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yīn冷cháo湿的监狱走道上，顾唯卿不由得拢了拢衣服。赵笙刚想脱下自己的外套就被顾唯卿制止了。“只是有些不适应，没事的。”
刚好，程砚砚所在的牢房到了。
“已经给她注she了抑制剂，虽然她无法再行攻击，不过还是请您不要呆太久。”一名身穿研究服装的女士冲封钧荣嘱咐道。
“明白了。”
进了牢房，顾唯卿就能见一个瘦小的身影缩在角落，应该是听到了声响，程砚砚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年轻的，却神qíng沧桑的脸。
“您来啦？”程砚砚开口，却在见到顾唯卿的下一刻，脸变了。
“你居然没有死？”言语中满是不可置信。
“我应该死吗？”顾唯卿开口，听不出感qíng。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我早就该知道……”自嘲地勾起嘴角，程砚砚道，“也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看向封钧荣，程砚砚道：“我也不想周旋了，我的罪不可饶恕，只是我的孩子——”摸摸自己的肚子：“他是无辜的。我愿意用我所知道的一切做jiāo换，换我的死期。”
顾唯卿这才发现，程砚砚凸出的腹部。当年那么一个高傲的、矜持的女孩子，居然在这么一天，赌出一切，就为了自己的孩子。
“等我的孩子出世，你才能处死我。”程砚砚紧紧地盯着封钧荣，眼睛瞪得老大，眼中的执拗疯狂和母爱杂糅在一块，稠密复杂到令人灵魂一震。
封钧荣思考了一会儿才点头：“可以。”
程砚砚重重地舒出一口气，低头抚着自己的肚子。顾唯卿虽然看不见她的表qíng，却可以猜想出，那一定是极其温柔的。
抬头，程砚砚从怀里掏出一块碧绿的晶核。“这是绿晶，你们一定都知道的。而这一块，就是田淞天的，哦他是野láng佣兵队的队长。我要说的第一个秘密，就是关于创造异能。”
见封钧荣的脸色一正，程砚砚满意地勾起嘴角。“我之所以挤破头也要加入大先生他们，就是因为他们能让我拥有异能。大先生能够在人体中植入绿晶，由此来激发普通人的异能觉醒。而其中的关键甚至核心，就是田淞天。他的异能就是疏导植入体内的绿晶，使得人体潜能觉醒。”
接过程砚砚手中的绿晶，封钧荣抿嘴，换来人，吩咐将这块绿晶送到研究院。
“原来田淞天是你杀的。”顾唯卿看着程砚砚，真的觉得她的心计深得惊人。
“是。”程砚砚也不否认。“本来我是打算自己用的，现在——”嘲讽一笑。“果然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即使拥有它的人是多么的不配。”
“第二个秘密呢？”
“第二个——我知道和族大族安家的小小姐，安和的消息。我到了弟弟基地后，发现了他们留下的，召集滞留帝都基地的人马的信号。我可以提供他们的汇合地点。”
这个消息无异于雪中送炭。
“好了，你说的我会去考证真伪，当然你的要求我也会根据事实而满足你。”得了封钧荣的应诺，程砚砚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瘫坐在地。
封钧荣提步走了出去，顾唯卿站在原地一会儿，刚要离开，就听见背后一个低低的女生响起。
“万户花园的洗手间。她在那里，去接她吧。告诉她，是我对不起她。”
顾唯卿脚步一顿，随后毫不迟疑的离开。
出了朱雀大楼，顾唯卿就加快了脚步。赵笙道：“你信吗？”
“这个时候了，她没有理由骗我。去看看也好。”顾唯卿脚下生风。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到了那里，将会有意外的收获。
驱车赶往万户花园，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夕阳斜斜地挂在西边的山峦，只剩下半边通红的脸。
一间一间地踹开废弃的洗手间的门，终于在最后一间有了发现。
一少女端正地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听见了声响睁开眼，双目却是毫无焦距。
“谖谖！”
带谖谖回到茗园后，顾唯卿第一件事就是请了医生来替谖谖做检查。
“谖谖？”不管顾唯卿怎么唤，谖谖都是不为所动，表qíng都是凝滞的，除了偶尔转动的眼珠表明她，的确是一个活人。
医生检查之后，摇头道：“看起来很有可能是被催眠了，而且还是段数极高的催眠术。术业有专攻，这方面的我也没有办法。”
送走了医生，顾唯卿捏了捏眉心。找到谖谖的喜悦被谖谖的异常搅得dàng然无存。
嘱咐了顾莫莲照顾谖谖，顾唯卿连夜又到了朱雀大楼一趟，得了封钧荣的允许，他又见到了程砚砚。
“说吧，条件呢？”顾唯卿冷声道。
程砚砚的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却多少有些苦涩。“她中了我的催眠术很深，只有我解得开。”
复而又道：“你知道谖谖的异能吗？那是一种可以腐蚀一切的魔灵之力，这其中还有安和的功劳呢……”感觉到顾唯卿的气息越冷，看向他，程砚砚笑道：“好了，我也不多说废话了。只要你答应在我死后将我的孩子寄养给一户普通人家，我就会告诉你破解的方法。”
