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了。双亮沙航线必须在今年内开通。」如果超过萧纵规定的限期,那么航线的开通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贺狄嘴角噙着笑,不正经地挑起眉,审视着神态刚qiáng的男人。
一片软玉温香之中,他却那么格格不入,即盘退而坐,腰背还是直挺如一杆永不会被风雨浸蚀的旗帜,仿佛只要他所在的地方,就会有一股gān净澄清的空气将yín靡享乐之气息扫dàng一空,换上另一种属于他的味道。
「双亮沙航线一旦开启,会为双方都带来庞大利润。萧家非常善于经营,诚信卓著,殿下可否尽量加快通航速度?」子岩忍受贺狄无礼的目光,端坐着正容道,「我先代我家大王和鸣王,谢过殿下了。」
「你的伤好了吗?」
子岩微滞,挑起黑眸,迎上贺狄意有所指的目光。
半晌。
「多承关心,已经好了。」
贺狄轻笑,「让我看看。」
子岩猛然沉默。
或挨或靠,衣着大胆苏胸半露的美人们像妖艳的小蛇一样围在贺狄身边听着两人对话,都心照不宣地抿唇,吃吃娇笑起来。
烛光四she的屋内,骤然蒙上一层暧味邪恶的色彩。
「怎么?专使大人害羞吗?我的伤口已经好了,」贺狄将指尖置于袒露的肩上,古铜色的皮肤中,那道疤痕并不狰狞,浅浅的颜色,像谁在上面不小心用浅色的笔抹了一个印子,「我可一点也不介意让你好好欣赏--你亲手制造的杰作。」
瞥向贺狄的黑瞳,从隐忍转为qiáng悍无惧的犀利。
「刺伤殿下的人确实是我,殿下若要报仇,请选容我写一封亲笔信呈jiāo鸣王,请他解除我专使一职,另选他人。」子岩淡然道,「这样,就算杀了我,殿下也不会错失一桩大好jiāo易。」
这个叫子岩的男人神色镇定,似乎已经心有定计。
必有蹊跷。
「啧啧,好一个忠诚为国的专使,这副热血忠勇的样子,也许能让别人动容,」贺狄脸上泛起轻佻不屑的笑意,「对于我,却一点用处也没有。」一直放在枕后的右手懒洋洋地抽出来,把掌中握着的卷轴捏着一角随意一撒,丝帛质地的和约轻飘飘地随风撒场开来,露出整齐细致的一行行墨字。
当着子岩的面,手臂往后舒展,恰好凑近一段火光旺盛的蜡烛。
事关重大的双亮沙航道和约,如不值钱的废物一样不被贺狄看在眼里,随意地捏着,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落入火中,被烧成一堆灰烬。
子岩觉稳坚毅的轮廓曲线,蓦地绷紧。
「本王子不喜欢废话。」贺狄神态悠然,含笑的语气暗藏威胁,每个字都说得很轻,「让我看你的伤口。」
子岩一点不让地与他对视。
伸手解开扣带,打开前襟。
「不。」贺狄低笑着,「把上衣都脱了,我要好好看看。」
他喜欢这双眼睛。
胆敢直视他,并无一丝畏惧惊恐,硬朗得像两颗绝世黑玉。
甚至有想用舌头狠狠舔舐那两颗漆黑眼珠的yù望。
子岩一律沉默以对。
没有扭捏羞涩,子岩利落地把上衣脱下,扔在一旁,「你已经看到了。」没有感qíng起伏的清朗声音。
经过常年锻炼的身体肌ròu匀称。
突显的锁骨之下,吸引贺狄的并不是靠近心窝处的愈合伤口,他被那一眼看过去过于娇嫩的淡色rǔ头勾去了魂魄。
像饿极了的láng忽然嗅到了鲜血的味道,募然间浑身的毛孔都紧紧收缩起来,凝聚成一个团,窒息般觊觎着天下最甜美的佳肴。
不过,高明的láng在咬住猎物之前,必会先行试毒。贺狄将身边一个美人推到子岩那处,冷笑着命令,「去,好好陪陪专使大人。」
美人呆滞了片刻才明白过来,重新露出娇媚诱人的笑容,暧昧地靠近子岩。
赤luǒ的锁骨被红润的指尖轻触,子岩挺直的上身微微一震,反shexing地将靠近过来的女人一掌推倒在软软枕山中。
「多谢殿下好意,练武之人,不喜接近女色。」对贺狄充满邪恶的注视,子岩不曾有片刻逃避,始终直直迎上。
贺狄呵呵低笑,「那……男色呢?」
「也不喜。」
「哈哈哈,专使大人,你总不会是未经人事的处子吧?」王子的调笑声再度响起。
言辞更为露骨。
子岩清澈的眼神坚定地盯着他,神色既不鄙夷,也没有被羞rǔ的愤怒,沉声反问,「那又如何?」
贺狄的微笑忽然凝滞。
屋内诡异地安静下来。
虽然知道眼前的男人经验必然不多,模样也该是受女人爱慕的那种,竟能到现在还是处子?
