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曾经问过你,你一生中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若言的话,牵动了思蔷的回忆。
是的,大王也曾经对他温柔过。
大王问过,思蔷,你一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而他,却茫然地摇了摇头。
其实,他有愿望。
一直藏在心底。
「对你第一次用神糙时,本王答应过,只要你可以忍住一个时辰不求饶,本王就满足你一个愿望。但是,你没有忍住,一个时辰不到,你就求饶了,苦苦地求本王抱你。」
以金线绣以狰狞异shòu的靴子踱到眼前。
思蔷的下巴被离王勾起,被迫后仰着脖子,和鄙夷的目光对视。
「知道为什么你只能做一个微不足道的替身?为什么本王眼里只有鸣王?为什么本王心里你就只是蝼蚁?」若言像用指尖慢慢揉碎花瓣的力度,冷笑着吐出答案,「你一直希望本王对你另眼相看,本王给过你机会,但你只证明了自己是一个没有毅力,连忍耐一个时辰都做不到的废物。这样的你,竟然还妄想和凤鸣一争高下,奢望本王注意你。」
若言松开勾住思蔷下巴的手,嫌弃他身上的味道般,优雅地用白巾拭手。
「你不会再得到为本王暖chuáng的机会。」若言冰冷无qíng地说,「那一天你没有说出自己的心愿,以后也不必说出来。因为本王向你保证,你的心愿,永没有实现的那一天。」
思蔷身躯巨震,心脏彷佛被擂木重重一击。
眼泪簌地涌上来,夺眶而出。
大王没有杀他,却要他活在再也不被大王触碰的鄙夷冷待下,连当替身的机会也没有,连假装是鸣王被抚摸的机会也没有。
活在绝望之中!
刚才面对死亡都没有流泪的思蔷,现在泪流满面,浑身颤栗,可若言却厌恶地看都不看一眼。
「把媚姬和思蔷带出去。」
若言吩咐一声,立即有侍卫进来,把两人毫不留qíng地拖了出去。
席上除了若言,只剩两人,余làng沉默地握着杯饮酒,妙光则已因为媚姬和思蔷的处置而脸色微白。
她当然也看出王兄这次动了真怒,杀人不过头点地,但王兄采取的惩治,却是要长长久久的折磨,让背叛他的人心灵受尽煎熬。
这是在jīng神上,零零碎碎的剥皮切ròu……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惩罚可怕?
若言发落了媚姬和思蔷,看了余làng一眼,那一眼中的冷意,纵使是余làng也暗暗打个寒颤。
但若言只看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转而把视线放到妙光身上,微笑道,「本王最近事忙,疏忽王妹了。送王妹一样礼物,权当本王的赔礼吧。」
妙光背上寒气直冒,颤唇笑道,「好端端的,怎么好意思收王兄的礼物,我看就不必了……」
若言打个手势,心腹侍卫立即把早已准备好放在内室里的东西恭敬地捧过来。
原来是一封写好的王令。
妙光惊疑不定地看着那王令,在若言的目光催促下,不得不接过来,展开来看了几行,陡然间娇躯震颤,花容失色,扑跪到若言脚下哭起来,「王兄,不要!王兄,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若言任她抱着自己的腿苦求,语气异常温和,「王妹不要哭。女孩子大了,总要找一桩好姻缘,这是最适合你的礼物。本王已经下令,要谨礼司准备嫁礼单,花费多少都无所谓。你是我离国唯一的公主,我这个做哥哥的,一定让你嫁得风风光光。」
第二章
哭哭啼啼的妙光苦苦哀求无用,被铁石心肠的若言打发走。
接下来就轮到最后一个——余làng了。
「安神石,你曾经告诉我,已经失落在阿曼江了?」若言第一个问题,就直挑要害。
欺骗大王,这已是死罪。
余làng不慌不忙地站起离席,回答道,「禀大王,安神石确实在阿曼江失落。因为大王严令追查心毒典籍和解毒方法,微臣找来找去,还是只能找到安神石一法,所以派人不断在安神石掉落的江底一带打捞。最后……」
「捞到了吗?」
「算是捞到了。」
「什么叫算是捞到?捞到就捞到,没捞到就没捞到,你到外头去几年,连话都不会说了。」若言目光霍地一闪,几乎刺穿余làng,声音却平和冷静,「本王不久前才问过你安神石的事,既然捞回来了,当时为什么不禀报?」
还是欺君。
又是死罪!
「禀大王,安神石虽然捞了回来,但出了一件谁也想不到的怪事。从江底捞上来后,对着太阳晒gān了,原本看着没有异状。不料微臣的属下随手把它拿起来,一捏就全散了,好像它是面粉做的,通通化成了粉末。」余làng恭顺地低头敛眉,字斟句酌地说,「那石头质地之怪,竟是前所未有。微臣拿到了粉末,左思右想,想不出个缘故,也不知这些粉末究竟是否还保持原来的戒毒药效。这都需要微臣再尽力去找到答案。是以,大王询问,微臣不敢冒昧回答说,找到解毒之法了。」
顿了一下。
余làng附上一句,「没想到一时不查,粉末竟然被小人偷了去,还藏入大王枕中。说到不谨慎,丢失此物,这是微臣之罪。」
若言瞅着他,忽然竟觉得有点好笑。
这个世界上,敢在他面前睁眼说瞎话,还脸不红气不喘的,恐怕就只有余làng了。
余làng声称失落安神石的那段江面,急湍甚箭,猛làng若奔,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丢进去,早不知被冲到什么地方了,纵使余làng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从翻遍整条阿曼江下流的底部,找回安神石。
至于浸了江水,再晒太阳就化成粉末云云,更是胡说八道。
「原来如此,本王明白了。」若言把视线从余làng弯得低低的脊背上移开,「你先退下吧。」
嗯?
