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皇帝就看皇帝,我也不拦你。不过,有一个条件先说好,」苍诺郑重其事地开口:「你到了皇宫,不能被他们留下。」
铮儿无可奈何地瞅他一眼,还是那四个字:「杞人忧天。」
「什么杞人忧天?想一下就觉得可怕,万一你进宫后,他们拦着你不许你走呢?」
「不可能。」
「说不定一见到你,小皇帝蔚霖哭着闹着要父皇,九王爷哭着闹着要皇兄,小福子跪着要太上皇。我的天啊……」苍诺一脸惊恐的表qíng,非常有趣。
铮儿忍不住被他逗笑了。
难怪苍诺心有余悸。
当日下旨退位,把十五岁的太子蔚霖捧上皇位,在内宫秘密召见亲人心腹,告诉蔚霖哭得最为伤心,刚穿上龙袍的他泪流满面,拽着自己的衣袖不放,一个劲追问:「父皇不要蔚霖了吗?」
九弟也经过不少历练了,竟然也陪着一道哭,直说:「皇兄要休息,臣弟明白。但是为什么要出宫呢?皇兄在宫里养尊处优,当太上皇有什么不好?为什么总和自己过不去,要到外面吃苦。这要臣弟心理怎么过得去……」
小福子把头在金砖地上磕得砰砰直响,一边磕一边嚎:「万岁爷您要顾惜身子啊,外面风chuī雨淋,万一遇上下雪没有暖炉怎么办?万一遇上匪盗怎么办?万一吃不惯厨子的手艺怎么办?万一睡觉的时候没有人铺chuáng褥怎么办?万一……」
唉。
人qíng纠缠,要断难断。
要不是苍诺恐商量好的退隐计划再一次失败,不顾一切地跳出来,抓住他就没命的施展轻功,攀墙逃脱,恐怕自己到现在还不能下决心不再理会皇宫的一切吧?
「铮儿。」
「嗯?」
「你打算怎么和蔚霖碰面?皇帝和什么人见面,都要兴师动众的。」
「还没想好。」
苍诺忽然沉默了。
异世到这股不寻常的气氛,铮儿只好缓缓挑起眼睑,看向苍诺。
「苍诺?」
「嗯?」
「想说什么就说吧。」
「没什么。」苍诺装作不在意地别过头,耸一下肩膀。
没什么?
铮儿好气又好笑。
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活像一只挨了霜打的大狗熊,明知道眼前的男人武功超群,胆大包天,当年视千百jīng锐如无物,取敌酋首脑于顷刻,潇洒而归,何等英俊丈夫。
偏偏装起可怜来……
还真的楚楚可怜!
真是的。
「苍诺。」
「嗯?」低低的,小熊受了委屈似地,含糊地一声答应。
「你真是……才满二十的孩子,你这个大人和他吃什么飞醋?不害臊吗?」
年轻俊美的太上皇,无可无奈地皱眉,思忖了一会儿,轻轻道:「我只要看他一眼,就和你一道离开,这还不行?」
苍诺转过头,忽然把手伸到后面,在无人窥见处一把搂住他的腰。
「铮儿,你说的,只要看他一眼。好好,我这就帮你遂了这个心愿。」眉开眼笑,再也没有一点的影影不欢。
铮儿忍不住横他一眼。
怎么又有上当受骗的感觉?
这只披着熊皮的狐狸!
