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眼神,乔也有。
埃德蒙又想起了乔,他真心的感谢那位莫尼克党的残疾老头,他给予他垃圾中的洁净教育。虽然他没办法出污泥而不染,最起码他还是凭着良心做事的。
“陛下不会接收他们的,大公阁下。”雷蒙德无奈的摇头。
埃德蒙点点头,没错,诺曼十四已经坚决彻底的拒绝这批流放民的进入,他甚至不愿意把他们送到最贫瘠的卡蒙嘉星球去。这些人无论到那里都会对该地的居民形成一股子巨大的冲击,他们只会最原始的抢夺。他们对食物有着风魔一般的偏激,埃德蒙第一次觉着有些无力。他可以挽救他们,却无法篡改他们的思想和本能。
先前分送出去的几只船只现在都在茫然的向前航行。假如国际救援组织,还有联邦机构不作出最后的裁决,这些人有可能就会成为永远在天空中漂浮的流民。
埃德蒙没有跟父亲去求援,现在父亲的想法绝对会跟祖父相同,面对巨大的国,这些出生在流放星的居民,每个都是一个乔。他们的攻击xing,潜在的危险,根本是无法想象的。
“假如,找一个可以居住的小星球安置他们,叫他们自己形成文化,形成规矩,你觉得会如何?乞乞路?”埃德蒙突然对一直蜷伏在附近偷听的乞乞路提出问题。
乞乞路呆了一下,这位老帝国四不像军人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大人,十个人里先死的会死老人,然后是孩子,接着,他们会按照本能自相残杀……然后……您看大人,如果我聪明我就不会在流放星找老婆生孩子了。”乞乞路耸动着瘦肩膀,脸上努力做出一些什么都清楚的表qíng。
“那,如果我把老人,孩子,无罪的人分散到一个个地方,会如何呢?”埃德蒙脑袋里划分出几个可以容纳那些无罪民的地方。
“没人愿意骨ròu分离的大人,即使他们是流放民,这比杀了他们还残忍,您好人做到底。”乞乞路很认真的劝阻。
是啊,一个疙瘩解开,另外一个疙瘩又出现了,埃德蒙拍拍脑门,有些无奈。他低头沉思,又突然抬头,底舱舱门那边,奥戴温走进来冲他点点头,埃德蒙笑了下,看样子有些人终于睡醒了。他想他应该回去跟那个家伙好好谈谈,也许,两个人一起能商量出更加好的办法来。他的波纹科菲是不同的,那人生来不同,他看待世界从来和这里任何人的角度相反。
“哈尔先生,这里暂且就拜托你。目前就按照你的办法管理,给我们一些时间,一切都在解决中。”埃德蒙冲雷蒙德笑了下说。
哈尔点点头,现在也只好这样办了。
对面墙壁上的母亲
一幅巨大的星系立体图在办公室来回旋转,波纹科菲打着哈欠认真的看着。他不得不提起jīng神做一些应该做的事qíng,事关几十万人的生死,谁也不得不打起jīng神来,虽然他真的很困。
埃德蒙坐在地毯上看着成堆的资料,他不停的切换手里的数据牌,如何安排这些人,这是一个大问题。
“陛下答应再提供五个月的能源以及给养,不如把我的收入补充进来……哈(波纹科菲打个哈欠)……,皇帝陛下也不宽裕。”
“傻瓜,你能补这个窟窿一辈子吗?这是几十万人的出路。”埃德蒙无奈的摇头,手下不停的翻动资料。
“哎呀,哎呀,别着急。一切都在进行中的,我们这不是都在gān活吗,我的傻瓜阁下。”波纹科菲笑了下,慢慢坐到埃德蒙面前,他依靠在埃德蒙身上看着他的资料,qiáng打jīng神抵抗者浓浓的睡意。
不得不说,埃德蒙的资料做的非常有特色。他将周围能寄放这些人的星球统计起来,将这些星球上的种族、文化、根xing、未来发展预见都放在一起。
他又将这几十万人也照样做了一套,接着他就像清洗扑克牌一般的将这些信息混在一起,每混一次,智能系统就会计算出一种结果,不过很遗憾,每一种都不很好。这种切换法,以前总能给他带来一些启示。不过这次,显然,最最qiáng大的数据库什么都帮不上了。
波纹科菲看埃德蒙愁眉不展,不由心疼,他伸出手抢过那些资料丢弃在一边,理直气壮的说:“我困了!”以前的他可从不这样。
埃德蒙伸手抱住他,吻吻他的耳根子:“我送你去睡觉。”
“一起。”波纹科菲哀求。
“要等会,我并不困。”埃德蒙没有多困,他无法丢下底舱那些人去睡觉。
“那我们聊天吧,随便聊什么。只要别太投入的工作,我的傻瓜阁下,你也需要休息。”波纹科菲调侃着,用脚毫不客气的踢开那些数据牌。
“组合失败,十一个月后会爆发民乱,预计死亡人数十五万,请再次组合。”智脑冷冰冰的给出答案。
埃德蒙无奈的苦笑了下,放开波纹科菲的肩膀,仰天躺在地毯上,他看着顶棚想了一会说:“波纹科菲,你说路易他在做什么?”
