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泊的正中央,有一方怪石突出,上面放置着一个碧绿通透的玉环。
凤鸣暗猜:那恐怕就是东凡的国宝天地环了。没想到有人的脑袋这么大,亏容恬还说要我将它贴身放上一年。
想到容恬,毕竟还是禁不住担心,胸中剧痛,滴下两滴泪来。
又猛然咬住下唇,对自己恼道:你难道竟对容恬没信心?与其担心,不如快想办法逃出去与他会合。
想是这么想,眼泪却又簌簌掉下。容恬无恙与容恬有难两种想法在脑中短兵相接,厮杀中将凤鸣脆弱的神经一丝
一丝撕扯开来。凤鸣下唇越咬越紧,一丝浓浓的血腥味在口中化开。
祭师们站定在湖泊之前,对着湖泊跪下虔诚礼拜。祭师总长闭目凝神,口中念念有词一番后,从地上站起来。
「这人如何处置?」
背上挨了恶狠狠的一推,凤鸣摔在祭师总长的七色彩裙下,一阵头昏眼花。他被俘多日,鹿丹再怎么歹毒也算以
礼相待,料不到现在被一群老巫婆折腾,不由霍然抬头不满地瞪她们一眼。
负责掌管祭师院刑罚的戒律祭师道:「总长,这鸣王亵渎神灵,虽不能绞杀,也应挑去手筋脚筋,以示惩罚。」
凤鸣大吃一惊,肚子里大骂,你这嫁不出去的老姑婆心理变态吗?动不动就绞杀挑筋,心理扭曲生活无趣自杀好
啦,竟然拿我堂堂西雷鸣王泄愤。
一边大骂,脑子一边急速运转,偏偏肚子里藏的无数童话故事电视连续剧中找不到一个对付这种失去人xing的老巫
婆的方法,急得满头大汗,嘴上丝毫不敢放弃抵抗的机会,朗声道:「祭师总长万万不可这样做,如果你伤害我
的话,就会……就会……」黑漆漆的眼珠四处乱转,脱口道:「神灵震怒,天地宫倒塌!」
这般不吉之言一出口,众祭师蓦然震动,连祭师总长也猛然睁开眼睛,扫向凤鸣。
「大胆!竟敢诅咒圣宫!」
「你才大胆!」既已口出狂言,就要硬着头皮狂到底,凤鸣低喝一声,挺起胸膛,威风凛凛道:「本王乃天神庇
佑之人,你们若敢伤害,神灵定会降罪。」
「尊贵神灵,怎会庇佑你这个区区凡人?」
凤鸣见众祭师一副不信的表qíng,暗忖撒谎要撒全套,骗人要骗彻底,重重哼了一声,冷然道:「祭师总长虽然隐
居深宫,也该知道神灵近年来屡屡显示神迹。为何会有牛皮火灯在博临都城冲天而起,为何离国若言数万jīng兵被
活生生烧死在阿曼江上?这都是因为他们的君主不敬神灵,妄图伤害我,才受到神灵的惩罚。如果不是神灵保佑
,祭师如何解释东凡年年稻谷失收,百姓饥荒,而西雷却在我的统治下年年丰收,粮仓几乎装不下人民奉献的粮
食?风雨雷电,寒霜露水,都由神灵掌握。没有神灵保佑,如何能有丰收?」至于西雷到底是他在统治还是容恬
在统治,那是小小技术xing问题,当然不必在这个骨节眼上计较。
祭师总长被他口若悬河地吼了一通,倒不由深思起来。
当年博临都城夜空中忽然升起写有「凤鸣」字样的奇怪灯笼,导致西雷王亲到博临问罪,这事早已街知巷闻。
硕大灯笼无风自起,竟能升到半空中,实在闻所未闻。为此,大王甚至召来祭师总长举行了一场大型的颂神仪式
。
阿曼江战役,西雷王胜得令人心惊,这样可怕的兵法,如果不是神灵有所昭示,凡人怎能想得出来?
博临、离国都因这个西雷鸣王而遭遇惨烈,难道他真受到众神庇佑?
