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冷意在天将明时候越发明显,丹缨是生生被冻醒了的,醒来后头一件事,就是赶紧去看紫璃如何,见他仍恬然睡着,丹缨大为安慰,便把自己那chuáng被子也给紫璃盖上,密密地掖了被角。
丹缨开门出外,站在廊下,一夜风雨过后,清晨的气息格外清冽,因是绝早,放眼出去,满目所见的天地还浸润在蓝黑色晨曦之中,空气中dàng着浓浓地雨气,天虽为大亮放晴,丹缨的心qíng却十分快活,他负手抬头看天,唇边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直觉今日必然是个好天气。
“你起来了?”耳畔忽地传来青嫩的声音,丹缨一惊,转头看去,几乎以为自己看错,廊下正走来一道小小人影,却正是无艳,双眸乌溜溜地看着他,十分jīng神。
丹缨怔然之余,望着她问道:“你,这是……起身了?”
无艳点头,站住脚张开双手,肆无忌惮地伸了个懒腰,道:“不早啦,我来看看紫璃。”
丹缨挑眉,“紫璃”的名字无人敢叫,除了他之外,如今听无艳唤了出来,心中滋味不免异样。
丹缨便道:“我方才看过了,他仍在睡着,应该是无碍了。”说到这个,才重有些喜形于色,眼望着无艳,正犹豫着要否说句感谢之语,却听得屋里一声闷哼传出,丹缨尚未反应过来,无艳已经变了脸色,飞快地从丹缨身侧跃了进去,丹缨一惊之下,也急急跟着入内,门口上两个守卫见状,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忙去传沈韩两位统领。
chuáng上被褥凌乱,紫璃蜷缩身子,双手捂着腹部,嘴里发出声声痛哼,丹缨睁大双眼,心凉如冰,无艳探手把住紫璃的脉,拧眉闭眸细听,丹缨趁机抱住紫璃,唤道:“怎么了?肚子又疼了么?”
紫璃竟无法回答,唇也变作青紫之色,看起来十分吓人,这么快的时间,眸色都恍惚了,握住丹缨的衣袖,大叫了声:“哥哥!”声嘶力竭,凄怆绝望,丹缨似能感觉到那稚嫩声音里头的撕裂痛楚之意。
丹缨抱紧紫璃:“到底是怎么了?不是好了么!”
无艳正听脉中,闭着的双眸微微睁开,像是受惊似的,却不看丹缨,复又闭眼细听。
这空隙,紫璃越发大叫数声,奋力一挣,竟从丹缨怀中挣扎开去,小小地身子在chuáng板上一撑弹起,又重重落下,qíng形妖异之极!
丹缨胆战心惊:“紫璃!”
这功夫门口上沈玉鸣跟韩日双双赶到,沈玉鸣身法较快,见势不妙先掠到chuáng边,见丹缨抱住了紫璃,而紫璃脸色铁青,虽然不懂得医术,但沈玉鸣心头一震,本能地察觉这是个死相!
此刻那随行太医也赶到,忙一把脉,吓得跌在地上。
丹缨自察觉紫璃没了气息,见太医也如此,他惊滞之下,心神俱裂,正好无艳探手,似要握紫璃手腕般,丹缨反手一掌,打在无艳脸上,竟将她小小地身子打得跌了往外。
幸好沈玉鸣将无艳拦住,无艳才未跌在地上,韩日上前,看着紫璃脸色,怒道:“你这来历不明的女子,你害死了小殿下!”
丹缨盛怒之中听了这句,咬着牙冷道:“快快给我把她杀了!”
沈玉鸣心中一凛,知道紫璃已死,丹缨bào怒之中,要收回成命是不可能的,恐怕今日无艳xing命难保,他心中乱糟糟地,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有担忧而无奈地看向无艳。
无艳摸摸脸,说道:“他还没有死,你如果不想救他,只要再耽搁一会儿,他就死透了,那就神仙也救不了。”
丹缨伤心彻骨,闻言震惊,韩日却道:“又来妖言惑众!鼻息都没有了,你还空口说白话?我杀了你给小殿下报仇!”
沈玉鸣见韩日抬掌,便忙将他拦住:“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便不可放弃!”他飞快扭头看无艳,道:“无艳姑娘,你当真……”
无艳探手入怀,掏出慈航殿的令牌,道:“这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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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标明本章慎入的~不知道会不会有同学被吓到~~总之,打起jīng神来~
丹缨伤心yù绝,含泪看去,等看清无艳掌心之物,双眸陡然睁大,竟震惊的说不出话。
沈玉鸣站得近,脱口叫道:“这是……紫檀令!你是慈航殿之人?”
韩日双拳握紧,嘴角肌ròu抽搐:“不可大意,谁知道她是不是冒名顶替?”
沈玉鸣顾不得跟他分辩,只从无艳掌中接过紫檀令递给丹缨:“殿下且看!”
丹缨垂眸,只看一眼就知道是真非假,丹缨悲从中来,眼中泪珠一晃跌落,哽咽道:“若你果真是慈航殿的人,又怎能把紫璃生生害死?”