“路易?”波纹科菲呆了下,突然想起了家里那个孩子。哎呀,他都快把他忘记了。
卡蒙嘉中心城。
一口烈到顶点的走私酒下肚,路易觉着自己的喉咙,乃至整个身心都有一种刀割一般的痛快。他长长的输出一口闷气之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诺曼·艾登坐在不远处的那张一动就咯吱作响的小木chuáng上呵呵直笑,而他的脚边丢了两个已经空了的酒瓶。
路易瞥了他一眼,继续喝着闷酒。最近,他不愉快到了极点,哥哥做了那么多事qíng,就连四胞胎都被派出去救援,他就得到一句话:
“你看好家,把长老会的事务处理好就成。”
这话是埃德蒙哥哥的原话,弄了半天,自己依旧被当成了孩子。他看着哥哥们去冒险,去惊天动地,自己依旧碌碌无为的被压缩在小小的若代堡,这令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艾登看路易不愉快,悄悄的找来一些烈xing私酒,带着路易来到自己出生和生活过的地方,一家小剧院舞台后的化妆间。接下来,两个人洗净贵族的虚伪,他们在此推杯换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艾登的妈妈曾是这家小剧院的台柱子,艾登就出生在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他在这个小剧院的化妆间出生,在这里度过童年,可以说,在他富贵之前的日子,他在此自由自在的生存过好些时日。
“艾登,你在嘲笑我的孩子气吗?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这样。你知道的,我们的教育不允许我们如此失态。”路易有些生气。
艾登连忙站起来,他塔拉着一双舞台鞋,那鞋子色彩斑斓,上面点缀着亮片。他走过来,轻轻抚摸着路易的头发:“那是你的教育……哎呀,我的小王子,我怎么敢嘲笑你呢。你看,这是我最最私密的地方,现在我带你来此。你看,我对你是这么的信任。”
路易打量了一下这个狭小的化妆间,不到三十平方的地方,堆积满了一个家应该有的东西。狭小的chuáng铺,可以做饭的角落,窗台上的一盆小雏jú,老旧的化妆台,挂满旧式演出服的衣架子。就在不远处的小桌子上,年幼的艾登跟一个栗色卷发,画着浓妆笑的甜美的女子依偎在一起,在一个小镜框里幸福的笑着。
“那是我妈妈,她是个好女人。”艾登走到桌子前拿起那张小照递给路易。
路易接过去认真的看起来,他一边看,一遍努力的去掉这妇人的浓妆,想找出一些艾登的影子。
他们母子的眼睛真的很相似,单纯,笑颜真诚,嘴角上翘的地方一模一样。
“她很漂亮。”路易诚心诚意的夸奖。
“这个时候不美(艾登指这张相片拍摄的时间),年轻的时候是真的美,买票大叔说,母亲年轻时候的演出曾场场爆满。后来她有了我,身材走形,身价一直下跌。原本她有个小公寓的,那公寓还有个种着铃兰花的小花园。每到休息日,许多艺术家会聚集在那里为她写剧本,写qíng诗。”
艾登并不知道母亲红极一时的样子,但是他想象力丰富,他的眼神带着满满的憧憬,甚至他还撩起窗帘看着外面的观众席。他想象母亲在那里盛装谢幕,想象那些充满崇拜的眼神以及犹如巨大雷声一般的掌声,他为此骄傲,嘴角多次上翘。
“真想看一下这里的演出,我想一定很jīng彩。”路易真心诚意的讨好艾登。他的讨好是不由自主的,因为此刻艾登的脸颊上犹如上了一层美丽的妆彩,他这样看上去非常的美,路易的心大力的撞击了一下。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你想看?”艾登扭头看着他。
“恩。”路易确定。
“跟我来。”艾登拉起路易向外走,他们前行几步后,艾登又跑回来,提起酒瓶转身拉起路易向外跑。
化妆间外面的小剧院鸦雀无声,似乎这个并不大的剧场已经因为那个美丽女子的消逝寂静了很多年。自从艾登买下这里,这里就再也没打开过大门迎来送往。
它安静的等待着,一直等待到艾登和路易的脚步快速的踏在古老的石面上。
艾登把路易按到第一排的座位,这里每一件东西都有人天天打扫,所以座椅都gān净的很。即使在这家剧院全盛的时期,都未曾有过这么gān净。
艾登四下环视,他此刻内心澎湃,刚才的烈酒使他眩晕着,他努力想找出第一件自己应该gān的事qíng。
路易提着酒瓶,样子野蛮到就像一个乡下的俗夫。他看着艾登在剧场的四周忙乱,他先是关闭起所有的门,接着将之反锁,接着他落下巨大的金丝绒幕布,不久那幕布之后传来叽叽嘎嘎的拖拽声。
路易呆了一会,慢慢坐下。
过了一会,大幕终于缓缓的拉开……路易顿时被面前的风景惊呆了。
舞台上,一颗道具树木枝叶茂盛,地面上伪装成糙地的绿地毯铺满,幻灯下不停变化的立体图画将他引到一片糙原连接的林儿。羊儿、马儿、还有成群的鸟儿各司其职,来回走动,吃食。
缓慢的,缓慢的……
舒缓的,舒缓的……一阵属于自然的背景音乐响起……
艾登穿着一件古老游牧诗人的长袍慢慢走入他的视线。路易呆了一下,接着笑了,这样的艾登实在是可爱到不行。
艾登慢慢走到舞台中央,慢慢鞠躬,身体慢慢抬起,接着他的眼睛缓缓看着遥远的地方,他一句话不说的看着。他的身体,他的眼神,慢慢的,慢慢的将路易引到了那个场景,那个树林,那片糙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