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着地下的老式燃气车,不知道穿越了多少孔dòng,终于到达了一个地下宫殿。没错儿,就是地下宫殿,波纹科菲甚至能从一边还没修缮好的墙壁上看到人工锄头开掘的痕迹,而宫殿的一边依旧在施工。那边并没有灯光,甚至光线,但是波纹科菲走过那里的时候,依旧能看到无数的人影在涌动着,推车子的,背负沉重背筐的,甚至他好像看到古代的工头,穿着铠甲挥舞着鞭子,气流里不停有响鞭的声音传来,那些声音透过气流,令人毛骨悚然,浑身起了凉意。
一栋巨大的,依靠着山壁的宫殿就如先天出生在那块岩石上一般,没有颜色,只有厚重的青灰色,青灰色上到处是jīng美的雕刻,单从工艺上来说,丹尼士柯的雕饰都无法与这个几百米高雕琢在山壁上的宫殿比拟,这地方既像一个奢华墓地,又像死神的王宫。
穿过一座三十米高,八米厚的石门,当石门缓缓在这些卡蒙嘉帝国兵身后沉重的关起,他们面前的整个空间立刻有了最最合适的光线照she,他们的鼻子里立刻涌进来质量最好的空气,纯净伴有各色花糙的香气,这里的空气甚至比刚才生物圈里的质量还高,比诺曼王寝室内的不差半毫分。
一块巨大的,奢华的,完全由手工编制的暗红色,金花黑丝线地毯在面前千米平方的宫殿展开,地毯上的图案,竟然是黑色的蔷薇。
单只是这块奢华的地毯,几十万的一级信用点都换不来,更不用说那些悬挂在这些人顶端的完全是由整块的水晶做成的顶灯了。
拉维亚带着他们慢慢向里走着,一路上,他们竟然看到了许多俊男美女。那些漂亮人儿细声静气的在做着仆人要做的工作,他们拿得工具都非常小,几寸长的刷子,巴掌大的丝绒抹布,没人说话,就连呼吸都是静声静气的。他们没有看这些外来的客人,只有gān不完的活计才能吸引到他们全部的注意力,他们就是在那里勤奋的gān着,无休无止。
走过一些古老的石门、木门、铁门、铜门,所有人都有种晕头转向的感觉,难为这个小女人拉维亚她怎么记住的。最后这些人一起走进一间悬空梯,那些梯子整个的关闭后,他们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感觉悬浮、旋转、转动、流动、滑动大约半小时之后,空间再次打开,他们走出去,睁开眼睛慢慢适应着光线。
波纹科菲在三十秒左右就恢复了他的视线,他是第一个看到居塔的,透过黑色的大氅fèng隙,波纹科菲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位地下王。
这人,正摆着一个姿态坐在阶梯上,那个阶梯并不奢华,只是黑色,甚至是有豁口的阶梯。阶梯高有七级,这个人就坐在那里,穿着一件破烂的囚服,光着脚丫子,他的两只手腕上带着手镣铐,镣铐的铁链是黑色的。
常年在地下生活,这人的肤色是无血色的白,他的头发是银白色的,很长,最少有一米多,这人的眼睛非常迷人,它闪亮,幽深,高挺的鼻梁,鼻梁下面的嘴唇丰满完美,红润有光,似乎这人的长相和那套囚服以及镣铐并不匹配。
拉维亚摘下墨镜,慢慢走到他身边耳语一番,然后悄悄退去,这个时候,这个女人的神qíng就像参拜一个完全信仰的神。
这个时候,波纹科菲才完全确定此人正是居塔。
雷蒙德中将终于找到了他的视力,他四下看了下,不停的眨巴他的眼睛,不久他目瞪口呆,因为这个房间的四面墙上挂满了壁画,壁画的内容诡异极了,就是面前这七级台阶,台阶上坐着带着刑具,穿着囚衣的流放者。
“那是我的祖先,这个星球的前三十三位居塔,我是第三十四位。”居塔在阶梯上懒洋洋的说倒,一边说他还打了个哈欠。
“主人,请您摆好您的姿态,就要完成了。”画匠小心的提醒。
“抱歉,伊柏弗,我只是有些困了,我都这样坐了五个小时了。”居塔对自己的画匠埋怨到,他的埋怨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威慑力,甚至,他的声音带了一丝丝属于家系贵族那种特有的轻浮làng漫劲儿。
“就要好了,只有几笔了。”画匠小心的说着,手里的动作更是不敢怠慢。
雷蒙德轻轻咳嗽了一声,来自流放星根骨中的某些东西,令他奇妙的畏惧此人,他慢慢走过去,微微点了一下头说:“您好,早就听过您的大名,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
“我也知道你,总是在逃跑的哈尔·雷蒙德。你知道吗,如果你再跑两次,我的父亲就会去招募你,也许,你会在我的身边有个最接近的位置,真是遗憾呢!”居塔眼睛看前方,保持着被人画的僵直样子。
“是啊,真是遗憾,比起在帝国军,其实我更想为居塔服务,为你们服务是每个流放星人最崇高的理想,美好的命运总是和运气在赛跑,您看,我现在还是个劳碌命。”雷蒙德说着俏皮话,但是语气却是绝对恭顺的。
“我不爱和阳光下的生物打jiāo道,你知道的雷蒙德,每代居塔都不喜欢那些日头下的蚂蝗,不知道你来此有什么目的?拉维亚是说了几句,我对你的礼物很感兴趣,不过关于礼物倒是其次的,我想问个问题,希望你能实话实说,我想知道,我们的消息,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居塔依旧看着前方,神色里已经有了一丝不耐烦。
波纹科菲能在地面上清晰的看出,那位画匠,他的腿在颤抖着,无数的汗滴汇成小河,从石头地面流着,他在畏惧吗?这个地下王居塔,似乎看上去并没有多么的可怕。
雷蒙德摘下自己大氅的帽子,慢慢走到居塔不远处,他缓缓蹲下,从腰间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布包,他把布包倒立,一捆又一捆的一等民身份证明书掉落在地上,当那些东西完全掉落,他恭声说:“这是三百份一等民,十份贵族身份户籍,我的养父赫斯特委托我问候您,他给您带来了最高诚意。”
居塔的眼睛还是看着前方,不过他那张嘴巴倒是轻轻的现出了一丝丝讥讽的,鄙夷的笑容,画匠抖得更加厉害了,波纹科菲没有觉得这个叫居塔的人身上有什么可怕的气息,真的,他甚至没有路易身上的那股子来自诺曼家的霸气,为什么这个可怜的画匠会害怕成这付样子?
