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鲤应了一声,又道:“那我们手上那块石雕怎么办?”
殷冉遗背着他继续往下走,沉默了片刻才道:“找个机会去趟博物馆。”
殷冉遗是想将这石雕和石柱放在一起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动静,乐正鲤也正是这个意思,当下点了点头:“好。”
二人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等回到了旅馆房间,乐正鲤才算是真正有了一种“重返人间”的感觉,殷冉遗走到chuáng边站定,乐正鲤便双手一松,整个人呈大字型往后倒下躺在了chuáng上,长舒一口气道:“这一路憋得我,再来这么两回小爷就该去见马克思了。”说着翻了个身,笑道,“你是没看见刚才楼下前台大妈那眼神,一副怀疑你谋害公民的表qíng。”
殷冉遗对于旁人眼光素来不在意,随口应了一声,又坐在chuáng边仔仔细细把人看了一遍,想了想到底不放心,便伸手把乐正鲤衣服往上一掀,后者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着他:“怎么了?”
殷冉遗神色不变,语气平淡无波:“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其他东西。”
他说话时脸上神色一本正经,倒让乐正鲤觉得自己是想多了,耳朵一红,讷讷松开了手:“哦,你看吧……”
殷冉遗眼底滑过一丝浅淡的笑意,但很快他就又严肃了神色,视线在乐正鲤上半身来回划了几圈,又拍了拍对方的腰:“翻过去。”
乐正鲤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虽说两人往日更亲密的行为都做过了,但如今这青天白日的……他破罐子破摔一般地翻了个身,将脑袋埋在了枕头里,闷声道:“看看看,快点看。”
殷冉遗双手扶在他腰侧:“嗯。”
比起乐正鲤他们二人之间若有似无的旖旎气氛,夏铭他们就要沉闷得多了,此次上山也就是先去看看山上qíng况如何,到了地方众人才发现,这事qíng的严重程度似乎远超他们的预料,张九站在山谷入口处和郭玄低声说着什么,见贺招领着人上来,微微笑了一笑:“辛苦了。”
谷中除了特别科的人之外,还有省气象局的人,一堆专家正就谷中的反常天气开展着激烈的讨论,卫一泓听见他们那一堆专业名词就颇为头晕,扭头用口型问唐中柳:“能先撤吗?”
唐中柳朝他耸了耸肩膀,夏铭走到张九身边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个qíng况?”
张九刚和郭玄谈完,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几位专家,回道:“虽说整个榆中县这些日子都没下雨,但兴隆山的gān旱程度是最严重的,大峡河支流汇入县城河里头,这两日县城河河水水位下降得厉害,政府自然要找人来看看这问题是不是出在山里。咱们科学迷信两手都要抓,哪个有用用哪个。”
夏铭哭笑不得:“抓到老鼠就算好猫?”
张九笑意温润:“正是。”
兴隆山中大旱来得莫名其妙,光凭几人在山中讨论自然是得不出什么有效结论的,几位研究员搜集了山上土壤样本准备带回去研究。唐中柳便将他们采集样本的画面给录了下来,他们做的好歹是一档科学向节目,能配上科学实验研究画面当然看起来更靠谱。
一行人结束拍摄回到旅馆后,张九原想去看看乐正鲤,倒是被郭玄婉拒,后者道:“我去看看他们就是了。”
张九也不坚持,他料想郭玄他们另有事qíng要商量,便和贺招一起先离开了,郭玄这才转身往乐正鲤他们房间走去,五枚铜钱在他右手掌心被轻轻抛起。
乐正鲤正关着房门在屋子里研究那块鱼雕,试图通过敲击石壁来听出里面是不是装着什么东西,对于梦中的场景,乐正鲤始终觉得也许那就是曾经发生过的现实,再根据殷冉遗是在土坑坑壁中将石雕取出,那么这东西也许一开始就是真的浮在半空中的,但如若这推测为真,那这石雕缘何能浮在半空中就十分令人好奇了,还有一样,这东西取出来之后就变得沉重如同寻常物件,莫不是因为离了土壤,便不能发挥那种神奇的浮力了?
乐正鲤正屏着呼吸静心想听听这石头里是不是挖空装了什么东西,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他立刻用布将鱼雕包裹起来,又动作迅速地放到了脚边的背包里,这才转头问道:“谁?”
“我。”
乐正鲤头皮一麻,立刻跑过去开了门,笑得一脸乖巧:“师父您老人家来啦。”
郭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身体好了?”
乐正鲤连连点头,将郭玄往里请:“嗯,离了云龙桥就觉得好了很多,回来之后就觉得没问题了。”
郭玄便让乐正鲤伸手出来,食中二指搭在他腕上片刻后才点了点头,“那就好,今晚去博物馆一趟。”
乐正鲤一愣:“博物馆?”
“对。”郭玄应了一声,又道:“冉遗呢?”
乐正鲤反手一指,一旁的浴室门刚好被人推开,殷冉遗正擦着头发走了出来,头也不抬道:“今晚再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其他印记。”
乐正鲤心说你还玩上瘾了是不是,当下嘴角一抽道:“师父来了。”
殷冉遗手上动作一僵,轻咳了一声抬起头来:“师父。”
郭玄瞪了他一眼:“收拾一下,今晚出去。”
殷冉遗点头应是,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乐正鲤,后者嘴唇抿得紧紧的,分明是憋笑憋得很辛苦。
第84章 伏旱千里(十二)
三人出门的时候夜色已深,榆中县城不大,从所住的旅馆赶往博物馆也并没花多少时间,走到门口也堪堪十点整,张九和贺招倒是站在门边似乎等了一会儿,见他们来了,张九右手手指一转,钥匙圈在他手中发出一阵清脆声响,张九朝他们笑了笑,道:“走吧。”
郭玄已经和殷冉遗他们说过张九贺招会来,此刻也就点了点头,门卫室里的人见他们来了,立刻将大门打开,又举手敬了个礼。
乐正鲤一愣,“这么光明正大的进去?”
