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chūn虽畏惧,却仍旧死咬不说。县官也恼了,即刻喝道:“陶幼chūn,你还不说么?”幼chūn说道:“小人……小人是无辜的!请大人明察。”县官说道:“你如此执迷不悟,本官正是为了明察,才迫不得已如此,——来人,拉下去,打上十水火棍!”
幼chūn面色大变,抬头叫道:“大人,小人是……无辜的!”县官说道:“如今你是最大嫌犯,又不肯来吐露实qíng,还指望本官轻易放过你么?”
两边衙役上前来,如láng似虎地将幼chūn擒住了,便掀翻在地,幼chūn极力挣扎,却挣扎不过,只叫道:“我并没害人,天地良心,你们不可如此!”
夏三少稳稳坐着,望着幼chūn张皇失措的小脸儿,那双眼黑白分明,竟是好看的很,他心头快意同时微微一怔,有个念想一闪而过,想问,却又没问出声来。
衙差们便将幼chūn翻倒在地,举起水火棍,便yù打下,正在此时,外面有人匆匆上来,小跑到师爷旁边,耳语几句,师爷一听,面色微变,急起身,就到了夏三少身边,也低语几句,夏三少听了,便问道:“当真?”师爷一点头,才又到县老爷身边,依旧说了。
县老爷一听,急忙发令说道:“暂且停下!”
此刻,夏三少起身,向上作揖,说道:“大老爷,我有要事,先走一步。”县老爷急忙欠身,说道:“请请请。”夏三少袖子一挥,昂首向外而行,走到幼chūn旁边,脚步略一停,眼睛斜睨,晴儿见他仍半垂着头,不动声色,略见木然。夏三少淡淡哼了一声,依旧迈步去了。
这边上,县老爷便说道:“来人,暂且将陶幼chūn收监。”两边衙差收了水火棍,便将幼chūn押着,送到监牢里去,至于那朱老板,只因他也是县城中有头脸的人物,本来县老爷并不会为难他,然而那夏家却更是个不能惹得,两害相权取其轻,只得得罪朱老板了。
如今却因得了幼chūn这个“罪魁祸首”,于是便正好借着这由头,把幼chūn拿了顶罪,将朱老板放了。
幼chūn心头明知,却也不言,只被人押入牢中去了。
且说夏三少自堂上得了信,便匆忙起身回府。进门之后便即刻问道:“无忧真的醒了?”旁边仆人急忙说道:“回三少爷,小少爷刚才醒来了。”夏三少急急进内,入了内堂,听得有妇人哭声。
夏三少急忙推门而入,绕过了屏风,却见chuáng边上坐着个妇人,正望着对面的夏无忧垂泪,夏三少一眼看见无忧,见他面上红肿不堪,两只眼睛似睁非睁,可怜的很,夏三少急步向前,说道:“娘亲,无忧如何?”
那妇人闻声,转头说道:“你且看看,幸亏是醒来了,可还是这般模样。”夏三少皱眉上前,握了夏无忧的手,只觉他的手上也红肿着,更是十分心疼,问道:“无忧,觉得如何?”
夏无忧说道:“三哥,只是觉得痒得很,你替我抓抓。”夏三少说道:“不可如此,且忍一忍。”夏无忧说道:“我先前听娘亲说你去找那鸿宾楼的老板了?”夏三少说道:“正是……连同那卖包子给他的小孩也捉拿了。”夏无忧说道:“三哥说的是幼chūn么?”夏三少说道:“正是他。”夏无忧说道:“你把他如何了?”
夏三少见夏无忧脸上红肿,几乎辨不出本来面目,然而口吻却仍十分焦急,便惊奇,说道:“怎地,你跟他有旧?这次多半是他害你,如今自然是被关押在县衙大牢。”
夏无忧说道:“三哥,我想并不是幼chūn害我,你别为难他。”夏三少说道:“人心隔肚皮,你却又怎会知道他是忠是jian?无忧,你年纪小,不懂人心险恶,怕被人害了还替人说好话。”
夏无忧见三少不听自己的,便急忙说道:“我虽还小,却也知道什么是好人坏人,幼chūn绝不是害我的坏人。”
夏三少问道:“你有何证明?”夏无忧说道:“你只看他的眼睛便知。”夏三少一怔,回想在公堂之上幼chūn的眼睛,恁般黑白分明十分清澈,果然叫人印象深刻……但那些大jian大恶的人,也并不都是相貌凶恶眼神浑浊的,不然的话,这世上也无所谓“道貌岸然”或者“衣冠禽shòu”之说了。
是以夏三少并不信夏无忧所言。
夏无忧还要说话,旁边妇人说道:“无忧,你还不好,别多说话,外头的事qíng,你三哥比你懂得多,且jiāo给他做便是了。——不管是谁害你如此,娘亲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夏无忧说道:“娘亲,真个不是幼chūn。”又转头看夏三少,说道:“三哥,上回唐叔叔给我的那九连环,你不是曾问我是谁解开的么?我当时未曾跟你说……”
夏三少目光一变,说道:“你这时侯说,莫非解开九连环之人,正是那叫陶幼chūn的小子?”
无忧点头,只觉得脸上发痒,便伸手yù抓,夏三少急忙按住他的手,夏无忧说道:“是幼chūn将九连环解开的,三哥,你切勿为难他。”
夏三少叹一口气,说道:“你先别多想,好好地养着,等好了再说,至于是不是那陶幼chūn害你的,县老爷那边,自有公论。”
夏无忧只求,说道:“三哥……”
夏三少说道:“娘亲,你照看着无忧,我出去趟。”妇人便答应了。
夏三少回身出门,便向着书房而去,推门而入,却见有人坐在桌后,正在端然看书,头戴冲天冠,身着暗团花的蓝袍,面似温玉,凤眸有光,好一派谦谦君子风姿美态。
夏三少上前,叫道:“阿秀。”
桌子后的那“阿秀”闻言,抬眸望向夏三少,淡淡一笑,说道:“回来了?”
