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病_八月薇妮【完结】(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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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他后要说什么?要怎么面对他?他真的会在虢北吗?现在可还好?会不会……真的像是她梦中那样不理她了?

阿绯想的越多,越觉得担心,甚至接近害怕,暗暗地开始反思自己这一遭走的实在唐突,当初大概是接受不了皇叔忽然变成朱子,且两人相处又有些势同水火无法相容,故而竟来不及考虑风蝶梦是否可信就答应了接受她的相助……可是转念一想,就算是当时不答应又能如何?以风蝶梦的能耐,如果真的要害她,又何必费尽力气将她带出王府,就算在王府里她也自有千种法子。
但是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竟是骑虎难下了。
有好几次阿绯想要跟这位“无名大叔”说,还是随便找个地方停下吧,就算不是回到京城,她也不要去虢北,但是那句话在心中盘旋,甚至爬上喉头蠢蠢yù动,却总是没有说出口来的。

快要到雪山脚下的时候,天色黑了下来,无名停了马车,把收集到的木柴堆起来放在车边上。
阿绯跳下车,转头四看,前面不远处有一道河流,隐隐地传来潺潺水声,远处的雪山隐没在夜幕的yīn影中,雪色仍旧醒目。周围地上散落着些怪石嶙峋,石块间竟有些闲花野糙,马车停着的背后有一片不大的树林,树木稀疏。

阿绯看了会儿,便往那小河旁边去,南乡本正在帮助无名搬木柴,见状就叫:“公主你去哪里?”磕磕绊绊地便也跟了上来。
阿绯随意走到河边上,在一块平整些的石头上坐了,托腮看着水面,夕阳西下,水面上波光点点,南乡本来想问她怎么一声不吭就过来了,谁知刚要开口,忽然又惊叫起来:“有鱼,水里有鱼!”
阿绯怔了怔,转头看去,果真看到在河面上溅起一点水花,水里有鱼儿跃上来,打了个挺又钻入水中去了。

阿绯心中有事,便意兴阑珊,南乡可是不同,当下摩拳擦掌,也不怕冷,把裘皮脱了,帽子摘了,又去脱鞋子,就想去捉鱼。
阿绯呆看他动作,只觉得南乡实在jīng神的可以,年纪虽小,这一路走来数他最聒噪,也数他最能活动,这份儿上生龙活虎没一刻安分的劲儿……真不像是祯雪的儿子,想到这里,忍不住苦苦一笑。
一直等看到南乡脱靴子的时候阿绯才反应过来,刚要拦住,就听到无名说道:“水凉,别下去。”
南乡哪里按捺的住,然而他却又最听“无名大叔”的话,当下虽没有脱靴子,却仍满怀希望地说:“那我想捉鱼怎么办?”
阿绯把地上的裘衣捡起来,重新替他穿上,又把帽子给他戴上:“这儿不比京城,这么冷,你留神冻坏了。”
南乡拍拍胸口:“公主你就放心吧,我身体可好了,我爹到虢北肯定也是打这儿走过的,我是他的儿子,当然也没有问题。”
阿绯听了,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无名本正走过她身边儿,听了这声叹息,就转头看向她,却见阿绯心事重重地摇摇头,漫不经心走到一边去了。
无名顿了顿,就径直走到河边,见河边儿还好,水清澈的很,但河中央却一片深绿色,他捡了块石头扔向河中央,只听得“噗通”一声。
南乡问:“你在gān什么?”无名说道:“这儿的水虽然不深,可是要淹没你也绰绰有余,而且水是从前头的雪山上下来的,极为寒冷。”
南乡俯身抄了一把水,果然像是握住一块冰似的,忍不住说:“好凉啊!”
无名看一眼他,又看一眼他背后坐在石头上的阿绯,俯身捡了几块石头,南乡问:“这是gān什么?”
无名说道:“你不是想捉鱼吗?去马车里把那一捆绳子拿来。”南乡一听“捉鱼”,问也不问撒腿就跑回去拿绳索。

无名握着几块石子,就看阿绯,见她呆呆地望着河面,便说:“回去吧,这里太冷了。”
阿绯像是没听到似的,动也不动,无名皱了皱眉,走到她身边,犹豫了会儿,抬手在她肩上一按:“回车里吧。”
阿绯这才惊觉,蓦地回头,对上那双眼睛的瞬间,身子竟然晃了晃。

“你……”阿绯盯着那双眸子,移不开双眼,这一刻,心跳的如此剧烈,像是有什么被窥破了似的。

 

☆、第 94 章

  “无名”望着阿绯的双眸,忍不住垂了眼皮。
就在这时,“绳子来啦!”身后却传来南乡的欢叫,小家伙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绳子来啦,要怎么捉鱼?”

无名顺势移开手掌,抬手握住了那捆绳子,这会儿河中有一条鱼撒欢似的跳出水面,无名瞧了眼,便把手中的绳子顺出一段来,挽在手中,往旁边退开了几步。
无名让南乡离开自己几步,站定了双脚,便看河面上,此刻风儿静止,耳畔只有颤颤流水声响,无名站在原地,宛如一尊雕像。
忽然之间,这尊雕像动了,手一扬,一枚石子破空而去,南乡正呆看,却听“咻”地一声响,却是他手中的绳子也随之甩出,电光火石之间,一条跳上水面的鱼被石子击中,那抛出的绳子像是灵动的蛇一扬,咻地将将要落入河中的鱼儿卷住,无名在绳尾轻轻一扯,那鱼便从河中央一跃往上,跌在了无名身后不远处的石头中间。

南乡兀自呆了呆才反应过来,欢呼着跑去捉鱼,那鱼儿并未死透,在地上不住地打挺,惹得南乡欢快地尖叫连声。
阿绯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目光从鱼跟南乡身上移开,只看向无名,却见他似乎气定神闲般地仍旧看着河面上,静静地等待下一条鱼。

