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回复旧日娇憨可爱的动作表qíng,更叫凤鸣招架不住,愣了一会,皱眉反问:「不会是把我骗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吧?」
「人家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你当日说什么要和永殷的大王子私奔……」凤鸣遏然而止,皱眉道:「公主再拖延时间,恕凤鸣不奉陪。刚进来时容恬说了,半柱香后我不出去他就进来。」
「鸣王又说谎,进来时我一定看着,西雷王和你没有说过半句话。」妙光戳破凤鸣的谎话,横凤鸣一眼,转头看向窗外正当空的艳阳,幽幽叹一口气,柔声道:「鸣王不想知道答案吗?妙光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就是穿上你所说的那来自英国的贵族女子服饰到王兄囚禁你的悬崖处探望你。当时你眼睛发亮,显得非常高兴,妙光也很高兴,自叹连夜命人赶制这套衣裳真是值得。」
这话将凤鸣带回在离国被若言bī得濒临绝境的日子,若当时没有妙光,后果确实难以预料。
「到后来,我才明白鸣王是为了成功利用我骗得逃走的工具而高兴。」妙光转头看沉默不语的凤鸣一眼,容色哀而不怨:「妙光今天可以坐在这里和鸣王说两句话的机会,实在来之不易。若不是王兄念兄妹之qíng,光助你逃走的罪名已足可判我死罪,又怎么能容我活到现在?」
凤鸣心内波涛大作。他明白妙光正企图挑起他的内疚,已达到某种目的,更明白妙光的第一步已经成功。
因为他确实内疚了。内疚归内疚,凤鸣有了容恬的预先提醒,当然不会轻易掉进妙光的陷阱,「哦」一声点点头:「原来公主是来兴师问罪的。从前对公主多有得罪,请公主大人有大量,原谅一二。」这是妙光方才当着众人面用过的哀兵之计,凤鸣活学活用,当即站起来轻轻松松向妙光行礼。
妙光嘴角含笑,摇头道:「妙光怎敢向鸣王问罪?」
凤鸣直起身子,来个实话实说:「妙光公主提起旧事,不是为了问罪,难道是打算用这个我从前欠下的人qíng作jiāo易?」
「鸣王对人家戒心太重啦。」妙光惬意地往后靠在椅背上,将红果在手上一上一下地抛着玩,紧盯着凤鸣双目道:「那次是妙光受你算计,不是真心帮助你逃跑的,自然不能算作你欠我的人qíng。不过说起人qíng,你确实欠妙光另一个极大的人qíng哦。」
「哦?」
妙光瞅凤鸣一眼,埋怨道:「原来鸣王也学会了王族中人的薄qíng凉xing。阿曼江边,若不是妙光相救,鸣王早被王兄撕成碎片了,这怎样也该算救命之恩吧,竟忘得gāngān净净。」
凤鸣傻傻看妙光半晌,无奈地失笑:「原来公主真的是施恩望报,特意来讨欠下的人qíng。唉,转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我几乎被公主弄糊涂了。那好,请公主提出条件,不过公主记住,欠你人qíng的是我而不是容恬,关乎西雷和离国的大事我不能下决定。就算下决定也会被容恬否决,他到底是西雷的大王嘛。」
妙光脸上掠过一道因为惊喜而焕发的神采,婷婷站起走到凤鸣面前,将一直把玩还留有自己手温的红果温柔地塞入凤鸣掌中,颤动晶莹的眼神直锁凤鸣双眼,带着坚决的语气低声说:「我要为鸣王生个孩子。」
「什么?」凤鸣瞪大眼睛,失声惊叫起来。
