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梦红楼之春上春_御井烹香【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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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为这片心了,贾敏也是称好,又吃了几口,鸢尾捧过一碗汤,数道菜,菜都平常,不过是家常吃的罢了,栗子红烧ròu、jī瓜齏和清炒猴腿菇、糟鱼糟茄子四味家常菜,这碗汤却未见过,一碗清汤数点油星,里头铺着几段鲜荷叶、数片笋尖并十数个樱桃,看着清清慡慡,贾敏吃了一口猴腿菇,鸢尾舀了一碗汤过来,她先喝一口,不过清慡,不算出奇,又吃一个樱桃,眉宇忽然舒展开,耐心咽尽之后才笑道,“难为你,火腿丁嵌樱桃,咸鲜细嫩,有意思。”
黛玉忙道,“这有来头,名唤‘好逑汤’,火腿丁换作斑鸠ròu便是了。只斑鸠ròu不易得,是以用了火腿丁。”
“如此也就罢了,如今上哪打斑鸠去。”贾敏故意一说,“安心吃饭罢。”
二人不再多言,安静吃完喝茶,黛玉才道,“这汤也罢了,终不过吃着新鲜,成日家喝煲汤换口味的。倒是热水果,做着又快又不费事,妈若想吃水果了,便叫人做岂不是好?”
贾敏确实极爱这热水果,点头笑道,“难为你还想着费事不费事,那日做什么‘二十四桥明月夜’,可没见你嫌费事。”
林黛玉自是撒娇不依起来,笑闹声中,扬州盐政府内的逍遥日子,却真好打发。

  逢冬至雅兴赋诗词

  
起chuáng,吃饭,请安,说笑,吃饭,午觉,上课,晚饭,说笑,睡觉。
遵循着看似丰富,实则乏味的生活规律已有数个月了,秋风起,冬风刮,冬至那日,林如海便放了贾先生的假,送了不少盘缠。一面为了贾先生同家人一年难得团聚,一面也怕林黛玉冬日走去上课受寒,因此冬至才到,尚未大寒就放了她的年假。
数月的jīng心调理,使贾敏今冬的病qíng非常稳定,不再熏香,每日定期给房间换气两次的做法,也让贾敏有一个温暖清洁的空气环境。除了在院子里发作过几次之外,贾敏在屋里还是过得很安稳的。是身体被调理健壮了,也是因为心qíng不错。
一家人身体都好,感qíng和睦,她再没任何遗憾,只除了膝下无子,有些抱憾,但她自忖年方二十,身体调理好了,自然还有。何况黛玉冰雪聪明,xingqíng和顺,平日也无甚寂寞。她的日子非常顺心。
在林如海,妻女身体渐好以及在政治斗争中做对选择的快乐伴随他到今天,他的密折到达紫禁城的那一天,万岁正好目睹了太子调戏宫妃,两造相加,太子无缘无故罚俸一年,禁闭一月。这倒不让林如海开心,但随后万岁下折明示,因南安王擅jiāo江南官吏,似有异心,江南总督、布政使都罚俸一年,再次重申皇子不得结jiāo大臣,亦不许使门人至江南联络。南安王罚俸三年,在京闭门思过。
南安王不过是代人受过,但结果对江南官僚是有利的。林如海才会这么开心,今年还不到四十岁的万岁爷chūn秋鼎盛,就有儿子开始豢养官员了,即使是太子也不能为万岁容忍,太子刻薄寡恩,曾多次勒索钱财。贾家林家自然乐得挑拨离间,让太子站得不稳一些,这都是题中应有之义了。
林黛玉的心qíng也不错,来到这个世界快一年了,自己想要做的事都在顺当进行,自己的身体在迅速的康复成长,贾敏的身体越来越好,林如海健康非凡,自己是越来越习惯做这个天生就拥有无数好牌的林黛玉了。不是孤女的林黛玉会不会那么多愁善感呢?她想自己或许是为真正的林黛玉开创一个可能□。不管曹公写林是为了什么,她的命运百年来总是为人怜惜,如果可以代表林黛玉活出一个新生活,李云藻不会不满这一生。
冬至这日,北方吃饺子,南方人却惯吃元宵,林家索xing都煮了一份,饺子一人各吃一个也就罢了,元宵更是没有多包,糯米难克化,贾敏和林黛玉都不能多吃。在暖阁里摆了一桌小酒,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倒也和乐。
见林如海杯中空了,黛玉起身执壶,林如海止道,“自家人,不必虚礼,坐下。”
于是三人在位中互相敬酒,鸢尾、紫梨等大丫环在外间摆了一桌,轮换着过来侍候,也颇热闹有趣。林如海本不拘小节,当此兴致更高,指着杯中浊物道,“吾儿,你近日常读《全唐诗》,试赋一绝句如何?”
