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双掌合在一起,喃喃道:「老天爷啊,求你千万不要让若言知道,不然我们西雷就没救了。」
秋星也忙跪下来祷告上天。
「啊!」
「刺客……」
骤然间,帐外喧哗忽起,传入重重王帐,似乎发生动乱。士兵纷纷大喊:「刺客!有刺客!」金属撞击之声不断,显然正在兵刃相jiāo。
「刺客?」凤鸣眉毛一竖,想冲到帐篷大门,脚一抬,忽然膝盖发软。
「鸣王!」秋月两人连忙过来扶他。
凤鸣抬头,眼睛睁得老大:「是哪里的刺客?秋月,快去查探一下。」
「帐篷好几重帘子都从外面绑死了,层层牛皮裹着,刀子都划不开,我到哪里查探?」这顶专门用于囚禁凤鸣的帐篷,除了预留几个小小的气孔外,连窗口都没有,纵使是白天,也要点燃蜡烛照亮。只有若言进来的时候,帘子会打开一会,透出一点外面的泥土气息来。
不一会,喧哗声渐渐低下去。凤鸣等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都屏住呼吸,希望可以再听到蛛丝马迹。
但渐渐地,连最后一点声音都消失了。
帘子却被人掀开,若言走了进来。
「外面发生什么事?」凤鸣直问。
若言靠近,扯过凤鸣亲了两下,冷笑道:「还不是几个小毛贼想偷偷摸摸救他们的鸣王,哼,这次居然被他们潜到王帐附近,还杀了我许多亲兵。」
「这次?」
若言笑道:「从都城出发,要救你的人就没有停过,不过大多数被截在大军外围,根本无法靠近。」
「为何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如何?」若言在凤鸣面前摊开手掌,缓缓握起,讥道:「你难道还能从我掌中逃去?」
「来救我的人现在如何?」
「逃了一两个身手不错的,其他的都死了。」若言咬上凤鸣耳廓,小声道:「今天有问必答,鸣王也该慰劳慰劳本王吧。」
凤鸣无声横他一眼,心下猜测:来救他的人中,必有烈儿的人。
「救我的人,最近是不是很多?」
若言皱眉道:「我也奇怪,他们最近为何好像赶着送死似的不断过来?」
凤鸣和秋月两人小心地jiāo换眼神,都有点明白,明日就到阿曼江,若凤鸣猜测不错,若言明日就会知道自己中计,烈儿当然要想办法在这之前将凤鸣营救出去。
可惜,离国军中,王帐所在,并不容易靠近。
车轮还在沉重而缓慢地滚动。
再有一天,就会到达阿曼江。凤鸣今夜仍被若言顽固地搂在怀里,他一直睁着眼睛,清理着乱成一堆的思绪。
永殷王的态度和烈儿的去向总算想清楚,但内心深处,却知道还有东西隐隐潜藏着。把最后一个谜团解开,才能真正了解全局。
「一晚没闭眼,在想什么?」摇曳烛光中,若言忽然睁开眼睛。
「我有何东西可想,不是一直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凤鸣咬牙:「你搂得我难受,睡不着。」
若言凝视凤鸣,笑了,刚要说话,帐外忽然传来声音:「大王,探子回报,阿曼江边大小船只都不见了。」
果然如此,凤鸣暗笑。
若言从chuáng上坐起来,沉声问:「问问附近的人家,船都到哪里去了。」
「回禀大王,附近没有一户人家,所有村子都是空的,一个人也找不到。」
