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带伤,追兵又多,这样下去,一定会被他们追上。凤鸣思索,以妙光的智商,绝不会猜不到他从森林逃亡,极有可能派下另一队人马从森林另一头搜索过来,如果此刻仓惶逃避,就等于自投罗网。
蹙眉想了想,凤鸣蓦然咬牙:「冒险就冒险,我给你来一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一抬手,胸间又是一阵剧痛。忍痛将外衣脱下,撕成布条,缠挂在一棵参天大树上。
「叫你们看着这树摸不着头脑。」
他抓紧时间,又往前布置了两三道迷惑追兵的迷局,不再朝森林外延走,反身延旧路返回。
一路小心翼翼,又回到离江岸不到数米的丛林处,妙光还在岸上黢巡。凤鸣暗自警惕,趴在半身高的糙丛中。
「那边有消息没有?」
「禀报公主,暂时没有鸣王下落。不过莫将军已领兵从后包抄树林,只要鸣王真是在林中逃窜,迟早会与他们迎头撞上。」
凤鸣暗叫一声好险,果然另有追兵。
妙光凝重地点点头:「传令,鸣王诡计多端,只要生擒,不求无伤。」她垂头沉吟,又加了一句:「若用弓箭,不要she心肺头颈,万一把他弄死了,你们自己用九族xing命来赔。」
凤鸣心里叫屈:论诡计多端,我哪里比得上你?
快马来报:「禀报公主,莫将军在树林中发现此物。」探子手中拿的,正是凤鸣撕下的外衣。
妙光拿在手上,皱眉道:「这是刻意揉成布条的,此中有什么深意?」
身边一将官不以为然道:「疑兵之计而已。」
「不,鸣王智谋过人,不会做徒劳无功的事,里面一定有深意。」
看见妙光果然疑神疑鬼,苦思冥想,凤鸣差点笑出来。
探子又道:「莫将军发现这些布条悬挂在大树上,形状古怪,不敢擅自处理,命属下请示公主。」
「嗯,我亲自去看看。」妙光勒转马头:「他这回又有什么花样?」
凤鸣在糙丛中窥探了将近半个时辰,江面上的搜索已经快要结束。古人大概并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却最安全的道理,没有一人来搜一搜妙光马下那片长糙丛。
这也算是心理战略的一种吧。
眼看众人纷纷朝树林移动,凤鸣抓准时机,趁天色开始昏暗,悄悄地匍匐到岸边,象一只终年生长在水边的小蛇一样,悄无声息地潜下水中。
早准备好的芦苇杆放在嘴边,朝对岸游去。
囚禁凤鸣的悬崖山脚,就在对岸不远处,如今看来,若言会封锁附近一带,一糙一木都不放过。而唯一可能遗漏的地方,就是他自家的御用休假圣地―――关押凤鸣的悬崖。
希望这次没有猜错。
衔着芦苇杆一口气在游到对岸,凤鸣对容恬当日狠心地bī自己练武习剑大为感激。若不是容恬有先见之明,知道凤鸣极需要逃命的本钱,今天可能连回到岸上的体能都没有。
喘着粗气爬上岸,凤鸣连歇息一会的功夫都不敢耽搁,朝着高耸入云的悬崖出发。
一口气跑出数十丈,忽然喉咙发腥。凤鸣双腿发软,却知道此刻绝对不能停下来,猛提一口气,继续狂奔。
凤鸣光选崎岖难走的小道而行,以免遇上坠在后方的追兵。悬崖眼看不远,跑起来却也要命,足足跑了小半个时辰,才见到通往崖脚的一段小路。
谨慎地环视左右,并无人声,这才稍微安心,从林木掩护中闪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截捡到的硬木。