若言没有当场发作,连余làng也心底微诧,旋即不动声色地施礼,「微臣告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言目光冷沉。
王宫中的事,往往不需言语,彼此意会即可。
宫内结党密谋,在御枕上动手脚,听起来动魄惊心,但仔细去想,究竟是自己这个做大王的,太疏忽了。
早有预兆啊……
妙光和媚姬的心思昭然若揭,只是没想到思蔷区区一个朝不保夕的娈童,也胆边生毛,敢掺和到这种事里。
而余làng,在回宫这段时间里,一而再,再而三地暗示,甚至是明示过,他迫切地希望凤鸣死得gāngān净净,而不是作为俘虏,来到离王身边。
用凤鸣死来狠狠打击容恬,是余làng坚定的想法。
但是,导致若言和凤鸣神奇梦会的毒药,却是在余làng的一力主导显效。
这一切,真是连天神都无法解释的玄妙因果。
若言很笃定,安神石既然出现在御枕,此事不管余làng怎么狡辩,余làng都脱不了关系。
余làng,是何等人物。
妙光在他看来,不过是个爱耍小把戏的小孩子,媚姬思蔷更不会入他的眼。以余làng的谨慎,千辛万苦弄来的安神石,藏在自己下榻处,怎么可能轻易被这些人偷到手。
一向知道余làng胆大包天,可他居然胆大至此。
你真要bī本王,杀了你吗?风流倜傥的背影越去越远,消失在宫墙深处,若言双眸微微眯起,透出令人心悸的危险。
他当然会惩罚这胆大妄为的家伙。
就算余làng掌握了离国庞大的qíng报网,对国家忠心耿耿,是自己的得力臂膀,为离国立过无数功勋,是和自己有着血缘之亲的堂弟,但他说到底,是臣子。
qiáng硬如离王,怎能允许自己的权威被如何挑衅?
不能饶。
只是,到底要把余làng惩罚到什么程度,还要再看一看。
看——枕中粉末造成的后果有多严重。
如果,害本王在梦中再也见不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若言转身,走入殿内的龙chuáng边,扫一眼,「都换过了?」
「禀大王,所有枕头、chuáng单、帐幔、锦被……已经换上全新的。寝宫内外彻底打扫了三遍,小的亲自检查了的,绝不会有任何粉末残留。」
和凤鸣失去联系,应该是因为枕中被放进了安神石粉末。
那么,在不再接触安神石粉末之后呢?
大部分的解药都要服入体内才会起效,也许接触安神石粉末,只会一时阻碍梦中相会的毒xing,也许把寝宫的安神石粉末全部清理后,心毒的效果会再次出现。
也许……这一次入梦,可以重新见到他。
不知道凤鸣现在怎么样了。
上次离开的时候,他憔悴不堪,被那该死的rǔ环折磨得非常虚弱。
他被孤零零地留在梦中,无人照顾,缺少饮食……
若言竭力不让担忧浮现在脸上。
「都给本王出去。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许骚扰本王。」
内侍通通退下。
若言大手掀开帘幔,缓缓躺上龙chuáng。
闭目,不觉伸手抚摸身旁空空的chuáng褥。
安神石粉末已经不在了。
凤鸣,请与本王,再梦中一会。
第三章
博间王宫。
绮丽辉煌,专门用于招待国际级贵客的清辉殿,正沉浸于一片甯静中。
出于多方面考量,博间太子派来伺候的许多美貌宫女都被不动声色地安置在二门外,例如凤鸣睡房等几个最要紧的宫室,则由西雷jīng英和留下的萧家jīng英内外把守。
允许入内伺候的,自然也只有秋蓝这些一路上陪着凤鸣过来,得到绝对信任的侍女。
凤鸣好不容易苏醒过来,现在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另一间同样守卫森严的内室中,容恬正在听取容虎的报告。
「离国都城正尉甯千山、都城副尉许沛文、宗祭长卓文……」容虎念出一串人名,「都已经被萧家解决。但离国大将元傲之还活着。」
「他竟然有本事逃过萧家杀手团的埋伏?」若言略有些意外。
「只能说他运气比别人要好。」容虎已经详细看过来自离国的密报,回答道,「在萧家人动手前,他就离开了。他是午夜入宫见若言,凌晨匆匆出发的,后来打探到他从西城门离开时,只带了百名贴身护卫。这个举动很忽然,萧家杀手团想改变原来的部署已经来不及,因此让他捡回了一条狗命。」
说话的时候,容虎眉头微微皱起。
似乎有一丝担忧,但又谨慎地收敛了。
「他奉若言的命令赶去哪里?」容恬问。
「已经派了人去打探,还没有确切消息传回来。只是,从元傲之出城后车队行驶的方向上看,应该是往西……离国有一支速行军,就驻扎在西边。属下担心他们会不会……」
「你想的很对。」容恬目光沉着,「元傲之是若言信得过的领兵大将,入宫面君后走得如此匆忙,显然是军事上有秘密行动,他很可能是冲着土月族去的。那支速行军,现在或许已经到达土月城了。」
如果此刻元傲之在场,一定会惊叹容恬的推算无差。
他确实是收到若言的王令,而赶去营地统帅那支速行军,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在离国境内惹出很多麻烦的土月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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