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穿着一件有些褪色的粉白贴身小衣,说着,便匆匆地抓了外裳穿好,动作间,婀娜玲珑的身段正在他的眼前,惹人遐思。
宝嫃出了房屋,将房门小心带上,才双手捧住自己的脸,——滚烫,好热,一定也很红。
她亲了他!这还是头一次……
宝嫃忍着笑,像是撒欢的小狐狸般跑向厨房。
而屋内,男人定定望着掩上的门扇,又看看窗户,薄薄的窗棂纸上,泛着一丝微蓝色,天还没亮,原来她这般早就得起chuáng。
男人本yù起身,眼神变了会儿,莫名地心想:“就再过一会儿也不迟……”
他苦笑:没有行军的日子,身子也变得懒惰了吗?
他重新躺倒,翻了个身,鼻端嗅到一股淡香,依稀记得是宝嫃身上有的,嘴角泛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男人合了眸子,重又睡去。
这一睡,便一直等到宝嫃来叫才醒来,这自是男人未曾料到的。
连家二老也都醒了,在一张桌儿上用了早饭,两个人都小心地望着男人。
昨夜下雨天暗,灯光不明,今日天光了,才看得更为清晰,面前的男人,那样的俊美眉眼,熟悉无比,正是自家儿子,只是个头比之先前更长大了许多,大概久不修边幅,下巴上生了青郁郁地一圈胡渣,看起来有几分沧桑。
连家二老拼命地盯着“自家孩儿”瞧,越看越爱,越爱越喜,心底不停地念叨满天神佛菩萨保佑,终于叫他回来了。
相比较连家二老的狂喜,连世珏却依旧冷冷淡淡地,只望着桌上的三样小菜,酱胡瓜,腌萝卜,小白菜,还有煮好的两个咸蛋,其中一个已经剥好了,放在他跟前,配着一碗热热地厚白米粥,两个馒头。
他张望了一眼,不见宝嫃,连婆子忙道:“她吃过了,儿啊,你快吃吧。”
连世珏想了想,便低着头,默不做声地吃过了饭菜,吃完了才道:“我去睡了,休要打扰。”便起身自回房去了。
连婆子同连老头欢喜的很,恨不得将他捧在心尖上,更不敢丝毫忤逆,见儿子去了,连婆子便碎碎念同连老头道:“我得去村长那里说说,昨儿怎么给咱们弄错了,害我们哭号半天,差点儿哭死了去,幸好珏儿回来了,这件事若不澄清,恐怕他们还以为咱们珏儿是个死人!”
连老头也点头道:“这话很是!你便去吧,这本是他们办事人的错,那些狗入的若还敢碎嘴,你便回来跟我说,我去相骂。”
连婆子大喜,起身匆匆忙忙出门去了。
这边宝嫃将饭桌收拾妥当,便想回屋去看一眼连世珏,谁知道回到屋内一看,并不见人,她呆了一呆,急忙出去,在院子内找了一圈,柴房里,牲畜棚,连茅房也都看过了,却全不见连世珏身影。
宝嫃急得两眼发花,看连老头兀自优哉游哉地,她不敢就说,只道:“公公,我想起件事儿,暂且出去一下。”
连老头道:“去吧,别吵着珏儿。”
宝嫃心里沉甸甸地,将自己房门掩好,忍着担忧出门寻人去了。
你道“连世珏”人在何处?原来他打定主意要走,于是只说自己要回房歇息,实则走到那后院处,农家的房屋,墙壁不算太高,可也有两人之高了。
连世珏便站在墙内,回头看了看安静的小院儿,又扫了一眼昨晚上曾栖身的那间房,叹了口气之后,双臂一振,双脚在地面一踩,身子陡然腾空而起,竟如一只振翼雄鹰般,自墙内飞身跃出墙外。
他沿着连家墙外,一路捡着人少的路走,一路走,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宝嫃的脸,那一颦一笑,以及清澈的眸子……
正闷头走间,忽然察觉不妥,急忙刹住去势,却已经来不及,正撞上前头一人。
那是个中年汉子,生的五短身材,有些五大三粗地,披着件衣裳,正出了门,没提防有人过来,两下里碰了个正着。
汉子被撞了一下,往后踉跄一步,差点儿便跌倒了。
“连世珏”见状,便道:“对不住。”拔腿仍要走。
中年男子稳住身形,望着他,却眼睛一亮,脱口道:“你……是连世珏、连兄弟吗?”
男人脚步一停,微微怔住。
那人却喜悦地过来,探手握住他的手:“真是福星保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昨日我们回来的路上还在议论纷纷,说这村里参加过‘白陵之战’的,一个是你,一个是张家大郎,却各都战死了……没料想你竟回来了!”