处子!
他身边的女人都是瞎子吗?
只要是男人,至少也该偷过一两次腥吧?
贺狄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目光收敛回去,忽然低沉地唤道,「空流,拿酒来!」
房门打开,空流领着两三个心腹侍从端酒进来,「殿下,酒来了。」
贺狄身边美女见酒水端来,纷纷跪坐起来伺候主人用酒,待从们把酒水递给女人们的空档,贺狄已经和最心腹的下属空流在子岩看不到的暗处悄悄打了一个手势。
空流心领神会,假装上酒完毕,躬身后退,到了子岩旁边,猛地一声bào喝,
「拿下!」
子岩一直全神警戒,却没想到贺狄比狐狸还狡猾,也没料到看似寻常的上酒之后,对方会比自己更早动手,听见耳边响起喝声,本能地跳起一掌向空流后颈切下。
空流也是久经实战的搏击好手,又动手在先,双手往上一格,架住劲道十足的掌,提膝向子岩腰腹猛撞。
子岩堪堪避过,身边贺狄的待从却已经一涌而上,人山一样硬压下来。对着空流这样的好手,一对一已经勉qiáng,他虽然身手上佳,双拳怎可能敌得过四手?
顿时就被几个大汉狠狠反压在软垫上,按着他后脑的人手劲尤其大,让他半边脸在垫上擦得生疼,丝毫挪动不得。
目光力所能及地往上搜索,只能看见贺狄居高临下,得意到令人痛恨的浅笑。
「搜他的身,仔细点。」贺狄漫不经心地道。
立即,几只极qiáng悍的手在子岩全身上下毫不留qíng的摸索搜查。
「殿下,这男人身上藏了这个。」
空流双手呈上来的,是一枚形状如鱼刺般的匕首。
贺狄接过来,见锐刃上蒙着一层若隐若现的漆迹,放到鼻尖嗅嗅,挑眉而笑,
「专使看起来正义耿直,原来也会用毒。」
贺狄的手下听见暗器上有毒,心里痛恨子岩大胆,压背的压背,勒手的勒手,按头的按头,手劲更狠。
子岩手骨脊梁被压得格拉格拉一阵轻响,疼得眉头轻抽,咬牙一声不吭。
贺狄也不理会他是否答话,仍旧笑着,「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瓦解单林海盗?只要单林海盗成了一盘散沙,就算没有和约,你家大王和鸣王还是可以凭借实力将零散的海盗们逐一击破,称霸单林海峡,开拓双亮沙航线。哼,说不定他们将来还能把单林王族给一举灭了,像鸣王对付东凡一样,吞并我的国家?」
子岩被勒得几乎窒息,听见贺狄语气越发yīn沉,大有立即向鸣王兴师问罪的意思,忍着肺部的难受,尽量平静地道,「殿下误会了。这把匕首是我平日防身所用,故而贴身收藏,并非对殿下有不轨这心。」
头顶上传来轻微的哼声。
「防身的匕首,也要在上面下毒?」
「殿下自己想想,双亮沙航线的开拓必须在一年内完成,我就算刺杀了殿下,大王和鸣王要扫平单林海峡的众多海盗,重新开拓一条航线,时间仍是不够。」子岩反问,「我为什么要放弃简单容易的和约航道,而挑一个更难以完成的事qíng去做?」
头顶安静下来。
贺狄似乎在思索什么邃幽暗的光芒。
良久,贺狄才嗤笑一声,「今夜本王子累了,来了,请专使到客房休息,好好招呼,不可怠慢,也不要让他跑了。」