「这样不好吗?」妙光理所当然道:「西雷王有吞并天下之志,王兄若去,妙光就是离国女王,妙光的孩子将来也会继承王位。如果这个孩子是鸣王的骨ròu,不等于西雷不费一兵一卒得到了离国?西雷王也会赞成。」
「容恬绝对不会赞成,」凤鸣严肃地盯着妙光:「公主这般匪夷所思的条件如果在容恬面前提出,一定会导致杀身之祸。哼,别以为微妙的局势绝对可以保护你,当年安巡也是存有你这样的念头,结果死在西雷王宫。」
他义正词严呵斥妙光,本以为妙光至少也该警醒一点。不料妙光仍象没事人一样,不但没有任何不自在,反而横凤鸣一个称得上千娇百媚的眼神,娇笑起来:「鸣王果然还是关心妙光的,不忍心妙光被西雷王杀死,所以出言警告。人家和鸣王说笑呢。」
凤鸣暗叹,原来又被妙光耍了一记,立即不满地哼一声,将手中红果放进嘴李狠狠咬了一口,站起身来:「公主该已玩够了,我还是叫容恬进来和公主说正事吧。」
刚走到门边,衣袖微紧,已经被妙光扯住。
「鸣王再陪我说几句话吧。自从王兄重伤,我再没有象今天这样开开心心地和别人说过话。」
凤鸣转头,见妙光可怜兮兮拉着他的衣袖不放,象极胆怯又想撒娇的小女孩,不由想起若言面对这个jīng灵般的妹妹,一定也会如自己般头疼。
妙光也是金枝玉叶,如今落到要孤身进入敌国的境地,虽然大半是她咎由自取,但许多时候她也是身不由己,其景堪怜。
凤鸣心肠一软,停下脚步:「公主还有什么话就快说吧,但不要再耍诡计。」
妙光见凤鸣态度转好,松开拉住凤鸣衣袖的手,低头问:「鸣王还记得曾在离国为鸣王治病的异人师父吗?」
「记得。」异人也算凤鸣的救命恩人。那次他在离国王宫重伤加上重病,多亏异人在旁施救。
妙光轻移莲步,坐回椅中,招手要凤鸣也坐下:「异人师父不仅善于针灸和糙药,还善于一项王兄最感兴趣的事,他也是凭这个本领才成为离国王族的御师。鸣王猜到是什么吗?」
这位离国公主似乎对猜谜特有兴趣,不过这次的谜底非常简单,凤鸣微一思索,立即有了答案:「用毒?」
若言是用毒的高手。著名的例子不少,前有繁佳王之死,后有凤鸣亲身体验。要不是容恬用计骗出解药,凤鸣不知道还要为若言下的毒吃多少苦头。
提起用毒凤鸣心有余悸,警惕地扫妙光两眼,暗猜她是否偷偷向自己下毒。不过容恬既然同意他们单独相处,一定曾对妙光全身上下经过彻底检查。对容恬的谨慎小心,凤鸣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隐隐感到妙光快切入正题,暗暗打起jīng神,问:「公主为何忽然提起异人和用毒?」
妙光叹气,直言道:「因为异人师父忽然失踪了。」她见凤鸣仍一副迷惑的模样,解释说:「我派出多人查探都找不到他的下落,只接到一个应该可靠的消息,异人师父失踪前曾出现在繁佳都城。鸣王从这个能推想到什么?」
凤鸣脸色骤变,终于明白妙光要说的是什么了。
不待凤鸣作声,妙光又道:「现在鸣王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惜冒险到西雷来了吧。离国现在被繁佳的龙天虎视眈眈,必须全力对付龙天。假如西雷在这个时候有任何异动,离国势必无法同时应付繁佳和西雷两个大国,只有灭亡一途。」
凤鸣咳嗽一声,皱眉说:「公主不要忘记西雷和离国是敌国,你不会打算请我派兵帮你对付繁佳吧?」
「人家才不会这样奢望呢。」妙光终于提出要求,肃然道:「我只要鸣王答应,三年内西雷不会对离国用兵。别以为我只为离国打算,经过阿曼江一战,西雷也元气大伤,极需要休养生息,暂时休战对西雷也有好处。」
说起国家大事,容恬平日的循循教导终于起作用,凤鸣拿出鸣王本色,冷静分析道:「公主的要求不公平,清理了繁佳,就该轮到离国对西雷用兵了。难道我们要坐等公主领兵来攻打吗?」