「只要遇到落单的侍卫,立即一棍子砸下去……」凤鸣气喘嘘嘘,借助自言自语抑止快要昏厥的感觉:「……然后,换上他的衣服,假扮侍卫……跟随众人,逃跑……」
抬头眺望,开始摇晃的视野中,果然如愿出现一个孤单的人影。侍卫服饰,正心不在焉地到处张望,八成是在搜寻凤鸣踪影。
「哼哼,就是你了,倒霉蛋。」凤鸣一握硬木,猫着腰从后悄悄掩上。
不料来到那侍卫身后,还不及举起硬木狠狠一敲,膝盖忽然发软,凤鸣láng狈地跌倒在地,硬木滚到一旁。
原来他一路狂奔,又有伤在身,已经到筋疲力尽之时,一旦停下片刻,当即一口气转不过来,眼冒金星,力竭昏厥。
不要啊,居然在这个时候昏过去,我真是世界上最倒霉的逃犯。被黑暗吞噬之前,凤鸣只想大哭一场。
那侍卫机灵异常,听见脑后风声,已经猛然转身,没想到袭击他的人却忽然倒下,定睛一看袭击者的面目,差点大叫起来,想起当前qíng势,又立即将叫声吞回肚子里。
「鸣王?」侍卫面目清秀,眼睛黑溜溜的,又惊又喜蹲下轻呼:「鸣王,鸣王,我是容虎。」
鸣王早昏过去了,哪里听得见。
「大哥,」丛林中有窜出一个身影,来人也身穿侍卫服饰,气喘甚急,显然是急奔而来:「我查到了,鸣王不在上面,他……他跳崖了。」说到后面,隐隐带了哭腔。
「烈儿,你看这是谁?」
烈儿刚刚打探到凤鸣跳崖的消息,正难过得想大哭一场,低头一看,却发现一张熟悉到极点的俊脸:「鸣王?」立即跳起来,不敢置信地和大哥对视。
「大哥,鸣王怎么会在这?」
「不知道,我正想如何上崖行救,一转头……」容虎挠头:「鸣王就躺在脚边了。」
「呵呵,哈哈哈。」两兄弟面面相觑,低声笑起来。
「这下可好了,糊里糊涂就把鸣王救回来了。」
「此处危险,立即离开。」
两人抗起凤鸣,身手敏捷地潜入密林之中。
chūn光明媚,万物充满生机。土月族族长的大屋内,燃着令人jīng神气慡的熏香。
凤鸣在满腹悔恨中,不甘心地醒来。
居然晕倒在若言回悬崖的必经之路上,十拿九稳被若言逮回去的命运。一想到这个,简直就不想再睁开眼睛。
「啊,鸣王醒了!」
「哪有?秋星,你不要再谎报军qíng,这些天,你都叫了好多次了,每一次都叫我们白高兴一场。」
「我明明见鸣王的睫毛动了动。唉,都好几天了,你说鸣王会不会就这样一辈子不醒?」
「不会吧?鸣王这么好,老天怎么舍得这般折磨他?」
清脆的声音里有快要哭的感觉,头顶上传来唉声叹气。
一定是在做梦,凤鸣再三和自己qiáng调这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偷偷把眼睛睁开一线。
两张熟悉的嫩红小脸,在上方露出一模一样的愁容――――夷然是秋月秋星这两个小宝贝。
「啊!」凤鸣不敢相信地猛然睁开眼睛:「真是你们?你们……你们也让若言给……」
「啊!」秋月秋星同时大喊,音量更胜凤鸣:「鸣王醒了!鸣王真的醒了!」
一阵狂风从屋外卷了进来,烈儿边跑边问:「醒了吗?真的醒了?秋星,你再骗我,我就……」目光骤然与凤鸣充盈泪水的眼睛碰上,当场象丢了魂似的站住。
一眨眼,凤鸣被热qíng和眼泪包围起来。
秋星一把抱住凤鸣,又哭又笑:「鸣王总算醒了,我们担心死了。」
「鸣王啊,你再也不要到处跑了,看看,这一跑就跑到离国来,我们都不要活了。」
「幸亏鸣王醒了,不然怎么和大王jiāo代。」
容虎匆匆赶来,看见他们简直疯狂的喜悦,站在一旁抿唇而笑。