让几个身手一流的待从们用粗绳将子岩里里外外缚得如同粽子,再让他们将表qíng仍算镇定的子岩押走。
贺狄挥退身边所有美人,独留下空流一人。
众人退下后的内室顿显空旷。
烛光一跳一跳,在贺狄yīn冷的脸上留下晃动的影子。
「空流,你觉得如何?」
空流思索片刻,才谨慎地答道,「这男人对于王子怀有敌意是可以肯定的,可他从合庆王府到王子门外这段过程中,一直都表现得非常镇定从容。」
「就是因为太过从容,才引起我的疑心。那个匕首,是用来行刺我,还是防身而用呢?」
空流皱眉,又沉吟了一下。
「这一点,属下不敢妄言。不过,王子已经指出来,既然是防身匕首,不应该浸毒才对。」
「他打算自尽。」
随着贺狄的断定,室内温度骤降到极点。追随王子多年的空流敏感地察觉到主人身上那股令人胆颤心惊的bào戾之气已经弥漫在空气中。
「王子,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有什么说不过去的?」贺狄冷冷地看着刺目烛光,薄恸唇抿起一个绝不好惹的淡笑,「他应我的邀请而进入庆离的府邸,却在某一天,在一个没人的角落里,莫名其妙被有毒的匕首刺死。我不但不能找萧家的麻烦,恐怕还要向萧家解释他们的专使怎么会在这里出了意外。哼,假如我怀疑庆离的话,说不定还会导致我和庆离的关系彻底破裂,这对鸣王不是更有利吗?」
「这个和约我也可以从中大赚,他估计我会接受另一个专使吧?」贺狄yīn森森的目光令人心悸,「这男人认为我只是要折rǔ报复他那一剑,以为自己死了,我和鸣王之间的合作会更愉快。」
语气一沉,「他是打算过来送死的。」
空流释然,「既然如此,王子只要让他明白,单林绝不会接受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专使,不就行了?」
「这个本王子当然会让他好好明白。不过,凭他刚才对喜姬靠近的反应看来,这人常年沉溺练剑,根本就没接近过女色,也没尝过男风。」
空流反应出奇的大,顿时诧然,「那岂不就是处子?」
「对。」
空流神色古怪。
海盗一生与变幻莫测的老天和大海打jiāo道,有种种绝不能触犯的禁忌。
而侵犯未经人事的人,正是海盗甚为避忌的一件事qíng。因为海盗们相信海神对身体洁净的男女qíng有独钟,会对他们处处保护,而且忌恨夺走他们纯结之身的任何人。
因此,海盗抢劫商船时jian杀掳掠,无恶不作,却一定会对挑选的下手对象先行检查是否未经人事,免得得罪海神而招惹厄运。
如此看来,如果贺狄真要和子岩共尝chuáng弟之乐……
「我绝不会让女人碰他,更不会让别的男人碰他,破了他的处子之身。」不等空流建议,贺狄一开口就堵死了第一条道路,「他是我的。」
空流愕然半晌,只好长叹。
「那王子只有照老规矩去做,以嬴取海神的祝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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