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逍遥调_八月薇妮【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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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行心中骂道:“臭妖怪,臭妖怪!”嘴里乖乖道:“狮虎。”
清尊道:“继续叫,叫到我满意为止。”他转身往后,身子飘然而起,坐在临云海的一块大青石之上,姿态曼妙,飘飘yù仙。
秀行大惊,但他不说缘故,她便无奈,硬着头皮继续含混不清地叫道:“狮虎……狮虎……狮虎……”如此一直重复了几百遍,嗓音都有些暗哑,面前之人,兀自施施然地,连一声让她停口都不曾说过。
秀行到底年轻,终究大怒,叫道:“到底要叫多少声才够!不叫了不叫了!”
清尊冷冷地道:“叫到你心甘qíng愿为止。”
秀行嘴硬道:“我有说我不甘不愿么?狮虎?”轻蔑望天。
清尊手托着腮,终于舍得转眸看她一眼:“狮虎?我在你心中,便如狮虎一般?你倒是极心甘qíng愿啊?”
秀行大呆,片刻叫道:“原来你、你……你一早就听出来,那你为何不说?你好生jian诈!”
清尊淡淡道:“我便是想看看你能硬撑到几时,小丫头,你倒是很喜欢一条道儿走到黑,叫,继续,不要停。”

秀行闭上双眸,臆想中自己已经拔腿走了千百遍,或者指着面前这只来历不明的大妖神君的鼻子骂的狗血淋头,但实际上,却终究要先屈服于现实。
深吸一口气,秀行叫道:“师父!”这回倒是口齿清晰,忍不住又加一句,“行了罢!”
面前之人,兀自淡淡地,托着腮,头微微歪着:“不行。”
秀行终究忍无可忍,跳后一步,指着清尊道:“我偏不叫了!臭妖怪,你耐我何!”
“终于忍不住了?”清尊轻声道,姿势都没有换一下,“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想召唤神龙是么,也由你。”
只是,垂着的眸子缓缓抬起,金光迷离里头,望着面前那满脸愤怒的小人儿:她会如何?唤出神龙来决一死战?头也不回赌气跑掉?不管怎样,他只想别让她在跟前出现就是了。
因自见了她,有一种无端地心烦,千百年都不曾出现过地,此刻却如影随行,让人想灭之而后快。
倘若她真个召唤出神龙来,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杀了她……一想到这个,浑身的血也有些热起来。沉浸在突如其来地好杀yù望中,清尊并未察觉,此种感觉,同样是千百年间未曾有过的。

秀行双手握拳,面前那双金色的眸子,将她每个动作都看得极为清楚,有几次他一度以为她就要结手势召神龙了,他几乎能听到封印着的神龙,在她体内咆哮yù出……神龙,真的很护着她。
但……
忽然之间,跟前的小人儿双膝一屈,跪在地上,大声道:“师父在上,徒儿是无心地,请师父饶恕徒儿这一回罢,都是徒儿xing子顽劣,自作聪明,无知莽撞,才得罪师父,请师父您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念在徒儿将来会好好服侍师父的份上,饶恕,饶恕,开恩饶恕!”口里不停说着,竟毫不迟疑地又俯身,像模像样、实实在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无人知道,初入九渺的辅神之女萧秀行一跪之时,冷冷清清斜倚在大青石上的清尊神君,心神震动,几乎失态地跳起身来。
他那样怅然若失又意外地望着跪在地上的那小人儿,有瞬间地懵懂失神,脑中一片彻彻底底地纯净白色,——而清尊以为,一切皆因自己太过意外之故。


4、旧梦萦,众道围赌

  雾气渺渺,琼楼玉宇,连绵不绝,不沾凡尘的一个清冷所在,有道人影,静静地背对而坐,曼妙身段,着一袭红衣,如血鲜艳,如火耀眼。
看不到容颜,听不到声响,只有种悲欣jiāo集的感觉,似有不祥之事要发生。
蓦地,一声笑,红衣如云,缓缓飘起,而她所踏足之处,白玉地面,朵朵生莲,血莲,似从地狱中攀爬上来,极快地,原本饱满的花瓣被狰狞变形,最后竟变作曼珠沙华一样纠结纤长的花瓣,张扬着纠结着,似地狱亡灵白骨手指。
似笑似哭的声响,透过虚空,一点点渗入肺腑,掺杂着至死不忘的伤。
铺天盖地的痛就这样袭来,似魔手探入体内,硬生生掏心而去。

秀行大喘着醒来,一骨碌滚落地上,幸好地面树叶层叠,并不觉得疼。
惨叫了声,秀行坐起身子,先伸手摸摸胸口,察觉身上完好无损,才长长松了口气:“怎么又做这噩梦了,幸好,只是梦……”喃喃自语,觉得额头冷嗖嗖地,qíng知出了汗,本能地抬起袖子,习惯地擦汗,而后便又惨叫起来:“疼疼!”急忙撤手,挥拳捶地。
一时之间竟忘了,昨日被那所谓的清尊责罚,叫了千百声儿地师父,嗓子都哑了,又加上最后一场声qíng并茂地“负荆请罪”,下足本钱,头也磕破了,额头上的伤还在,贸然一擦,火辣辣地疼得钻心。
秀行回想昨日,叹口气捧住头:“作孽……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他许多钱银。”想到昨日受得气,一时沮丧不已。
夏日浓荫长,山间啼鸟自在,阳光透过玲珑叶片,斑驳光影洒落一身。
秀行盘腿坐在地上,伸手去戳地上的落叶,树叶间洒落的阳光照在手背上,忽明忽暗。
秀行看了片刻,终究长吁口气:“罢了,既来之,则苦熬罢,无非三年,难道我会输给个臭妖怪不成。”振作起jīng神,嘟着嘴啐了几口。