林黛玉在心中尖叫一声,心道来了来了,妈的,这最怕的关口来了!自己这挥斥方遒的金领突然去看全唐诗,怕的不就是这一天!
黛玉啊!考校你才学的时候到了!让你的灵魂保佑我吧!
“嗯……”她表面似乎是在沉吟,心里却在疯狂回忆红楼梦中可能出现的吟酒诗,没有,没有,没有!现代人做的古诗……有了!
“把杯金銮殿,捞月澜沧江。醉卧美人膝,醒掌……”她是硬诌了几句,念到此处,突然哽住了,找不到合适的词来代替天下二字,以李云藻浅薄的诗词知识,她在扬州和江南之间徘徊了一下,“江南权。”
林如海和贾敏对望一眼,都觉好笑,林如海不由得狂xing大发,喝道,“好!虽然未免过露,但不失气魄,来,浮一大白!”
贾敏和林黛玉都饮尽,这首诗是在奉承林如海,把杯金銮殿,指的是他以探花中举,赐宴的荣耀,捞月澜沧江套的李白捞月,则说明他不但中举,仍有文人狂姿风骨,后两句更不用说,前头都不错,只最后一句粗俗了。林如海是扬州盐政,可不能掌江南大权。
虽知道父亲所谓过露的意思,但反正过关了,黛玉赶忙低头吃菜。冬令进补宜吃狗ròu,但闺阁弱质大啖狗ròu未免不雅,今天只准备一碗炖狗ròu,主食仍是羊ròu当归茯苓煲,并数味小菜罢了。如今林府多用菜油、豆油烹饪,饮食已少肥腻,便显出原材料的美味鲜嫩,黛玉胃口甚好。今日因是冬至,除煲之外,还有个涮锅子放在桌上,给人烫牛羊ròu吃。
为这,黛玉特特要了一块猪ròu一块jīròu一块羊ròu,并一尾鲫鱼放进锅内一同煮开,这是她随同一位已经逝去的长辈用餐时学来的诀窍,再要一片姜少许盐。林如海、贾敏先还不解,后锅滚,才觉出此汤已鲜美无比,单喝汤便回味无穷。
“都说老太太挑嘴,敏儿,我看玉儿也不逊色,你倒被这一老一少比下去了。”林如海想起一事,不由笑道,“尤记那年老太太吃梨,忽而想吃温朴,家中偏只有鲜的,没有蜜饯了,现bī着去买,等了一个时辰方才吃到。”
家门逸事,贾敏亦笑了,又免不得露出少许乡愁之色,林如海黛玉急急开解,贾敏方笑开来,反而怕父女二人被自己搁住,又故意说笑话儿解闷。三人均觉此时此日,当为生平最是妥帖一日,酒过三巡,还是恋恋不舍。最后还是贾敏看丫鬟们都打盹,林黛玉也流露睡意,才让各自安歇。
贾敏看着黛玉出门,对林如海道,“玉儿年纪虽小,却处处透着超凡脱俗的味道,真不愧是你我二人之女。”
林如海点头称是,想起今晚黛玉所赋之诗,笑道,“格局是有,到底年纪还小,不够细密,不过慢慢教导,将来在众人面前不至失于应对便是了。”
贾敏冷笑道,“此刻却虑不到这上头,将来求个恩典,撂了牌子,回扬州求配不好?林家族中无人,否则就嫁得近些,与我二人做伴一世罢了。把姑娘送进火坑里,自己荣华富贵,我可做不出来。”
林如海素知她和嫂子有些不对脾气,笑了笑,也不说话,搂着贾敏自去安置不提。

  戏作赌双亲密谈

  
冬至过后,扬州还未太冷,但因黛玉今年身量拔高,贾敏早叫人来量尺寸,为她新做了数套冬衣。打扮上黛玉虽有些想法,但不yù锋芒过露,此刻也没说什么。今日来给贾敏请安,穿的就是两面发烧小褂子,带着虎头帽,一双秋香色五福棉鞋,贾敏见了十分喜欢,搂过亲近了一会,才道,“我的儿,来年带你回北京见外祖母,她定舍不得放你走了。”
黛玉扬扬眉,在她怀中问,“我们可要回京了?”