无名捉了三条鱼,这冰川中长大的鱼因极少人来捉,因此条条肥大,无名捉的三条最大的一条有手肘长大,粗细就像是阿绯的手臂似的。且因为冰川水冷,鱼的ròu质极为鲜嫩。
无名生了火,把鱼架在木柴上烤,南乡兴致勃勃地坐在火堆边上,这会儿夜幕降临,火光跳跃,十分温暖。
然而阿绯却并未靠前,仍旧坐在那河边的石头上发呆,南乡因为太高兴了,就没有去管阿绯,无名翻了翻鱼,就看向阿绯的方向,目光里有些担忧。
过了会儿,天幕上出现了点点星子,熠熠生光,衬着蓝黑色的天幕,格外漂亮,远处的雪山若隐若现,于淡淡的天光里,像是一幅梦幻的画。
无名见阿绯仍不回来,略觉得忧烦,就对南乡说:“去叫公主回来。”

这会儿鱼快要烤熟了,在火上吱吱作响,南乡正看得目不转睛,有些不愿意起身,无名叹了口气正要自己去叫,忽然间身子一僵,见阿绯已经下了石头,正往这边走回来。

无名低头,只看着火上的鱼,感觉阿绯走到火边上,缓缓地抱膝坐下。男人抬眸看她一眼,却见她正盯着火堆,火光跳跃,映出她脸上几分忧愁。
“公主你回来啦,无名大叔还让我去叫你呢,”南乡见阿绯回来,觉得自己省事了,“鱼要好了,一定很好吃!”
阿绯听他这么说,就抬眸看无名,却见他仍然遮着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闻言把手中一条鱼递给南乡,南乡欢喜不已,也顾不上说话了,握着树枝准备吃鱼。

无名将另一条递给阿绯,阿绯抬手接过来,低下头默默地吃。
无名看她沉默的模样,不知为何自己心头也像是多了一片yīn霾,就也一声不吭地吃自己那条,一时之间,耳畔只有遥遥地水声,树枝烧着发出的哔哔啵啵声音,以及南乡嫌热chuī鱼的声音。

阿绯原本是很喜欢吃鱼的,人对于美味的记忆往往是跟美好的回忆融合在一起的,也不知是东西好吃因此而记住了当时的qíng形,还是因为当时的qíng形太过美好而记住了那吃过的东西。
但不管怎样,在离开妙村之后阿绯就再也没吃过那样好吃的鱼了。此刻这烤好的冰川鱼,味道其实是极为鲜美可口的,刺儿又少,南乡便吃得十分过瘾,起初还叫嚷好吃,后来连叫都来不及,只顾低头吃去了,阿绯吃了半条,心里却好像塞着什么东西,于是再也吃不下了。
无名看似毫无动静,实则却暗中留意她的一举一动,见她始终都恹恹地,有心问问,却又开不了口,却不料阿绯看着手中的鱼,忽然说:“你长的什么样子,能让我看看吗?”

南乡呆了呆,然后觉得这个问题抵不过手中的鱼的吸引力qiáng,仍旧低头吃去了,只是一双眼睛乌溜溜地望着火光里的“无名”,心里也怀着一丝好奇,但好奇归好奇,这一路走来他却是有点儿明白男人的xing格的,知道阿绯这么一问恐怕是没有结果的。
“无名”闻言,果真静了一静,然后就问:“为什么?”
阿绯盯着他,却见他垂着眸子,长睫掩住了眸色,阿绯觉得浑身有些发冷,很难受,几乎有些要打冷战了,却还忍着:“因为我想看看……起码让我们知道恩人长得什么模样。”
无名淡淡说:“不用。”
阿绯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忽然坚定地说:“可是我想看,不如你让我看看吧。”
她竟然这么“死缠烂打”似的,南乡也觉得奇怪,一边啃着鱼ròu一边扫视阿绯。

无名沉默了会儿,然后就抬眸看向阿绯,两人的目光隔着火堆相对,火光跳跃,在彼此的眼中燃烧。然后无名说道:“如果你非要看,那么就给你看看也无妨。”
南乡很是意外,一时连鱼都忘了吃,却见阿绯点头:“我想看。”她心中有个疑问,这一路走来,就在方才河畔那近距离对视的一刹那那疑问升到最高,就只差一层纸的距离似的,她疑心这个人就是她千方百计要找的人,可是却又觉得不可能,虽然理智上觉得不可能,但却挡不住心中那野糙似疯狂蔓生的念头。
无名说道:“那好。”说着,他抬手在耳畔轻轻地一摸,将遮脸的面巾摘下。

展现在阿绯跟南乡跟前的,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有些老成,有些木讷,不知是天色的原因还是天生,肤色有些发黑,是一张放在人群中就会找不到的普通人的面孔。

无名看了阿绯一眼,然后说:“看到了吗。”
阿绯木呆呆地,南乡却说:“看到了,但是为什么要蒙着脸啊,我还以为你长得很丑。”
无名一笑,把面巾重新挡上,才淡淡说:“赶车风大。”

南乡奋力地吃了大半条鱼,吃的满嘴流油,肚子鼓起,疲惫地躺在阿绯膝头上睡去,无名见状,就说:“一块儿进车内睡吧。”
阿绯低着头,不应声。只是默默地站起来,起身的瞬间眼前发黑,几乎抱不住南乡。

无名见势不妙,一手揽住她一手把南乡接过去,阿绯喘了口气,对上他的眼睛,心中只觉得酸涩悲伤:她真是太久没见到傅清明了,所以会把一个平凡无奇的赶车人也会误认为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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