“首先,请替我谢谢你的父亲,那位姓诺曼却一辈子倒霉,几辈子没办法坐到王座上的倒霉鬼。其后,雷蒙德,这些东西对于这个地方,这个被抛弃的皇城来说,只是一叠废纸。第一代居塔开始,他们就发誓,除非爱qíng,其他任何理由都无法把他们以及他们的后代带到你们的世界,黑暗中的生物有着黑暗中的活法。我们并不能指责别人生活的方式就是痛苦的,就像蚯蚓,因为它没有眼睛,没有看到过,所以它一辈子在它的世界钻来钻去,未尝也不是快乐的事qíng。只要发誓效忠我的,归附我的,第一个誓言便是永远不要归附到你们的世界,发誓告别阳光……”
居塔的意思很明显,他看不上雷蒙德的礼物,似乎雷蒙德也清楚这些礼物根本无法买通居塔,他毫不在意的站起来,慢慢走到波纹科菲的身边。
这些人都安静的看着那个穿着囚衣的居塔摆着他的姿态僵直的坐在那里,他们看了很久……一直看到,那个人,突然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我很累,不想画了,对不起,伊柏弗你的画怕是悬挂不到这些墙壁上了,这真遗憾。对不起了呢,伊柏弗,我是那么喜欢你……”
画匠的画笔慢慢的掉落在地上,有两个很jīnggān的男人走进来,抬起他面前的油画来到居塔面前,居塔很认真的端详那幅画,他端详了很久之后,露出很难过的表qíng看下画匠,轻轻的带着遗憾的神qíng摇头。
有人拖走了画匠,还带走了他的画架,没人说话,空气里弥漫着死一样的寂静。
居塔慢慢站起来,推开窗户,窗户外是百分百的模拟花园,无论是景物还是效果,那里都是漂亮的,一等一的国王花园。这人就站在那里,一脸落寞:“为什么就没有人能画出我的内心世界呢?明明他们说,绘画者能画出人心,为什么又不行呢?谁能告诉我呢?”
没人能告诉他……
缓缓的拖车声音慢慢传来,居塔突然流泪了,他慢慢转回身,看着门的方向,那里缓缓推开,四个穿着黑色葬服的男人推抬着一个刚刚凝固好的雕像走了进来。
波纹科菲觉得呼吸凝固住了,刚才还在发抖的画匠伊柏弗变成一个鲜活的雕塑,蜡烛液浇注的雕塑,那个雕塑的脸上,画匠露着满足的笑容,他的前臂拿着画笔,一只手拿着一个小画板,他的眼睛向前凝视,放佛这世界上最美好的景色都在他的内心世界一般。
“哦,伊柏弗,可怜的伊柏弗,你还是如此的神采飞扬,你看,你永远会年轻下去,你还是如此英俊,昨天晚上你的低吟依旧在我的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响着,你可知道,我的伊柏弗,其实……我是舍不得你的……”
一位帝国兵长长的倒了一口气,压抑的喘息着。
居塔慢慢扭过那张年轻漂亮的脸:“雷蒙德,你站在那里,一定还有惊喜送给我对吗?你看,我刚死去一位qíng人,心qíng实在不好,希望你能给我带来快乐。”
雷蒙德看下站在身边的波纹科菲,他悄悄拉动一下他的衣服,并且低声说:“对不起了,休若中将,希望您能原谅我。”
波纹科菲扭头看下他,觉得很惊讶,他不懂得为什么雷蒙德会对他说这些话。
雷蒙德慢慢走到那位居塔面前,微微低头说:“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们的礼物的确是不够分量,来的时候,我们的将军告诉我,这个世界每十个人中,就有一个应该活在黑暗当中的人,每十个走进黑暗里的人,就有两位最后会归附到居塔的身边,除了贝因托的王者,没人能比得上你的权利。所以,刚才的礼物只是前奏,我们为您送上您一直找寻的人,您一直追求的人,能令你一见钟qíng的人……”
一股子从内心纠起的不安慢慢在波纹科菲的内心萌生出来,他看着雷蒙德慢慢走到他的面前,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波纹科菲,波纹科非打开它,却看到一封不可思议的内容。
这是一封卡蒙嘉国王的亲笔命令书,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科学院转移的命令书,在命令里是这样写的,即使牺牲掉休若将军也在所不惜。命令的最下方,印章是国王的私印,波纹科菲凝视着那个印章,由着雷蒙德慢慢把他带到居塔面前,缓缓摘掉他的大氅帽子。
居塔扭过头,看着波纹科菲,他的眼神从最初的不屑突然转到qiáng烈的爱意当中,没人能抗拒的了吧,离开埃德蒙,离开若代,波纹科菲早就慢慢的,逐渐转变为能夺人魂魄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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