秀行本是睡在亭子里的,做了噩梦,便滚了下来,此刻站起身,耳畔听到清脆鸟鸣,只觉清风拂面,恁般自在,越发觉得先前的一时沮丧很是不值。
无非三年罢了,倘若那妖怪受不了,提前将她遣走也未可知,何况九渺山,除了那大妖,还有美景同其他德高望重的前辈先修。
——何必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
秀行想开了,便觉眼前豁然开朗。
此处所在是她跟着秋水君游山之时发现,幽静之地,绝少人行。
昨日她受了教训,一早起身,遵规矩去给清尊请安,谁知人竟不在,她便趁机跑了出来。
此刻头顶金乌自在,照的她身上暖暖地,秀行深吸几口气,金色的阳光洒落身上,有些亮晶晶地金沙般之物,便缓缓地没入她发间,身上。
秀行舒展了下手脚,jīng神振奋,有心在山间游玩片刻,又恐怕那清尊会寻人,便不yù多待,出了亭子,便往清尊居处而行。
谁知,刚从那小灵官殿经过,便听到耳畔有人说道:“说起来,幸好神君居处在后山,且平日里不许女弟子入内,不然的话,不知竟要如何。”
秀行听到“神君”二字,便放慢脚步,凑了过去,趴在门口一看,看到小灵官殿院内,几个身着灰色仆役道袍的弟子,正凑在一起,眉飞色舞地不知说着什么。

秀行竖起耳朵,见其中一个弟子道:“素来只听闻女人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但休说是那些俗世女子,就算是蓬莱岛的仙姑们,又有哪个比得过神君?前些日子起了暗cháoyīn风,竟将几只妖物chuī到后山,你们可知?”
“自是知道的,本来秋水君督教带人前去降妖的,但人赶去之后,却发现那些妖物都早给神君诛灭了。”
“你们只闻其一,不知其二,可知道那些妖物是如何被灭的?”
“如何?”弟子们俱都兴奋,有人眼中光芒闪烁,迫不及待道,“莫非神君用了他传闻中最厉害的那招‘上穷碧落’?”
“错,”被围在中央那弟子一脸不屑,目光睥睨众人,道,“神君用的,是他的脸。”
一片惊叹,而后哑然,半晌有个弟子低声道:“您老的意思是……”
那弟子道:“当时督教带领我们众人赶到之时,只余下一只母山魈,那山魈,少说也有七八百年的修行,故而才能顽抗到最后,就连秋水督教亲自上阵,也要同她斗上好一阵,当时qíng形十分紧张,秋水督教命我们不许轻举妄动,便要亲身上场,谁知那母山魈好死不死,竟往神君扑去……我们众人皆都目瞪口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神君抬手……轻轻地将面罩摘下,那母山魈当场僵在原地,而后鼻血狂喷,心脏爆裂而亡……竟不用一招一式,简直便是chuī灰不费。”
众弟子如痴如醉:“您老人家的意思莫非是……”
那弟子正色道:“不错,正如大家所想的,这就是传说中的……被迷死了。”

“噗……”在外偷听的秀行听到此处,忍不住伸手捂住嘴,差点儿笑喷出来。
幸好里头的众弟子心无旁骛,大家伙儿嚷乱纷纷,有人说道:“好了好了,休说闲话,误了正题,大家伙儿在此聚着,不是要赌一赌的么?”
有人应声道:“是了,差些儿忘了,好,按照惯例,我先来,赌一两银,就一个月罢!”
旁侧之人耻笑:“一个月?莫非你忘了,上回那个,只捱了十天……此番我赌九天!”
秀行见他们忽然又开始赌博,又不知赌得什么,便不感兴趣,心中想道:“竟把妖怪迷死了?难道他长得很好看么?果然是妖怪,善于魅人罢了。”
正走开两步,耳畔听到院内有人叫道:“你们休要太小看此番的辅神者,虽说我们还未见过她真容,但玉华州萧氏,代代相传,也算是有头有脸极有名气的大族,出过许多降妖伏魔的天师……据说祖上还有人入朝为国师……后人不管如何都不会太差罢?”
秀行万没想到,他们在赌得,竟跟自己有关,当下生生停了步子。只听里头又有个声音道:“那您老赌多少?”
“同样是一两,赌……半年罢。”
“半年?”一众耻笑的声儿聒噪起来,“方才说过,那修炼了近千年的妖物都抗拒不了神君,何况只是区区俗世凡女?既然您老把她的来头说得玄妙,那么我保守起见,便也跟着赌三个月罢,三个月,保管她也同样被神君迷得颠三倒四。”

在外头听着的秀行,此刻额角已然挂了大大地一滴汗。
而院内正在纷纷下注的众道士,忽地听到有人高声叫道:“我赌三年!”
道士们大惊,纷纷回头望向声音所来方向,却见一个打扮的极为简单朴素的小道士,站在门口,头上还沾着一枚树叶,还算清秀的一张脸,眉眼鲜明生动,尤其那双眼睛,亮闪闪地,却满脸地倔qiáng。
“你是何人?”众人面面相觑,都不认得,“新来的?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秀行几步上前,一脚抬起,踩在旁边石凳上,将手中一块银子放在中间的石头桌面:“你们不须认得我是何人,只须认得此物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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