这样一想,众祭师渐渐变了脸色,目光齐刷刷往凤鸣身上she去。
「受神灵庇佑之人若进了圣地,神灵应有昭示,我等今晚开始,将在圣湖前等待昭示。」祭师总长冷漠的眼神看
向凤鸣:「若三日内神灵并无昭示,你就犯了诅咒圣宫之罪,当受绞杀的刑罚,连大王也不能赦免你。来人,将
他关到地牢去,严加看管。」
那就是还有三天时间逃跑。眼前危机暂时过去,凤鸣松了口气,被侍卫粗鲁地从地上拽起来,往后面一条yīn森的
阶梯走去。
砰!凤鸣被推到一间cháo湿的石房中,木门在身后沉沉关闭。
被反绑的双臂在进牢前已被解开。凤鸣看看自己的置身之地,没有窗户,没有铺盖,没有火炉,地上一团湿漉漉
发出腐味的半gān稻糙,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一盏走廊上的小油灯隔着木门送来一点点昏暗的光。
算得上是他到这个世界后所遇到的最糟糕的物质环境。
◇◆◇
天气本来就冷,更何况是yīn森的山dòng之中。凤鸣在里面呆了半天,根本不见半个人影,更不用说有人送饭,此刻
分外想念秋篮做的香喷喷的饭菜,揉揉肚子,抬头看外面摇曳昏暗的油灯,也猜不出现在是什么时辰。
进了这么一个鬼地方,仿佛与世隔绝般,连时间也静止了似的。
晚饭不用指望,他这个「亵渎神灵诅咒圣宫」的狂徒没挨一顿臭打已算走运。肚子里咕咕一阵乱响,腹中空得难
受,他鸣王自从到了这个世界向来锦衣玉食,连在若言和鹿丹手中都没有遭过挨饿这样低级的nüè俘手段,可惜此
刻除了喃喃咒骂两句「老虔婆」外无计可施,只好躺下睡觉。
地上湿漉漉的稻糙看起来肮脏腐臭,凤鸣怎样也不肯靠近。虽然冷得发抖,硬是挨在墙角紧紧搂着身子。
容恬现在不知在哪?
西雷换了大王,到底是怎么回事?瞳剑悯和瞳儿联手了吗?
采青是否被容恬识破了真面目?采锵是安荷的儿子,是凤鸣的这个身子的jīng子制造出来的小家伙,这笔乱帐又怎
么算?
他反反复复想着没有答案的问题,容恬和他平日的胡闹场景又跑进来捣乱。凤鸣笑一阵,揉揉发热的眼睛,又傻
笑一阵,末了睡意涌上,虽还是冷得很,到底缓缓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次日清晨,国师专用的小轿又静悄悄到了天地宫门前。
祭师院和国师向来势成水火,鹿丹冷着脸拿着王令:「大王命我探望鸣王。」进到天地宫内的圣湖处对着湖中心
的天地环恭敬地跪拜后,对着祭师总长微微鞠躬行礼。
祭师总长慢吞吞看完了王令:「此人亵渎圣宫,正被关在地牢处反省。国师持有王令,请自行入内探望。」
鹿丹把王令要回来揣在怀里,在脸色yīn沉的祭师们身边擦身而过。
跟随着祭师院侍卫的火把,鹿丹一路内进。今日气温下降,已经隐隐有下雪的兆头,可他却一点也不象凤鸣一样
觉得山dòng中yīn森寒冷。
这天地宫是所有东凡人心目中最神圣向往的地方,只有尊贵之身或要被神灵惩罚的人才能入内。每个东凡人目睹
圣湖的美景和幽绿得简直可以吸去人的魂魄的天地环后,都会被神灵的法力震撼。
一路走着,鹿丹的细眉不动声色地蹙起。天地宫中地牢分两层,带路的侍卫已经过了一层却不停步,难道凤鸣竟
被囚禁在环境最恶劣的第二层?