若言眉毛一皱,脸色已经不妥:「传令,伐木造船。」
「回禀大王……」跪在帐外的士兵恐怕已是冷汗满额,战战兢兢道:「附近的山林,全部遭焚……」
哐当!巨大的响声中断探子的话。
若言脸色发黑,旁边一人高的玉雕像已经被推在地上。他不愧是离国大王,深深吸一口气,人已经平静下来,沉思片刻,目光危险地移向凤鸣:「请问鸣王,其中有何蹊跷?」虽然斯文有礼,却透着风bào到来前的味道。
凤鸣有趣地看着若言的怒容,终于忍不住微笑起来,悠然斜躺在chuáng边:「你这么厉害,难道到现在还猜不出?」
「永殷王早有yīn谋?」若言疑道:「区区一个小国,居然敢与我离国大军作对?」
「我说过了,唇亡齿寒。再小的国家,越需要团结抵制qiáng敌。何况,西雷一直是永殷的保护国。」凤鸣轻轻叹气。
若言双拳骤握,一步一步向凤鸣走来,眼中闪烁着可怕的光芒。
「你一清二楚……」他拽起凤鸣的衣领。
凤鸣明知道自己无力抵抗,只好苦笑。清澈的眼眸看着若言,散发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啪!狠狠一个耳光,将凤鸣打得在地毯上滚了两圈。凤鸣脑袋嗡嗡作响,抬头,唇角已经逸出鲜血。
「你想bī我杀你?」若言喃喃道:「你为何要bī我杀你?对了,他们不断派人救你,一定是因为你在离军中会对他们大大不利。你的存在,会影响战况。」他盯着凤鸣,一字一顿道:「我不会杀你。从今日起,秋月两人不许再入王帐,我另指派人侍侯你。一定将鸣王侍侯得妥妥帖帖。」
他压迫xing的目光在凤鸣脸上停留片刻,转身离开。
不出凤鸣所料,离军到达阿曼江边,无船无木,只能驻军安顿,从远处运木材制船,幸亏离军势大,纵使驻扎在江边,也无人大举来犯,只遭受了零星骚扰。若言一心早日吞并西雷,把对永殷王的仇恨暂且放在一边。
妙光负责督促船只制造,她能力卓越,短短半个月内,已将所需船只全部造好。
凤鸣一直被囚禁在帐篷中,半个月来,连秋月秋星都没有影子,身边多了几个剽悍侍女,防他有所动作。
一日,若言进来,轻佻地挑起他的下巴,得意洋洋道:「船只已经全部建好,鸣王可还有其他阻碍大军的方法?」
凤鸣心内一惊,不料他动作如此神速。
若言转转眼睛,又笑:「鸣王一定知道阿曼江对面藏着西雷联军,哼,本王怎会不知?明日一早,本王带鸣王去见见那些极盼望鸣王的西雷人。」
第二天,若言果然命人喂凤鸣喝下药汁,将凤鸣带上大船。
离国王旗高高飞扬,两排新建造的大船护卫王船,过了江面,在离对岸数百米处停下。顿时,对岸千万面旗帜立竖,果然是西雷与永殷王旗。
「西雷鸣王在此,大家出来相见吧。」若言一声大笑,挟持凤鸣站在船头。
对岸人影耸动,显然听见鸣王二字,人心浮动。凤鸣皱眉,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自己鸣王的衔头被若言利用来煽动西雷军心。
熟悉的西雷旗帜在对岸飘扬,看见那面西雷王旗,不禁想起容恬,凤鸣心中一痛,忍不住放声喊道:「我不是鸣王,你们快放箭!」
叫声悲伧激烈,离国船上人人心头一震。若言却早已料到,捂住凤鸣的嘴,凑过来笑道:「好戏未开场,鸣王等下再当英雄不迟。」
凤鸣一凛,难道还有其他变故?
