手掩埋的真相,跪的是即将还给他们的公道。
李默被这群人弄得真的慌了,不是怕这些人,而是惊惧这种种的背后那个幕后cao控人。无论是李家犯罪资料的搜集还是聚集被害人的家属,李默完全没有收到任何风声,这是何等的势力才能做到挖掘出百年前的历史,还能不被任何人知晓?
李默意识到是一个庞然大物盯上了自己,打击来得如此之迅猛,几乎没给他留下任何转圜的余地。而一想到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的,只可能是那件事……李默一阵心凉,同时又有决绝与yīn恨浮上来。
李默一阵头晕眼花,勉qiáng定了定神,拉过同样震惊的李屹,低声吩咐:“你去找你张伯伯,快!”
一头雾水的李屹才离开,警笛声便响了起来。
西都警署派遣了大量警员,就连署长都亲自参与了行动。
李默看到署长,先松了一口气,他和西都警署的关系一直不错,凡事都还有商量的余地。他堆起笑,迎上去,还未说话,署长就掏出逮捕令,面无表qíng地说:“李默,据群众举报,你涉嫌杀人、走私等多项罪行,请配合我们调查。”
李默看着逮捕令,心惊不已。逮捕令的下放需要多道程序审核,虽然审核过程不麻烦,效率很高,一般如果有确切证据的话,几乎是随申随批。但是,李家之所以能嚣张这么多年,是因为十分注重和相关机构的jiāo好,上上下下都打点了很多关系,在检察院更是有不少“知己”。
李默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点消息也没收到,逮捕令就下来了。
事qíng发展到这个地步,谁都看到了个中利害,一时间都噤若寒蝉。唯一兴奋的大概就是那些记者们了,原本只是个不算出彩的庆典新闻,现在升级成了头版啊。
一直远远观望的韩业俯下身对叶溯轻声说:“等会儿莫卡老师会来接你,我有事,先不回去了。”然后对孔英卓说,“麻烦你照顾一下破军,告诉他,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叶溯点头,心里却觉得不对劲,终于忍不住问:“李默他不简单?”
韩业说道:“我会解决的。”
第120章 歧义
所谓的“张伯伯”,其实李屹并不熟悉,只知道叫张鸿书,是前任西都星领事的秘书长,退休之后就没了什么实权,小时候来过李家几次,李屹长大后李家就和他没了jiāo往。不过既然李默在关键时候让他去找他,总不会有错的。
很快的,李屹来到了张鸿书家,在西都星一个偏僻的角落,胜在环境幽静。张鸿书似乎早收到了消息,李屹到的时候有个女保姆在门口接引他,将他带到地下室。
地下室十分明亮宽敞,只是充满了机油味,到处都是散乱的机甲零件。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从一台机甲前站起身,将修理工具小心地放整齐,擦了擦手上的机油,对李屹说:“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李屹哪有心qíng坐,急道:“张伯伯……”
张鸿书一摆手,点头道:“你家的事qíng我已经知道了。”
李屹迫切地看着张鸿书。
张鸿书叹了口气,说道:“孩子,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会遭此大难吗?”
李屹摇头。
张鸿书轻轻笑了下,却忽然面露凝重:“因为你父亲触到了那个人的底线啊。”
李屹从张鸿书家里出来的时候,被始终高挂天空的恒星一照,眼前发昏,差点没站稳,伸手扶了下墙壁,才勉qiáng直起了腰。
张鸿书对他说的话还在耳畔嗡嗡响,李屹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不过是个有点不择手段的商人。即使李家依靠走私毒品发家,到后来也逐渐往洗白道路上走,没想到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李家最主要的生意不是俱乐部,而是军火走私,更甚者,他的父亲还私养军队,放流在边缘航线,以海盗的名义掩人耳目。
李屹眯着眼直视着天空,好一会儿,直到眼前一片白花花的,他才收回疲惫的视线,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又快步离开,驱车赶回家。
李家大厅一片láng藉,人走得空dàngdàng,几个有分量的负责人全都跟在了李默身后,家里一时无人管理。
李屿坐在沙发上,六神无主,李景和和他一样,半边脸肿着,眼神惊慌失措,完全没了主张。看到李屹回来,李屿连忙跑上去:“大哥,爸怎么了?”
李屹一时语塞,顿了顿才说:“你别管了,你去收拾行李,今晚离开西都星。”
“为什么离开!”李屿惊恐,“是逃跑吗?”
“不是。”李屹沉重地摇头,神色复杂,“反正你什么都别管了,爸不会有事的。”
说着,他径直上楼,打开了李默的书房,翻箱倒柜地找些什么,李屿随即跟了上来,至于李景和,无人关心。
李默一案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开庭日期也前所未有的迅速,因为证据充足,检察院的公诉科只用了两个小时完成审查。当地法院接受公诉人起诉后将一审时间定在了三天后。
星际时代的各个机构行政效率本来就高,但像这例案例一泻千里似地毫无阻碍却几乎没有,仿佛他们早就准备好了磨刀霍霍就等李默被逮捕一样。
韩业将叶溯jiāo给莫卡后立即赶到了西都检察院,静悄悄的会议室内,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将军帽拉下来盖住了眼睛,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到韩业进来的脚步声,很轻却暗含着规律,男人藏在帽子里的眉毛轻轻动了下,依旧没起来,只说道:“韩司长挺忙啊。”
韩业执行司司长的身份在人族联邦是顶级机密,但总有些人属于能得知这机密的那部分顶层决策人,比如人族联邦的主席,人族联邦军事委员会的主席、副主席等若gān人。
乔巍然身为军委的副主席,最受联邦主席信任,没少和另一重身份的韩业打jiāo道。
韩业微微一笑:“原本不忙的。”
乔巍然这才拿下帽子夹在腋下,因为狭长而显得尖刻的眼睛别有意味地扫过一脸淡然的韩业,轻哼了一声:“黑隼呢?”
“我已经让人把他提到了审讯室。”韩业说道,往外走,乔巍然立即跟上去。
说起来,从黑隼那里得到的信息实在是韩业没想到的惊喜,他原本只是想将黑隼作为杀人凶手指控出李默这个幕后指使人。但黑隼或许是心虚,从韩业表现出来的军方身份中嗅到了自以为是的危机,故意左挡右闪地回避韩业的审讯,却让敏锐的韩业察觉到一些远远不正常的东西。
韩业立即通过明院监察司彻查李默,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再一深入调查,知晓了李默居然私养军队。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只是李默利yù熏心,靠海盗发家,但韩业却无比清楚,李默只是个被推到前台好行事的小虾米,他身后站着的人才是危险人物。或许是承平日久,很多人都在蠢蠢yù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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