「国师,就在这里。」果然,侍卫把鹿丹领到第二层最里面的小牢房中。
鹿丹心中恼怒,勉qiáng按捺着轻唤:「鸣王,鹿丹探望你来了。」
得不到任何回答。
鹿丹的眉更深皱起来,取过火把隔着木栏门往里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失声道:「鸣王你怎么了?」
凤鸣依在墙壁,抱着双膝,竟似昏睡不醒。
「开门。」
「国师,祭师总长吩咐过,此人亵渎圣……」侍卫接触到鹿丹的眼神,猛咽一口唾沫,居然不敢再说下去。
鹿丹犀利眼神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要你开门。」俊脸一黑,眼中杀机顿闪,虽然蒙着脸,模样照样骇人。
侍卫呆惯森冷的天地宫,此刻也不禁硬生生打个寒战,连祭师总长也不敢和大王最宠爱的国师硬碰,他小小侍卫
哪有胆子对抗盛怒下的鹿丹。
「是是,」慌忙拿出腰间一大串钥匙,匆匆找出其中一条,往门上的大锁上塞。哗啦哗啦一阵金属互碰的响声后
,听见清晰的「咔」一声。
鹿丹把木栏门往里推开,大步走到凤鸣跟前,半跪下唤道:「鸣王?」凤鸣喘息粗重,双颊殷红。鹿丹伸手一触
额头,热得吓人,忙把手往后一缩,回头喝道:「快领路出去,吩咐下去,准备驱寒药。」竟不叫侍卫动手,自
行将凤鸣背在背上,跨出牢门。
「国师万万不可,祭师总长吩咐……」
鹿丹看起来娇柔,力气却极大,背着凤鸣象一点也不费劲似的,腾出手来「啪」一巴掌打得侍卫连退两步,冷笑
道:「我堂堂国师,倒要被你一个小侍卫拦住去路?」转身便走。
侍卫在后,拦也不敢拦,劝也不敢劝,匆匆取了火把在后面亦步亦趋。
过了一层地牢再往上走,眼前忽然一暗,数道人影无声无息出现在正急步赶路的鹿丹面前。
为首的祭师总长打量背着凤鸣的鹿丹一眼,嘶哑的嗓子从嶙峋的喉咙里发出来:「国师要把祭师院的犯人带到哪
里去?」
鹿丹见了祭师总长,刹住脚步,扫了周围一眼,不怒反笑,笑容如chūn风一样抚过众人眼睛,朗声道:「鸣王是鹿
丹从西雷请来的贵客,如今病重,当然是带他去医治。」
「此人犯了亵渎圣宫的大罪,现在大病,是神灵的惩罚。」
「祭师总长不是说三天之后才处置他吗?如果鸣王现在死了,万一神迹出现,祭师总长岂非冒犯了神灵?」
祭师总长冷笑道:「他要病死了,那是神灵的意愿,怎么会怪罪我们?」
站在一旁的戒律祭师轻轻哼了一声,几个祭师院的心腹侍卫缓缓围了上来。
「国师是大王的宠爱臣子,擅开牢门一罪我们不重责,只要国师到圣湖前忏悔一个时辰就算了。至于鸣王,请国
师放下,祭师院自会处理。」左环祭师开口道。
背上的凤鸣到现在还是毫无反应,沉沉伏着,灼热的体温直传到鹿丹背上。他的身体底质本来就不好,途中又受
了这样或那样的折腾,再落到这般没有人xing的老处女手中哪里能有生路。
鹿丹看一眼周围的侍卫,盯着祭师总长,眼中掠过一丝决然的光芒,昂首道:「我们谈个条件如何?」
第八章
凤鸣在黑色的海洋里浮沉了不久多久,才勉qiáng挣扎着把头扬出睡眠。
呼……总算找到力气把眼睑缓缓撑开了。
头又疼又涨,太阳xué突突跳着,仿如没有丝毫停顿的马达一般。他皱着眉,看着头顶上出现的蒙着黑纱的脸。
只凭那双深邃晶莹的美眸,已可知道身边的人是谁。
凤鸣勉qiáng抽搐着嘴角笑道:「没想到还有命见国师。」一开腔说话,喉咙疼得撕裂了似的,声音自然低沉难听。
鹿丹仔细打量他半天,呼出一口长气:「鸣王总算醒了。鹿丹唯恐鸣王连续三天昏迷不醒,无法应对祭师院的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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