夏三少上前,急忙说道:“阿秀,你是怎么救醒无忧的?”阿秀笑道:“我自有法子,怎么了?”夏三少说道:“无忧究竟是怎地了?为何你派人前去,同我说并非下毒?”
阿秀笑道:“那的确并非下毒。”
夏三少皱眉说道:“那无忧怎会昏迷不醒?且如今头脸身上又是那样。”阿秀说道:“我自有道理。你先前去了县衙,是找到凶嫌了?”夏三少说道:“有个小孩,甚是古怪。”阿秀说道:“怎么个古怪法儿?”夏三少说道:“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古怪……是他卖了包子给那鸿宾楼,恰巧他又跟无忧认得,无忧才进去找那朱掌柜问他去作甚,朱掌柜才把包子给了无忧吃。——你说,若非他有心,怎会如此凑巧?”
阿秀说道:“也许那孩子是个天生倒霉的,故而才会如此,也未可知。”夏三少见他笑的云淡风轻,便苦苦说道:“然而如今无忧还未全好,你说不是中毒,怎地还如此,可有好法子?”
阿秀说道:“这个无恙,且我已经开了个药方叫人熬药去了,只是有些难受些,你派人看好了无忧,别叫他乱抓,喝了药,忍一忍过两天就好了。”
夏三少本还有些疑问,譬如不是毒药,那怎会那般可怖?……然而他深信阿秀公子能耐,因此也便不再追问。
暂不说夏府为了夏小少爷之事忙的团团转。只说县衙之中,幼chūn被关押入狱,虽不曾用刑,然而那牢房内四面透风,yīn冷的很,幼chūn在劳内呆了一会儿,便簌簌发抖,只得拼命将身子缩成一团,咬着牙,然而片刻,那上下牙齿便得得得地jiāo撞起来,冻的小脸变色。
幼chūn蜷缩着身子在那角落里,又饥又寒,几yù晕厥过去,正无法可想,却听得外头脚步声响,似是有人过来,隐隐说道:“那小子便在这里头了。”外面便又有人哼得一声,叫道:“姓陶的小子!”
幼chūn抬头,却见到两个衙差站在门口,凶神恶煞地望着他,幼chūn不明,说道:“两位大哥,何事?”
其中之一个高瘦之人,便说道:“臭小子,你进了这里,敢不认得我们两人?”幼chūn说道:“我初来乍到,有眼不识泰山,请两位大哥莫怪……不知两位大哥是?”那两人衙门狱卒打扮,此刻面面相觑,高的笑道:“这小子倒是乖觉。”另一个矮胖的便说道:“我方才同你说,你尚不信,你且来细看看,长的倒是不错,只可惜脏了些。”
幼chūn略微皱眉,便向着暗影里缩了缩身子,也略垂下脸来。那高瘦的衙差便看了看,说道:“是么?我却并未细看……看来也并没好到哪里去罢。”
矮胖说道:“想必这里暗,你自看不出好的,……可惜不是个女娃儿,不然倒是有的乐呢。”
高瘦的便笑,邪声说道:“我看你最近真是憋坏了,见了这泥般的小小孩子也想出这么多来,——难道便要拿他杀火不成?”
10初初相见公子无qíng
那矮胖狱卒嘿笑两声,说道:“倒也无不可,只可惜他并非死囚,且又未定罪,倒是不好办。”高瘦的便道:“你管这么多作甚,难道你弄了他,便会杀了你?先前也不是没做过的。”
矮胖的说道:“话虽如此,但别的倒还罢了,难道你不知,夏家那宝贝小少爷急病,便是同这小子有关,我坏了他是小事,倘若夏家要人,我们jiāo不出,却是大事。”
两个狱卒又看了幼chūn一会,肆无忌惮说了几句。幼chūn听着,身子微微发抖,那两人gān说几句,到底走了。
两人走后,幼chūn将头埋在膝头,浑身抖个不停,此刻却并非是因天冷牢房内漏风,却是因心头极冷,似是不堪的回忆便又冒出来,一时之间,幼chūn咬着嘴唇,才能压住那冲出喉咙的一声大叫。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那矮胖的衙役便送来饭食,隔着牢门喝道:“小子,来吃东西。”幼chūn只当未曾听到,缩着身子,一动不动。那矮胖衙役啐了一口,自将碗筷放下,自己去了。
幼chūn只等他走远了,才起身来,浑身已经略有些僵硬,他勉qiáng到牢房边,低头看,却见是一碗稀粥,捧起来,却已经是冰凉,幼chūn勉qiáng喝了口,只觉冰凉入肚,虽然饿,却再喝不下,只得放了,便仍旧缩回角落里去,手抱了头跟膝盖,心头只想:“大娘见我不回去,不知会怎样担心我。”
顷刻那胖衙差回来,见碗中的粥未动,便哼一声,自撤了去。
又过了一个时辰,幼chūn忽地听到铁锁响动,起初以为是错觉,渐渐地便听明白,幼chūn茫然抬头,昏huáng的灯光里,黑暗中朦胧见有人扑向这边,将他抱了,热烘烘地就贴上来,幼chūn浑身发抖,颤声叫道:“是谁?”那人便说道:“乖孩子,别声张,你从了我,弄得爷快活了,自有你的好处,……就是放你出去,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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