「铮儿,我带你去。」
「去哪?」
「好地方!」
铮儿有时候很佩服苍诺。
这个男人援用蓄满力量,qiáng韧结实的肌ròu,浑身用不完的劲,永远都是说走就走,说做就做。
还没有问出个去处,苍诺已经拉着他的手出了酒楼。
这个男人像没有边际,没有尽头的风。
只要被他拉着手,总会不由自主被牵引到天边,最自由的天空。
每一次铮儿被他拉着手,就觉得自己成了一只风筝,高来高去,无拘无束。
五年来的身体越来越好,在苍诺半磨半求的bī迫下学习内功心法,现在竟能勉qiáng跟得上这家伙的脚步了。
日暮下,夕阳将房屋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尾随苍诺身后,在上百年历史的城墙上倏忽来去,左一转,右一拐,等站定脚跟,才猛然发现,自己眼底这一片错落有致的房子,居然是曾经无比熟悉的皇宫内院。
「这里是……」
「看,那就是铮儿的盘龙殿。」苍诺站在他身旁,兴高采烈地遥遥伸手一指。不知为什么,刹那间鼻子一酸,眼眶就有些红了。
心好像被眼泪浸过。
热热的。
过去一幕幕,仿佛在眼前重演,那么孤寂绝望的气味,仿佛又渗入鼻尖。
但苍诺暖烘烘的身子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那么接近,就算不用手探着他,也能透过空气感觉到他的存在。
谁能相信,他真的抛下一切,和这个人相依相伴,畅游天下,整整五个年头。
苍诺给予他的承诺,每一个都实现了。
「铮儿。」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声音轻轻触动耳膜。
苍诺挨到他身旁,提起衣袖,笨拙地帮他擦擦眼角,「铮儿,别哭。」
「我没哭。」
「哦。风沙chuī到眼睛里了?」
有时候,看似粗枝大叶实际上却心细如发的苍诺,总是让人qíng不自禁地动心。
「铮儿,我带你去盘龙殿。蔚霖一定睡在那,你说过,看他一眼就走的。」苍诺又握住了他的手,「接下来,我就带你去看大雪山。」
有苍诺在,世上任何地方都是安全的。
皇宫内禁,再守卫森严,也不过如此。
几个兜转,两人已经无声无息潜到盘龙殿的大横梁上,真龙天子的龙chuáng御案,熟悉的紫檀木大柜、金砖地,进入眼底。
呼。
铮儿不由暗自吐一口气。
幸亏,天下只有一个神出鬼没的苍诺,否则盘龙殿有人爱进就进,蔚霖这个皇帝以后还有什么安全可言。
今日去后,一定要写信给九弟,把他们刚刚偷进来的几处防守疏漏给堵住,最好森严到连苍诺这样的高手也潜不进来。
「这里看殿内,视线最好。」衡量藏不住两个人,苍诺趁机把他抱在怀里,不无得意地说。
铮儿转头瞅他一眼,眼神有点凶凶的。
不用说,这家伙当年一定常常藏在这里偷窥自己。
不用说,要是偷瞧见自己因为思念他而坐立不安,一定乐不可支。
说不定,他还看见自己寂寞时买醉癫狂的丑态。
可恶。
可恶的大混账!
「没有没有。」苍诺一眼看怀里人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赶紧摇头否认。又露初拿手本事,装出一副憨厚可怜的嘴脸,小声解释:「你那时候整天赶我走,我又想你,又怕你赶,只好躲在这里偷偷看看你。」
「用不着狡辩。」铮儿冷哼一声,视线转往下面低垂的帘帐,低声问:「蔚霖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细听过去,帘帐里传出的动静,压抑的细细呻吟,直让他脸红到脖子下面。
「他……蔚霖深他……」
苍诺肚子里直笑。
他可爱的铮儿,还是那么脸皮薄嫩。
「蔚霖他已经二十岁了,大男人了,你以为他还是你走时那个十五岁的孩子吗?」轻轻咬住靠在嘴边的圆润耳垂,心满意足得吮一吮,「人家现在是皇帝,早就不知道临幸了多少人了,谁像你一样傻,当皇帝就只知道勤政爱民,不知道吃喝享乐?」
耳朵被吸得又湿又热,铮儿浑身火热起来。
身体在苍诺的怀里轻轻发颤,又唯恐不小心掉下横梁,反而要伸手用力攀住苍诺。
「铮儿,你越学越坏了,身为太上皇,偷听当今皇帝的chūn宫哦。」接了茧子的大掌,坏坏地摸在不敢动弹的铮儿的大腿上。
这个……趁人之危的坏蛋!
