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仍旧摸了一个空。
「大王?」侍从隔着半透明的帘帐窥见他的动作,误以为有事传唤,忙迎向两步,跪侍在chuáng边,恭顺的问。
听见侍从的声音,若言的希望顿时落空。
果然,这里还是现实中的寝宫。
有着凤鸣阳魂的梦境呢?他要怎样才能再回去?
上次梦醒离开,恰是在两人争执最激烈的时候,他终于不惜破坏自己和凤鸣之间最后一点温存,也要亲手把那令人憎恶的rǔ环qiáng行脱下。
却被迫中断。
本想着再一次入梦,就能把此事完成,甚至一鼓作气,在除掉容恬的信物后,彻底将凤鸣占为己有。
可事qíng的变化,令人措手不及。
他似乎,再也找不到回去那神秘梦境的路途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自己用错了方式,还是梦境已经发生了变化?
凤鸣此前已经虚弱不堪,难道,是自己qiáng行摘去那邪物的所为?在自己离开后,凤鸣终于因支持不住而……
若言猛地坐起。
动作之大,让在帐外等候命令的侍从吃了一惊,惊恐地伏下身去,不敢抬头。
这两日,大王仍是不断服用安眠糙药,也仍是不分白天晚上的睡觉,但每次醒来,都会心烦意乱,脾气极坏。
伺候的人稍有不慎,做错一丁点事qíng,就会惹得大王雷霆大怒。
昨日伺候晚膳的倩柔,只不过因献上的羹汤稍烫,就被大王喝令拖出去,生生打折了一双腿。
「什么时候了?」君王yīn晴莫测地沉声问道。
「大王,现在已是申时过一刻。」
帐子里头,伸出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勾起帘帐,一把掀开。
露出若言高大的身形。
他扫了跪伏在脚下的侍从一眼,目光抬起,闪电般she向被厚毡密密遮挡住的窗户,若有所思。
「本王已经睡了两个时辰?」
「是的,大王。」
从习惯了梦境的世界,到忽然一眠无梦,若言恍惚有一种错觉,以为自己只是闭上眼,再睁开眼,后脑触枕不过数息时光。
可是,确实已至申时。
这说明,他喝下的安眠糙药依旧起效。
他也踏踏实实的睡着了,甚至睡得酣然。
只是,无梦……
若言走下龙榻,缓缓踱步,休息后的大脑格外清醒,很快已想清楚了几个要点。
梦境消失,一定事出有因。
问题若出在他这边,必须严查出来;可同时也要派人打探凤鸣的qíng况,万一问题出在凤鸣那边……
他微微拧眉,脑里再次浮起凤鸣瘦削却仍美得诱人的白皙身子。
那倔qiáng的人,在自己臂弯里因为寒冷痛苦而一阵阵颤栗,轻如羽毛。
「给本王传余làng。」若言下令。
余làng掌管了离国最重要的qíng报网络,想知道此刻应该身处博间的凤鸣的近况,余làng是最佳人选。
侍从应了一声,起身垂手后退,还未离开,殿外的侍卫已经进来,向若言禀报,「大王,宗庶长说有要事,需立即觐见大王。」
来得真巧。
正想找他,他倒先找上门来了。
「传。」
不一会,余làng俊逸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殿门。
他眼中颇有一分沉重,在若言身前行了一礼,张口便低沉地道:「微臣刚刚接到消息,都城正尉宁千山的卫队一个时辰前在朱鸾楼前遭袭。宁千山当场身亡,头颅被凶手割去,他的心腹护卫死了六人,重伤十三人。」
若言神色微变。
都城正尉虽不是将军职,却负责离国都城里同的治安,是极得他信任的官员。
「行凶者有几人?可有抓到活口?」若言语气森然。
余làng摇了摇头,答道:「微臣是先亲自审问过活下来的护卫,才立即过来向大王禀报的。据微臣掌握到的线索,凶手人数绝不超过六人,这次刺杀显然经过极为周密的计划,埋伏在宁千山巡逻必经之处,忽然爆起伤人。出手如电,得手即退。配合之默契,手法之老练纯熟,令人心悸。」
说到此处,稍稍一顿。
声音更为低沉了一些,向若言道:「微臣怀疑,他们出自萧家。」
萧家杀手团,那可是十一国尽知的大杀神。
和萧家遍布天下的生意一样,赫赫有名。
若言毫不犹豫,下令道:「传令,禁闭各城门,任何人未得本王手令,不得出城。都城南北卫队逐户搜查,命各区保长协助卫队,对照户册,查验每个人的身分。异国者,非里同在册百姓而七日内入城者,形迹可疑者,通通抓起来,严加审问。」
余làng领命,又问:「宁千山一死,都城正尉空缺。都城卫队原本统归他管束,即刻要调用起来……」
若言已明白他的意思,果断道:「都城副尉许沛文,即刻升为都城正尉,负责城内搜捕。」
即刻手写一封令谕,jiāo给余làng,深深看了他一眼,加了一句,「抓到的嫌犯,由你主持审理。」
「谨遵王令。」
余làng接了令谕,正要离开。
「都城卫队府急报!」侍卫快步入殿,跪下语气急促地道:「大王,都城副尉在进宫路上,被毒箭she杀!」
◇ ◆ ◇
◇
有大量jīng英高手前后保护,长达半里的车队,经过dòng开的城门,缓缓进入博间的都城——蓬野。
对萧家少主的到来,博间王族展现出友好姿态,以国家级的贵客规格热qíng款待,派出王族礼官在城外迎接。