「秋月……秋星……烈儿……容虎……」凤鸣左看看左瞧瞧,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我不是……」
秋星连珠pào似的回答:「大王知道鸣王在博间,就带媚姬到博间接大王,谁知道大王到了博间,鸣王却失踪了。若言好可恶,居然挑拨离间,利用博间王室那个最最没用的二王子谋害大王。」
「大王聪明无比,怎么会被博耀害死?」烈儿cha了一句:「不过也给大王找了许多麻烦就是了。」
「后来大王猜测鸣王被若言抓了,所以暗中潜伏入离国。」
「可是若言太狡猾,把鸣王藏得很紧,我们……」
「哎呀烈儿,你不要cha嘴嘛。」秋星不满意地瞪了烈儿一眼。
烈儿做个鬼脸,闭上嘴巴。
秋星这才满意地转头,对凤鸣道:「若言把鸣王看守得很严,大王一直在查鸣王的下落,后来知道离国王室在悬崖上有一个从不让外人进去的休息之处,可是又不能确定鸣王是不是被关在那里。万一鸣王不是被关在那里,打糙惊蛇的话……」
「秋星,你怎么绕来绕去的?鸣王都被你说胡涂了。」秋月嚷起来:「反正我们挑动土月族和离国官吏对抗,大王在离国都城放火惹起内乱,把若言烦得团团转,然后趁机让容虎和烈儿去查探虚实。」
「好啦,你们两个小姑娘呱噪什么?应该让大哥来说,没大哥怎能救回鸣王?」烈儿不示弱地扬起下巴。
容虎看着这群小捣蛋,无奈地笑笑:「我没有功劳,鸣王是自己逃出来的,不过刚好晕倒在路上,而我和烈儿假扮成侍卫打算偷入崖顶,碰巧撞上而已。最让人高兴的是我们为了此行上山,早查探过山脚地形数遍,且安排了逃亡路线,正好派上用场。」他稍稍一顿:「不过鸣王刚刚醒来,身上还缠着绷带,你们这样抱着他,恐怕不大好吧。」
秋月三人低头一看,果然都象八爪鱼一样缠在浑身绷带的凤鸣身上,不由纷纷脸红,松手退了两步。
凤鸣早被他们勒得喘不过气来,胸口伤处都隐隐发疼,见他们放手,心中大赞容虎体贴。
「你们都来了,秋篮在哪?」
「秋篮留在王宫里了。」秋月答道:「我们走那天,她哭死了,叫着也要救鸣王。可大王说侍女跟在身边太麻烦。」
「大王英明,你们两个已经够麻烦了。」
「哼,不带我们可以吗?」秋星自然帮着秋月,瞪烈儿一眼:「没有我们,土月族可不会轻易帮大王。」
凤鸣不解地看着容虎,容虎解释:「秋月秋星的母亲是土月族当年与西雷jiāo好时远嫁的美人。这一次因为有秋月秋星这一层关系,土月族族长才这么慡快帮助西雷。」
「哦,原来如此。」凤鸣恍然大悟。他心里最想问的问题,却一直没有问出口。
烈儿看凤鸣表qíng犹豫,猜到三分,嘻嘻笑问:「鸣王为何不问大王在哪?」
「容恬……他在哪?」说到容恬的名字,心不由砰砰直跳,凤鸣暗骂自己没出息,提醒见到容恬时一定要对他饱以老拳,罚他救援来迟。
「大王为了牵制若言,暂时留在离国都城中。」容虎轻轻道:「恐怕要再过一段日子才能与我们会合。」
「什么?」凤鸣惊叫,从chuáng上跳起来:「他不要命了,居然还在若言眼皮底下钻来钻去?」伤口一阵剧痛,恐怕是跳起来时扯到了,凤鸣哎哟一声,又倒在chuáng上。
「鸣王小心身上的伤。」众人慌乱,安慰道:「鸣王不要着急,大王很快就回来。」
「不要回来算了!」凤鸣负气低吼:「反正他也不想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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