连世珏皱眉道:“你……认得我?”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军制安排,虽是同村拨去的兵丁,但因为避免同乡纠党,营地编排全不同,绝少碰面机会。
那汉子叫道:“原本是不认得的,只听过名儿……唔,你也不认得我,我原姓姜,人都叫我老姜,是入赘在这村里的,比你要早一年入伍,在军营里头听说过咱们是一个村的,只是从未谋面……”
“那你现在……”
“哦……”老姜慡朗笑道,“方才我在墙内,听连大娘风风火火地对邻人讲起,说是你并未战死,乃是上头弄错了云云,她要找村长评理去……我很惊喜,便出来看看,正好又看你从她家那边过来,看兄弟这样,像是个当过兵的,就大胆猜了。”
连世珏道:“原来如此。”意兴阑珊地便又yù走。
老姜却急忙将他拦下,道:“世珏兄弟,大清早要去哪里?不如过来哥哥家里喝上两杯,都是刚从那生死之地回来的,也算是大大地有缘了。”
连世珏皱了皱眉,还未答应,老姜又道:“我叫娘子准备酒菜……大家喝上两盅。”说着,便抬手臂挽住连世珏的手,“说起来,当哥哥的也很是好奇,兄弟你是参加过‘白陵之战’的,可见过神武王爷的面儿么?”
连世珏闻言,便道:“为何问这个?”
老姜已经挽着他望内而行,又扯着嗓子道:“娘子,快整治酒菜!有贵客来了!”
里头一个蓬头布衣的中年女子闻言,便答应了一声,自去厨下忙碌。
老姜这才望着连世珏,眉飞色舞道:“神武王爷何等的传奇人物……也多亏了这次白陵之战大胜,你我跟诸人才有这福分返回乡里,不然的话,还不知这一把骨头要抛洒在何处呢,兄弟你可看见过神武王爷么?”
他一脸渴慕地望着连世珏,似乎期待他的回答,连世珏垂眸,淡淡道:“这个……却不曾见过。”
老姜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却又道:“不过也是……听闻王爷素来戴着面具的,就算是近侍之人也难睹王爷真容,何况是我等无名小卒?不过兄弟你比哥哥有福,能够追随王爷……”
连世珏听到这里,面上便露出一丝淡淡地嘲讽之色,道:“这算什么有福,神武王以嗜杀闻名天下,这次‘白陵之战’,更是坑杀了蛮部八万士兵,更得了‘修罗王’的称号,不知多少人背地里诅咒他早些不得好死呢。”
老姜闻言,义愤填膺,猛地一拍桌子,道:“屁话!……兄弟你一表人才,该是个明白人,怎么也听人说这些?说这话的人是没被我老姜看到,若是被我看到,定然打得他祖宗也不认得!试想那蛮部之人若不来入侵咱们,神武王爷何必要带兵出战?是他们自寻死路!若非神武王这一战功成,死的便是我们的人!”
他的qíng绪甚是激动,抬手拿了杯茶喝了口,才又皱眉道:“那蛮族凶残无比,□妇孺,残杀老弱,如果不是要给他们点厉害颜色瞧瞧,他们势必还不死心的!我们虽然觉得王爷的手段厉害,但也是个个无比心服!如果不是彼蛮部的人还要凶残,怎么能压住他们的凶xing?若不是王爷这一招震住了那些野蛮人,恐怕这一场战还要持续下去,又哪能换来他们求和……边境百姓安居乐业的局面?说神武王爷不是的人,必然是些不知好歹的东西,或者是蛮夷的细作!”
连世珏眉头微蹙:“话虽如此,他到底双手血腥……”
“这是什么话,”老姜气得又道:“别说是王爷,就算咱们这些当兵的,又是哪
个不是双手血腥,何况咱们是为了保卫家园,……像是王爷那样的,才是真英雄!咱们大舜,也多亏了有王爷这样的将军,不然我们都是蛮部嘴里的牛羊了,哪还能在这里吃酒谈天,你说是吧?”
说话间,酒菜便送了上来,老姜的娘子看来已有些年纪,面容有几分枯槁,将酒菜布置妥当,便腼腆告退。
老姜给连世珏倒了酒,便道:“来兄弟,喝一杯。”
连世珏望着杯中酒,缓缓举杯喝了。老姜叹了口气:“你我,都是死里翻生之人……实属不易,来,再喝。”
连世珏默默点了点头,看着老姜沧桑的脸:“以后……好生过日子便是。”
老姜笑道:“可不是……”回头看了一眼里屋里忙碌的女人身影,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以后就守着婆娘,老婆孩子热炕头,想想……”
他的脸上露出憨厚踏实的笑容,连世珏只觉得那笑带着平和幸福之意,在他看来却有几分刺眼,竟让他不由地想到了宝嫃。
老姜又道:“来,再喝一杯,这一杯,就为了……神武王爷!”
连世珏望着他,老姜笑道:“不管是神武王爷好,还是修罗王爷好,反正他对我们大舜的百姓来说,是福星王爷!没有他,咱们还回不来呢,咱们的女人,要当寡妇了,哈哈……——来,敬王爷!”他的笑声里沙哑,是劫后余生似的悲欣jiāo集。
连世珏沉默着,最终握了杯子,缓缓上前,双双杯儿相碰,将酒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前半段还是柔qíng万种的,后半段就有些。。。
赶紧冲去给宝嫃宝嫃通风报信:某只家伙要偷跑了,快点准备绳索把他拉回去XD
顺便普及章节名知识XDD
长安遇冯著
客从东方来,衣上灞陵雨。
问客何为来,采山因买斧。
冥冥花正开,扬扬燕新rǔ。
昨别今已chūn,鬓丝生几缕。
中国唐代诗人韦应物作品之一,作于大历四年或十二年,冯著是韦应物的朋友,这首赠诗表达对失意沉沦的冯著深表理解、同qíng、体贴和慰勉。在叙事中抒qíng写景,以问答方式渲染气氛,借写景以寄托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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