凤鸣的车队浩浩dàngdàng驶过蓬野街道,前有博间宫廷的礼仪队chuī奏开道,左右和后方则是博间特意派来的侍卫队沿街警戒,以免贵客在进宫途中受到任何骚扰。
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博间百姓,挤挤攘攘,万头攒动。
「来了!来了!」
「哪个是鸣王?」
「应该是那个,穿绿衣服,骑马走在前面的,啧啧!果然长得英伟。」
「嘿,不知道就少胡说,那是个护卫。像鸣王这种尊贵的人,那都是坐在漂亮马车里面的。看见中间那辆大马车没有?那顶子亮澄澄的,涂了金粉漆吧?听说鸣王还是萧家的少主人,真是有权又有钱啊。下辈子我也投胎当萧圣师的儿子就好了。」
「啊!在那里!快看!快看啊!」人群里忽然爆出一声激动的尖叫。
大家跟着他颤动的手指狂伸脖子。
「在哪?在哪?鸣王在哪?」
「那……那拉马车的四匹马,通……通通都是巫龙踏雪!每一匹都是万金难求的纯种良驹!」
「切!」众人一致地发出不满声。
「马疯子,你又发疯了。」
「他哪一次见到马不发疯?上次太子出巡,他还想去摸太子坐骑的马尾巴呢,要不是太子仁慈,喝止了侍卫,他早被侍卫当成刺客打死了。」
车队穿过蓬野外城,到达博间王宫大门,自然还有宫廷里派出的侍从总管殷勤迎接。
按照既定的礼节向凤鸣表达了博间王族的待客之意后,侍从总管婉转地告知凤鸣,博间大王身体不适,将由太子博勤代替大王,主持今晚为贵客准备的晚宴。
晚宴的地点,定在王宫内的清辉殿。
侍从总管低声道:「太子殿下考虑到鸣王一路辛苦,恐不yù参加太劳累的应酬,因此今晚准备的,只是人数不多的雅致小宴。清辉殿是为贵客准备的暂居之处,把晚宴设在那里,也是为了避免客人来回辛苦。」
凤鸣点点头,对博勤暗生感激。
虽然和博勤打jiāo道的时间不长,但在博间四个王子里,他对博勤的印象最好。
这位王后所生的王子血统高贵,xing格却温和亲厚,对权势全无贪恋。
更难得的是,有一颗温柔体贴的心。
只是博勤看女人的眼光真的很令人无语,好死不死看中了若言唯一的宝贝妹妹妙光,那小姑娘比九尾狐还狡猾,哪里是好惹的。
结果倒霉的博勤王子,被妙光耍了一道又一道。
凤鸣对此深表同qíng。
清辉殿是一座jīng致奢丽的宫殿,中庭彤朱,殿内铺以流云金砖。
入夜后,沿窗看出去,一路长廊沿点绛紫宫灯,如一串晶莹剔透的珍珠蜿蜒璀璨。
长廊尽头直抵一倾碧波,种了几丛墨竹,这季节仗着chūn意,正长得格外jīng神;一座jīng美宽敞的八角亭临水而建,高畅通慡。
今晚的小宴,就安排在这座八角亭上。
在如此雅致美好的地方,饮陈酿,享美食,听水赏灯,绝对是上佳的享受。
但凤鸣却未免勾起回忆,回想起当年博间四王子,博陵,曾对他感概博间百姓的贫困寒苦,王族不知进取,终日沉溺享受,追求奢衣美食,堂皇宫殿。
博间只是一个弱国,可博间的王宫,却是十一国中花费最大,最为华丽的。
博陵做事不择手段,还绑架过凤鸣,也不算什么好人,但如果他可以当上博间大王,也许对博间百姓来说,是一件好事。
可惜老天没给他这个机会……
凤鸣目视手中玉杯,琥珀般的酒液在月光下轻轻漾出涟漪。
qíng不自禁,发出一声不知算惋惜还是无奈的低叹。
若有所觉地抬头,接触到坐在对面的主人翁询问的眼神,凤鸣不好意思地一笑,「抱歉,博勤太子,我刚才走神了。想起了一个故人。」
「鸣王所提的故人,是指我的四弟,博陵吗?」
凤鸣微微一怔,偏头看看坐在他身边,潇洒从容举杯自饮,毫无cha嘴打算的容恬,回过头来,老实地点了点头。
「鸣王还是和过去一样,坦率真诚。我还一直记得你说过的那个故事,庄周梦蝶。人生如梦,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真正地醒过来。」博勤沉默片刻,低声道:「不瞒鸣王,我最近也常常想起四弟。我们兄弟四人,以他最为能gān,原以为他被立为太子,博间会有一个不错的将来。没想到,他这么年轻就去了。」
叹了一口气,目中流露几分感伤。
和两年前相比,博勤又瘦了一点,身形显得更加单薄。
凤鸣看他喝了两杯,脸颊非但没有红润,反而微微泛白,担心起来,安慰他说:「是我不好,忽然提起博陵王子,让太子殿下难过。哦,我有错,我自罚三杯。」
才端起酒杯,就被一只从旁边伸来的大手不容商量地夺了过去。
凤鸣侧过头,看见容恬微微挑眉,眼神中带着警告。
凤鸣嗫嚅着说:「这酒度数不高……」
「身体没好,不许饮酒。」容恬伸个懒腰,上身微微后仰,热唇恰好擦过他耳垂,低低吐出两个字,「听话。」
凤鸣脸红。
拜托,虽然人不多,这好歹是国家级别的招待宴,你不要总gān这种让人心惊ròu跳的事好不好?
博间太子可是就坐在我们对面啊。
「有一件事,本王觉得好奇,想向博勤太子讨个答案。」容恬占了小便宜后,坐直身子,看向博勤的目光清透冷静。
「西雷王请讲。」
「博间王族在这种时候,公然在王宫中招待本王,难道不担心西雷容瞳和离国若言的压力吗?」
凤鸣愣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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