贺招也抬手回了个礼,沉声道:“是我们这边的人。”
张九也朝着对方笑着点了点头,而后解释道:“今晚请吃饭,谁知道这菜不新鲜,一个保安队的全给放倒了,这会儿都在医院里挂水,贺招就大方地把我们组的人给借出去啦。”说罢,又朝乐正鲤眨了眨眼睛:“小朋友放心,今晚的事qíng,只有我们五个人知道,至于你们要进去做的事qíng,自然也只有你们知道。”
乐正鲤哭笑不得地应了一声,怎么感觉这事qíng被张九这么一说,就一点都不严肃了呢。
博物馆里面的摄像头已经被提前全部关掉了,张九拿着钥匙开了门让郭玄几人进去后便将大门虚掩而上,他和贺招则是走回了门卫室等着着,如果有需要他们再进去。
追光灯等等一应灯具早就关了,此刻偌大的博物馆里色调暗沉,只有莹白的月色从窗户外斜斜地落进来,给馆内所藏的文物打上一层朦胧的光。
而那根高大的石柱依旧沉默地立在正馆中央,柱身半明半暗,唯有一双蛇瞳在黑暗中闪烁着不甚明显的金色光泽,也不知道是反she的月光还是那石头本就能发光。
乐正鲤几乎是在瞬间就想起了殷冉遗的眼睛,他扭头看了一眼,殷冉遗也正抬着头打量着面前的石柱,脸上神色平静,并无异状。
比石柱还高出小半米的玻璃罩要拆卸起来十分麻烦,郭玄也不太确定隔了一层玻璃之后,这鱼雕和石柱之间还能不能有什么共通的特殊感应,也只能先试一试再说。殷冉遗从包里把石雕取出来抱在手中,乐正鲤紧紧盯着他的双手,眼珠子也不转一下:“能浮起来吗?”
殷冉遗沉默地摇了摇头,手里的石雕没有任何减轻重量的感觉,自然也就不可能浮起来。
郭玄盯着那石雕也是心生疑惑,他来的时候这柱子已经被搬了出来,他去山中看时并未见任何阵法,便猜测是石柱移动后阵法被破所以才看不出究竟,但之后原本埋着石柱的地方又莫名蹿出个石雕,还引来许多鱄鱼围困,这就叫他颇为不解了。直到石雕拿走之后兴隆山旱qíng加重,他这才猜测石雕和石柱本属同阵,二者相互帮衬才能发挥其效用。
乐正鲤在一旁看这殷冉遗手上毫无动静的石雕也是心中不解,按理说兴隆山中不见丝毫阵法痕迹,那么就只能说明这阵法不拘于形而拘于物,只要将布阵之物聚齐,两者相辅便能相成,但如今已经把鱼雕给抱了过来,怎么却不见动静?莫不是山中还有什么东西被他们忽视了?
——那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他们见到了又忘了的?
皱着眉头细细想了片刻,乐正鲤忽地心头一跳:鱄鱼!
入山以来,他们见得最多的似乎就是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鱼类,从一开始在云龙桥捉到的那条大鱼,到后来山谷中无缘无故出现数量众多的鱄鱼,这些鱼来得蹊跷,但因为古籍所载是引旱之物,他们便下意识地将鱄鱼放在了“求雨”的对立面,更是不会想到将鱄鱼归为阵法的一部分,如今想来,那些大鱼极度排斥殷冉遗将石雕带走,莫非是为了保全残余阵法?
郭玄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转头和他对视一眼,上前拍了拍抱着个石头不动弹的徒弟:“放下来吧。”
殷冉遗应了一声,郭玄又问道:“你可能看出其中玄妙?”
殷冉遗摇了摇头。
郭玄便问乐正鲤:“你方才也想到了谷中鱄鱼?”
乐正鲤点了点头,说道:“对,我之前不是说看到那些鱄鱼的肚子上都有纹路吗?这会儿想来……不会也是这些东西一起的吧?”
殷冉遗一听之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有所思地转头看了一眼石柱上盘桓的巨大蟒蛇,微微皱了皱眉头。
乐正鲤走过去笑着接过他手中的石雕,道:“再看也看不出朵花的……”
话音未落,三人目光齐刷刷落在乐正鲤手中的鱼雕之上,原本平淡无奇的石头在他手中竟然微有光泽,似乎那些洒在石头表面的月光被石雕给完全吞吃进去,这会儿又由内而外地慢慢发散了出来。
乐正鲤一脸茫然地转头看着殷冉遗:这是怎么回事?
殷冉遗摇了摇头,试探着伸出手去从下面托住石雕,却见石块身上光泽不增不减,并无改变。他朝着乐正鲤说道:“松。”
乐正鲤依言松手,石块被殷冉遗握在手中,那些光泽便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暗淡了下来,如今这一瞧倒是很清楚了,这东西似乎只在乐正鲤手里才有变动。
乐正鲤自己也是奇怪不已,努力回想那个奇异的梦境,倒并不见这石雕浮在空中时会发光,莫不是白日阳光太qiáng,这东西发光了也看不见?
郭玄看了那鱼雕片刻,伸手附在石块表面停顿了片刻,又看了一眼静静立在玻璃罩中的石柱,说道:“我去和张九说说,看能不能拿来鱄鱼连夜把这些东西给运上山。”说罢又叮嘱乐正鲤道:“如果觉得不舒服就一定要立刻停下来,不可硬撑。”
52书库推荐浏览: 十八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