“你不用担心封钧荣，他既然答应了我让我生下孩子，就不会对我的孩子出手的。毕竟，那不利于他的统治。”
深深地看了程砚砚一眼，顾唯卿转身。“好。”
取了程砚砚的血回到茗园的时候已是黎明。顾唯卿趁热打铁地将血喂给了谖谖，见谖谖陷入沉睡，他闭了闭眼。记忆里，宋仁死之前的话在脑海中不停地回响。
谖谖休息的地方正好是闲置下来的宋仁的房间，顾唯卿轻易地就在枕头下面找到一本极其普通的日记本。
顾唯卿一页页地翻过，发现是从沧海临时据点就开始记录的。大部分是他跟谖谖之间的琐碎事务，平淡的，却隽永。最后一页，却是字迹潦糙。
【那个人真的是箫箫！那个屠杀了饥民的、带着口罩的女人，居然真的是她！如果不是今天看到她毫不犹豫地挖出了两个调戏她的男人的心，那个眼神，我真的不敢相信！
那么残忍的人，怎么可能对我和谖谖这么好？危险的女人却那么亲热地靠近我们阿卿，天，毛骨悚然的感觉。阿卿那么忙，无根无据的我要怎么么说……】
原来，宋仁对赵箫箫的疏远源于此。真是个傻子，小心翼翼地怀揣着心事，一点一滴地为他打算，他却没有说，自己早就对赵箫箫有了戒心，让宋仁自己一个人为他担心了那么多那么多……
撕下那页纸仔细地收好，顾唯卿将日记本放到了谖谖的枕边。又给在窗台上的仙人掌浇了一点水，他回头看了看房间，转身离开。
如此过了几天，谖谖已经醒来了，只是整个人痴痴呆呆的，还不会认人。不过，能醒来就有希望。
而犯了叛国罪的罪犯的枪决日期，也到了。前一晚，赵笙狠狠地折腾了顾唯卿一晚。
一大早，赵笙就起来了。准备了早餐等顾唯卿起chuáng，他架着下巴坐在chuáng边，见顾唯卿的脸在朝阳的照she下显得莹润斯玉，心里就稀罕得不得了。
顾唯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枪刑是在早上九点开始，现在早就结束了。
在赵笙的帮忙下靠着靠枕坐起来，顾唯卿斜睨了赵笙一眼：“我知道你的鬼主意，不过你也太狠了吧？”
赵笙赶紧赔罪赔笑，当然陪睡被顾唯卿拒绝了。
吃了早餐，两人相拥着坐在chuáng上。顾唯卿闭上眼，仿佛听到几声枪响在飘渺的远方传来。良久他才开口道：“我们走吧。这里我不喜欢。”
“好。”
“月城很好，封钧荣应该也想不到我们离帝都基地那么近。你觉得呢？”
“好。”
赵笙侧头在顾唯卿的唇上亲了亲，继而辗转地深入。
“你在哪儿，我都好。”
朱雀大楼。
封钧荣将手中的文件丢到桌上。“既然已经确定了，就动手吧。大井家跟安家是百年的仇家了，既然他们帮忙推倒了黑血浮屠，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我们自然不能拒绝了。”
“是！”
“还有，抓到人之后，不论生死，直接送到秦港，大井家族的来使将会从那里回国，顺道让他们带回去吧。安家大小小姐，很好的欢送礼物不是吗？”
“是！属下明白了！”
摆手让人离开，封钧荣拉了拉领带，今天的他难得地穿了正装，却被他这么一扯瞬间现行。
这些日子他忙着在和族内部寻找盟友，终于跟在和族民间以和善敦厚著称的大井家族搭上线。
于是，很简单的，安家勾结黑血浮屠，实施了新人类计划却让自己的民族也陷入危机的事qíng被揭露了出来。然后，一向亲民的大井一派乘势而起，在华国的秘密支持支持下夺得政权，再然后——拿到名单。
第一批直属于安家和黑血浮屠的的来使和潜藏特务，全部丧命。
新的政权jiāo替，已经拉开了帷幕。
一个月后，程砚砚早产加难产，生了孩子后，拿了手术刀cha入了自己的心脏。
顾唯卿遵守承承诺地将孩子抱给了一户丧子的普通家庭。而在他走后，一个毁了容的男人趴在窗户，呆呆地看着那个虽在襁褓中，却已经长得很是秀气的男婴。
和程砚砚不一样的轮廓，这个孩子应该是像父亲吧。男人捂住脸缓缓地蹲□，眼泪从指fèng间流出。
程砚砚，这是你给我的天堂，也是你给我的地狱……
同时，传来和族易主，新的当权者即将访华的消息。
当帝都基地再次轰动的时候，这边，三辆车徐徐地驶出茗园。
车后，一个乞丐慢慢地、慢慢地跟着，嘴却咧开一个扭曲的弧度。破烂的袖口滑出一只枪，直直地对着前方，玻璃窗后，顾唯卿的后脑勺。
忽然，一个女人扑了出来，直将乞丐扑倒。
扭打之间，两声枪声相继响起。
“姐姐！”一个男孩从一旁的树丛里滚了出来。
乞丐横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着血。那个女人的嘴角也是缓缓地溢出鲜红的血。她的眼珠动了动，嘴里模糊不清道：“顾莫庸，你也有今天……求而不得，我要让你求而不得，带着无尽的怨恨死去，就像我的姐姐那样，哈哈……”
“姐姐！”
……
车里，刚醒来不久的饭团撒娇地缠着顾唯卿，安安趴在饭团的身上，不断地滚上滚下。顾唯卿照顾了这个，又得顾及安安不要摔伤，一时忙得不亦乐乎。
抽空抬头，赵笙目光柔和缱卷地看着自己，好像带来了满车的阳光。
顾唯卿也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灿若骄阳的笑容，眼睛也缀满了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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