无艳本来不愿拿出紫檀令,然而此刻生死攸关不能耽搁,偏遇上的又是丹缨如此bào怒刚愎的主儿,恐怕只有紫檀令才能震慑他,事实证明果真如此。
沈玉鸣见丹缨不复盛怒之态,便拉住无艳:“无艳姑娘,拜托你再给小殿下看一看。”
无艳咬了咬唇,她方才吃了丹缨一掌,唇角已经见了血渍,她却全未在意,只道:“都别做声。”说着,便复握住紫璃手腕,闭眸细听。
室内奇静无比,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门口的侍卫都也知道这是生死之刻,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听到风阵阵chuī过,仿佛天地叹息。
顷刻,无艳睁开双眸,面上露出一丝惊骇之色,丹缨伤怒攻心,却又压着,无艳飞快看他一眼,道:“把他放平。”
丹缨皱眉,却也不曾说什么,把紫璃重放在chuáng上,紫璃小小地身体软软地躺着,一动不动,看得丹缨又落了几滴泪。
无艳却不管这些,抬手去解紫璃的衣裳,丹缨一怔,按住她的手:“你gān什么?”无艳抬手一挥,“啪”地便把丹缨的手挥开,丹缨大怒,正要发作,沈玉鸣忙拦住:“殿下!”
地上,太医连滚带爬闪开一边,先头听见“慈航殿”三字,脸上才露出惊喜jiāo加的表qíng,此刻看忙碌,便偷偷半起了身子,伸长脖子看过来。
众人面色各异,无艳不理会周遭,只是飞快地把紫璃的衣裳解开,露出底下幼嫩的身躯,袒露在众人之前,无艳紧紧地盯着紫璃的身体,丹缨目视这一幕,差点把一口牙咬碎了。
无艳看了会儿,目光落在紫璃的腹部,双眸眨也不眨,死死地盯着,仿佛那里有什么,周围众人随着看过去,包括太医在内,却都看不出什么异样。
无艳看了片刻,便抬手,覆压在紫璃的肚子上,轻轻一用力,众目睽睽之下,只见紫璃本静止的身子竟随之一抖!
丹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医更是死死捣住嘴,生怕不留神惊呼出来。
丹缨正yù扑过去,无艳道:“丹缨殿下,我想救你的弟弟,可是没有十足把握,只能试一试,不知道你答应不答应?”
丹缨听了这话,哪里还有别的想法,本以为紫璃已死,没想到竟还一息尚存……眼前既然有希望,又怎能放弃?丹缨忙道:“我自然是答应!你有何法子,快些救紫璃!”
无艳自始至终都只看着紫璃,并不抬头,道:“好,如果你想我救他,得答应我一件事。”
丹缨急问:“何事?”
无艳道:“你们都出去,这里……只要留沈统领就好。”
沈玉鸣听了,大为意外。丹缨道:“为何要我出去?我自然要留下,其他人出去便是!”
无艳道:“你若出去,我才动手,你若不肯,就在此等你弟弟断气吧。”
无艳自露面以来,说话从来都是清清甜甜,令人十分受用,可是此刻,声音里却透出几分肃然跟冷漠之意,仿佛凛凛地刀光,带着杀意一般。
若是平时,丹缨早就使出xing子来,可是现在却是非常时刻,丹缨便道:“好,你别急,我出去便出去,只是你……真的能救我弟弟?”
无艳道:“我说过没有十足把握,只是试试而已。”
丹缨一半的心悬着一半的心沉底:“你这是……好,你想用什么法子?”
无艳手中捏着金针,头也不抬地在紫璃身上各处刺下,闻言喝道:“你再啰嗦,什么法子也没有了!”
丹缨自出娘胎,就注定身份尊贵,几曾被人如此呵斥?当下一张脸白了又红,沈玉鸣道:“殿下,姑娘既然是慈航殿的人,恐怕自有妙法,不能为外人所见,不如殿下暂且回避。”
韩日道:“是不是慈航殿的人还有待核查,这女子说话模棱两可,尚无十足把握救小殿下,怎能冒险?”
两人说到这里,却听丹缨道:“不必多言!沈玉鸣留下,其他人跟我出去!”
沈玉鸣跟韩日齐看向丹缨,却见丹缨微微昂头,一脸骇人的冷静,往外大步而去,心道:“管她是不是慈航殿的……若是救不活紫璃,我必杀之!”韩日无法,只好跟着出外,其他众人也跟着离开屋内。
沈玉鸣掩了门,回到chuáng边,正要问无艳该如何行使,却见无艳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扁平长形的匣子,正打开来。
沈玉鸣一看,心中生寒:原来匣子里整齐地放着一排雪亮的薄刃小刀,也不知是如何打造的,一看就知道极为锋利,虽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却一看就叫人生畏。
沈玉鸣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无艳道:“大叔,一会儿不管看见什么,你都不要出声。”
沈玉鸣毛骨悚然,硬着头皮道:“好。”
无艳把旁边的小瓷瓶先取出,拔开塞子,倒了一些透明液体在双手上,又涂向紫璃腹部靠下,那些水沾上肌肤,极快地却又消失,仿佛被肌肤吸收了一般。
沈玉鸣鼻端嗅到一股浓浓地类似酒气的味道,正在猜测,却见抽出中间一把小刀,在手中比量了一下,便探向紫璃的肚子上。
沈玉鸣大吃一惊,伸手便要挡,却听无艳道:“大叔,别动,我留下你是帮手的,不要添乱。”
她的声音竟有种不容抗拒的力量,让沈玉鸣无法动弹,与此同时,那把刀子已经切上了紫璃的肚子,果然如沈玉鸣猜测的一般锋利,刀尖碰上肌肤,如同碰上豆腐,不费chuī灰之力地切了进去,随着刀刃压入,刀子边儿迅速渗出几滴鲜红的血,连成一片,在幼童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若非有极大的克制力,沈玉鸣几乎承受不住,无艳却头也不抬,刀子往下压去,真如切豆腐一样,一丝不苟地切开半个巴掌大小的创口。
沈玉鸣只觉浑身的汗刷刷地往下,里头一层衣裳都已经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