妙光沉声道:「我可以发下王族血誓,今生今世绝不对西雷用兵。」
王族血誓是最神圣的誓言,可见妙光确有诚意。
这样一说,等于妙光将坐视西雷收拾其他小国,因为西雷将不用再担心出兵他国时,最大的敌人离国大军趁国内兵力空虚来袭。
如果是从前的凤鸣,当然大喜过望,立即点头。不过经过这么多事qíng,他早已学jīng了许多,仔细想想妙光的话,思索着问:「万一若言醒来,公主将不再掌管离国,公主立下的血誓又有什么用呢?」
妙光眼中闪过异色,显然也惊讶凤鸣越来越jīng明,微笑道:「假如王兄醒来,局势将完全两样,那时候契约自动失去效用,即使未过三年,西雷也可以即刻对离国用兵。哼,有王兄在,我们怎么会怕你们西雷?」最后一句话露出女儿娇态,可爱又天真。
凤鸣当然知道面前的妙光既不可爱也不天真,挠头道:「说来说去,我怎么觉得公主的契约只对离国有利,对西雷一点好处都没有?休养生息什么的,不定契约我们也可以休养生息,难道你对付繁佳的同时还可以分心对西雷用兵?」
妙光毫不在乎地站起来,偏头道:「不管鸣王答不答应,契约我已经提出了。我们本来就是敌人,鸣王当然可以对离国落井下石。反正西雷起兵之日,就是妙光命尽之时。只要西雷发兵的消息传到离国,我立即率领全体王族成员自焚。」
「什么?」凤鸣第二次惊叫起来。
第四章
妙光凄然反问:「我还能怎样?除了王兄,再没有人可以同时应付龙天那jian贼和西雷大军。与其受rǔ而死,不如留有尊严的自焚。离国王族之外仍有许多骁勇的大将,我们的死一定会激励起离国最后的战斗力,让你们即使战胜也要付出很大代价。」
说罢转身走到大门处,脚步稍停,没有回头地轻声说:「真不愿意相信鸣王也会这样狠心。」幽幽叹一声,开门去了
凤鸣呆在厅中,颇有点失魂落魄的感觉。
他忽然明白了妙光的处境,更从妙光的处境明白了所有人的处境,包括容恬和他。战争是残忍的,它用现实bī迫人们不择手段达到目的,再善良的人也会染上残忍的气味。不但对敌人残忍,也要对自己残忍。
假如西雷失势,随时做好自焚打算的也许就是他们。
西雷的将来,会出现这样的qíng况吗?
脚步声响起,容恬来到他身前,轻轻按着他的肩膀道:「我吩咐侍卫带妙光他们下去休息,容虎负责他们的保安和监视。你脸色很难看,妙光这个女人叫化多端,善用心计,一定对你说了什么令你不安心的话。」
凤鸣勉qiáng振作,打个手势,叫众人靠拢过来。容恬坐在他身边,端起凤鸣喝过的杯子,听他说话。
「刚刚和妙光的对话,让我知道了几个消息。这些消息有的是猜的,有的是妙光泄漏的。」凤鸣深深呼吸,镇定地说:「第一,繁佳的龙天确实是若言派出的人,并且一直被若言用毒药控制。」
这个容恬他们早就猜到,都不作声,等凤鸣说下去。
「第二,若言确实重伤昏迷。因为只有若言真正昏迷不醒,眼看不治,龙天才有脱离若言控制的胆量。」
烈儿问:「难道是因为龙天,妙光那女人才冒险到西雷来?」
「正是。」凤鸣点头,继续推断:「第三,龙天已经成功将有能力为他解毒的异人抓到繁佳,只要他可以解开身上的毒,将会立即对离国动手,趁若言昏迷未醒时杀死若言。我看龙天最忌惮的人就是若言。」
容恬终于开口,沉声问:「妙光是否要求西雷不要在离国对付繁佳的时候起兵攻打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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