贾敏忙道,“那却不是,盐政做得好好的,平白回去当什么官,不过明年是老太太七十五整寿,我也五六年没回门了。免不了带着你回去凑趣罢了。”
没想到另类版的林黛玉进贾府会是如此发生,黛玉漫应一声,心想明年也不就过几个月么,老妈的哮喘还得加紧治,路上犯病那就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贾敏却没细察黛玉心思,满心想着如何cao办寿礼,去年的沉香佛珠、乌木抱金拐杖倒也罢了,今年却要加点量,主礼要又稀奇又贵重,这可得慢慢访了。
黛玉想的却是另一个人了。她对贾宝玉没什么兴趣,但有一定好奇,不知道这个举世无双的惫懒无赖会是如何一番形状,她自己的所谓倾国倾城之姿也就是好看而已,她的长相完全继承了贾敏,所以没有特别出奇。也不知道贾宝玉的好形容会遗传自何人。
因一日比一日冷,林府早烧起炕来,今日天yīn,比往昔火力更旺了几分,贾敏觉得口gān舌燥,传热水果吃了几块才好。盐政衙门不好大肆翻修,否则她早做起地龙了。现下只能和女儿吃些水果勉qiáng搪塞。中午便只是一碟小菜,吃些参苓粥。因这适合哮喘缓解期的人吃,贾敏吃了也觉好,一日一碗,和芡实核桃粥换着吃。
林如海今日回家用膳,黛玉中午也吃的简单,一盅鱼丸汤,一盘爆獐腿、一份双禽炒白菜,半碗碧粳米饭,父女俩吃倒是正好,多盛了些米饭就够了。冬日盐运衙门更是清闲,林如海下午便不出门,午睡起后,在家教女自娱。黛玉学了几篇四书,心想这实在无聊得很,但又无法不学,一眼瞥见父亲乘她背书,在看《饮膳正要》,不由得一笑,cha嘴道,“阿爹,这有甚好看的?要看食谱,自然还数 《食珍录》和《清异录》了。”
林如海笑道,“不过打发无聊罢了,今日总觉得腻味,外头的饭都吃不下,总要找出个缘由才好。”
这无非就是因为吃惯了菜油,觉得猪油油腻罢了。黛玉一笑,也不理会,继续翻阅《四书》,女孩子在这个社会还是有优势的,至少这些书籍看过就好,并不要求全部背诵下来。贾雨村对功课也催得不紧,只以讲典籍和讲作诗为要。
说话间,贾敏走来含笑道,“每日玉儿常陪着我,今儿被你拘在身边,我倒觉得无聊起来。横竖午觉都醒了,不如我们一家三口玩一会叶子牌成么?”
叶子牌是当时甚为流行的牌戏,通常是不赌钱,贾敏无非还是为了不让林黛玉上太久的课。父女二人哪能不会意?林如海对这个太太历来是言听计从,掷了书本笑道,“好,就赌晚餐东道罢。谁输了,谁张罗晚餐。”
贾敏和林黛玉都笑起来,三人回到东室大炕上,拿了牌来做戏,一个时辰下来,却是黛玉输了。
正是晚饭时节,黛玉皱起眉,故作艰难道,“爹爹,这可怎么好,女儿见识短浅,一向只知道吃,不知道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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