正思疑中,对岸号角齐鸣,两面王旗,都稍稍移动。众兵士整齐地让开一条大路,让两骑两马在众人簇拥下出现。
永殷王旗下,当然是永祺王。
目光转到西雷王旗下,凤鸣浑身一震,当场说不出话来。那威风凛凛,顾盼生辉的马上英雄,竟然是容恬。
活生生的,凤鸣此生不会认错的容恬。
若这是梦,凤鸣愿从此不再醒来。
「大王万岁!大王万岁!」对岸中传来西雷士兵满是斗志的高吼,震耳yù聋。千万件闪着寒光的剑刀指向天空,连连挥动,远远看去,对岸就象长满了锋利钢铁的险阵。
容恬从容挥手,尊贵无双,引得众人又一阵狂呼。
离国军船上的将士眼见西雷王忽然出现,都悚然震动,惊惶起来。
容恬隔着江面,盯着若言,沉声道:「若言,你为何领兵越过繁佳永殷,直bī我西雷边境?」他一开口,西雷兵完全安静下来,格外衬托王者令人心折的威严。
隔着江面,沉稳充满自信的男声清晰传到船上,凤鸣耳膜如受雷击,整个身躯微微一颤。
若言昨日探知容恬未死,已收敛了当时的惊讶,徐徐道:「开拓疆土,乃是大王职责。你立即投降,将西雷双手奉上,本王留你一条xing命。」
「笑话,本王为何要投降。」
「你不投降,我便杀了他。」
容恬的目光,这才转到凤鸣身上。他看着凤鸣的眼神,竟是凤鸣前所未见的陌生。预想中的深qíng、激动、心疼、挣扎,竟没有出现一分。
容恬奇道:「他是谁?」
被若言qiáng搂在怀里的身躯,蓦然僵硬。凤鸣怔怔看着容恬,说不出话来,他自看见容恬陌生的眼光,就象被传说中的魔光she中,完全石化了。
苍白的脸上连波澜也不复存在,只呈现一触即会裂成无数片的脆弱。
若言刚刚得到容恬失去记忆的事,本也不肯相信,如今亲眼看见,顿时心中称妙,侧头看看凤鸣伤心yù绝的模样,故意扬声道:「他是你今生最爱之人,是你西雷鸣王。」
「他是西雷鸣王?他不是已经战死沙场了吗?」容恬看着凤鸣,不复当日温柔神qíng,仿佛只是看着一个极为普通的臣子,嗤笑道:「此人又怎会是我今生最爱之人?我最爱之人,是将我从激流中救起,与我同甘共苦,共过无数患难,对我西雷有无双功劳的天下第一美人――媚姬!」容恬一声大喝,手往后一招。
马蹄声忽起,夹杂着骏马嘶叫和士兵的骚动。
一道红影掠出。
马上美人丰姿动人,驰到容恬身边,与容恬相视一笑,并肩而站。她骑的骏马高大不凡,正是凤鸣熟悉的白云。
那曾是容恬送给凤鸣的礼物。
耳边仿佛听到琴弦崩断前最悲伧的声音。凤鸣默然不语,睁着眼睛看面前一切。
红衣丽人,就在对岸,与容恬相偎相眷,不用言语,已知恩爱正浓。
「王后!王后!」众人簇拥容恬和媚姬,举刀欢呼。
呼声震耳,看来媚姬不但救了重伤中失去记忆的容恬,并且陪容恬秘密回到西雷,已经被容恬立为王后。
她果然美丽非凡,肤色白皙细腻,隔着这么远,也可以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的温柔气质。
若言手臂收紧,搂住凤鸣发冷的身躯。
「容恬,最后一次机会。弃械投降,我免鸣王一死。」
容恬哈哈笑道:「我堂堂西雷王,怎会为一个臣子投降?」他举手投足风度不凡,更胜当日。
凤鸣听他慡朗笑声,眼睛定定看他,已经痴了,双膝似乎无法支撑身体,缓缓向后一侧,全部重量压在若言搀扶他的手臂上。
若言唇边逸出笑容,喝令:「靠岸。」
众船从令,缓缓bī近对岸。
「放箭!」容恬无丝毫犹豫一声令下,西雷永殷万箭齐发,she向敌船。
其中几支,箭头竟直指凤鸣若言。凤鸣看着来箭,眼睛眨也不眨,不也躲避。江风夹着箭矢破空声迎面而来,拂动他额前细发,衣袖微扬,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人,对尘世的利器毫不畏惧。
噌噌!
若言挥剑,拨开she向凤鸣的剑,昂天大笑数声。
52书库推荐浏览: 风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