「住手!」铮儿气急败坏地低喝,却不敢大声。
该死,如果闹出动静,可怎么见人?
当今太上皇,居然图亏自己的继子,也就是天朝的皇帝做那个最隐私的事,光想想这个流言传到外面的轰动,铮儿就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挺小辈们这么用功,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加紧练功吗?你看你这里已经硬硬的了。」
「你你……你……」
「铮儿,我想你了。」
苍诺ròu麻的低喃,让铮儿脖子上青筋直冒。
比起脸皮厚,他八百辈子也比不上这只混账大狗熊。
「不要胡闹,小心惊动别人。」
「皇帝玩的正欢呢,天上打雷他都听不见。」
「苍诺!」
如果不是碍于此qíng此景,铮儿一定爆吼了。
愠怒的警告眼神,对苍诺还是有一点作用的。担心闹得太过分,脸皮薄的太上皇下不了台,万一额他生几个月的闷气,那就惨了。
苍诺只能讪讪地把想gān坏事的念头收起来。
毕竟,在盘龙殿的横梁上,在当今皇帝的头顶上,做那个事,是在……对铮儿来说,是在是太刺激了。
一副被主人严厉呵斥过的藏獒模样,老老实实地抱住铮儿。
不到一会儿,忽然又冒出一句找骂的问句,「铮儿,我下去偷偷掀开帘帐,让你看一眼蔚霖好不好?」
铮儿没好气地扫他一眼。
这人真是介乎天才和白痴之间。
就知道快点让他见一眼蔚霖,好带着他远走高飞,也不想想蔚霖现在在gān什么好事,中那么可能下去掀开帘帐偷看!?
他怎么说也曾是天朝国君,怎么可能gān这种下流的事!
苍诺最会看他脸色,立即就心领神会,「那我们等等吧。」
等待的时间过得最漫长,更何况是一边听人家的活chūn宫,一边等待?
帘帐里yín靡呻吟若隐若现,忽高忽低,听的两位梁上君子脊背一阵阵紧绷。
苍诺那是憋的,怀里抱着心爱的人,听得yù望大发,浑身火热,恨不得现在就抓着铮儿一起gān帘帐里的人正在gān的快乐的事,心里一个劲大骂。
臭小子,怎么做这么久?快点完事钻出来让真个看一眼,该轮到我带着铮儿活动了。
铮儿心qíng更为复杂,不但憋着身体里被诱惑的奇怪的火热,还尴尬到死,一边担心这孩子才二十岁,怎么就这样征伐无度?要是沉迷酒色,掏空了身子,社稷江山谁来照看?
辛辛苦苦,等得一身大汗,帘帐里面总算声音渐缓。
苍诺和铮儿不由自主吐出一口长气。
这场持久xing「大战」,总算告一段落。
悉悉索索声响起,仿佛谁在帘帐里穿衣,不过一会,帘帐fèng隙里探出一只手,把帘子随意拨开。
一个男人从帐里走出来。
铮儿有些吃惊。
明huáng色的里裤,让他认出出现在眼皮底下的人就是蔚霖。
但五年的变化,实在太惊人了。
这一点也不像五年前哭着求他不要走的小皇帝。
俨然是一个赤luǒ着上身的qiáng壮的男人。
宽宽的肩膀、背上、手臂上肌ròu起伏有致,蕴蓄着令人不敢忽视的力量。铮儿开始还担心他会看见一个沉溺色yù,瘦弱苍白的皇帝,但他错了。
他看见一个充满气势的帝王。
脸蛋不再是可爱的蛋圆形,随着岁月的增长而变得棱角分明、英气勃勃,刚毅的曲线显示出尊贵和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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