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宸惊喜片刻,却又警惕:“二爷说的可是真的?”
卫宸身后,明媚微微抬眸看了景正卿一眼,双眸里满满地都是泪,却又一声不响地垂了头下去。
景正卿道:“自然是极好的了,留了明媚给你,你若是赌输了,无处借贷,是不是也可以把她卖了?……是了,你是不舍得卖她,你还得把她留着卖给端王呢!”
卫宸脸色发黑:“景正卿,你说话别太难听!”
“话糙理不糙不是?”景正卿好整以暇地,说道,“头前我来的时候,你说过什么来着?若是再赌,则断手断脚?”
卫宸竟打了个寒颤,先前他还跟明媚瞒着这件事,此刻也没什么好瞒的了,都撕破了脸。
卫宸便也冷笑道:“我先前还当二爷是个慷慨的人,没想到只是算计我们,一面儿给我们银子安抚,一面儿把我妹妹弄进景府去……弄得她如今心也向着你们,反没了我了!我赌又如何?又不是没有钱,你们景府也是大把的银子……就周济周济我又能如何?难道巴结了我,对你们会有坏处?二爷你非但不给我银子,反而命那些银庄放贷的都不许借钱给我!你这是要绝我的路!让我在京内混不下去是不是?我跟她说你们其心可诛,明媚竟只不信……”
景正卿道:“明媚自然不信,因为她没有那么糊涂。”
卫宸得意笑道:“可是罢了,天无绝人之路,没了景府,我照样也能过的很好,自有别人乖乖地双手奉了银子上来,给爷花。”
景正卿眼睛眯起:“是谁?”
卫宸道:“这个就跟二爷无关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二爷……”
话音未落,只见眼前人影一晃,卫宸来不及反应,就听到咔嚓声响,手腕上一阵剧痛,忍不住杀猪似地叫起来,同时松手。
“你的脏手不配碰她!”景正卿探臂一抱,把明媚抱入怀中,再不松手。
卫宸惨叫道:“我的手,我的手断啦!”
景正卿冷冷一笑:“先前你跟我赌咒发誓,说若是再去赌钱,就断手断脚,如今只是一只手,是不是就太便宜你了?”
卫宸捧着断了的手腕,疼得冷汗直冒,恨不得满地打滚。
卫少奶惊心裂肺,忙来扶住他,尖叫道:“杀人啦,杀人啦!无法无天!”
景正卿看了两人一眼,又看了怀中明媚一眼,见她脸色苍白,闭着双眸,眼角还带着一星泪光。
景正卿咬了咬牙,便道:“我只想告诉你们两个,我要拿捏你们,易如反掌,只不过我不想当着她的面儿……你们若是知道收敛,便也罢了,若是还要闹腾,就别怪我绝qíng!”
景正卿说罢,将明媚一抱,大步往外而去。
身后四喜扶着玉葫,急忙跟上。
四人出了大门,卫少奶看着卫宸,看着他的手腕跟手指都有些扭曲,又是震惊又是害怕,叫道:“怎么办,这怎么办?人也走了!你可快想个法儿!”
卫宸捧着手,疼得钻心,浑身发颤,六神无主。
他跟卫少奶好不容易想出这个法子来,把明媚赚回来,如今又被人抢了去,想到以后……真真痛彻心扉:“没想到……他会来……这可……如何是好,早知道的话……”
正在无法可想的时候,却听到门口有人带笑地说道:“想什么?这又抢人又打伤了人,自然是要去衙门了。”
卫宸一怔,忍着痛抬头看去,却见门口站着个蓝衣清瘦的公子,似笑非笑地正看着他们两个。
卫少奶吃了一惊,脱口道:“说的什么?你是谁?怎么来到这里……想gān什么?”
卫宸也盯着那人。
那人道:“我只是看你们实在被欺负的可怜,有亲不能认,好端端地妹子又给抢走,所以看不过眼罢了。”
卫宸皱眉道:“你是什么人?你可知道方才动手的人是谁?”
那蓝衣公子笑道:“你不必问我是谁,我却知道,那动手的来头可大了,寻常衙门奈何不了他……只不过,有一个人是很能制住他的。”
卫宸竟忘了痛,几乎跟卫少奶异口同声地,张口问道:“什么人?”
“那自然就是……当今的……”那人望着他,虽是笑微微地,却藏不住眼底一抹yīn冷,道:“端王爷。”
景正卿抱着明媚出门,门口上来送的景府家奴们先前被卫宸派的小厮打发几句,正要走,方才看景二爷匆匆进去,知道有事,就静等着,这会儿见出来,忙迎接了。
景正卿抱着明媚,将她轻轻地放进轿子里,安抚说道:“明媚,我带你回去。”
景正卿刚一松手,却愣住。
明媚正揪住他的衣襟不放,双眸望着他,小声说道:“我、我不要回去。”
昨儿跟老太太说的时候,老人家已经面有难色,忽然间匆匆回去,阖府的人都知道发生什么了,且此刻明媚心乱心凉,什么人都不想见,只想静静地罢了。
景正卿怔住,对上她双眸,心狂跳了会儿,终于说道:“那么……那么我带你去个地方?”
明媚点点头,便闭了眼睛不再说话。
景正卿心中没来由一阵狂喜,心中极快一转,便对康儿说道:“你去之前舅爷给我的那房子,找三哥,就说……”低低地jiāo代了几句,康儿领命去了。
景正卿又唤了另一个景府的奴仆来,道:“你快骑马回府,到府门口跟看门的老齐说一声,倘若是府里头派了人来这里问姑娘什么时候回去,就说姑娘暂时还要留一会儿,不忙……”那小厮也答应了,牵了马先回府去。
打点了这两处,景正卿才对玉葫跟四喜道:“姑娘身子不适,我先带她去盛三爷的商铺暂时歇一歇,找个大夫看一看再回府,也免得老太太见了……又要生气担心,你们两个也记得,回府后千万别透露此事,如今我先走,你们在后面慢慢地跟着,我叫人带路,也先去三爷的商铺歇脚,等姑娘恢复了,再一块儿回府,如此天衣无fèng,可知道了?”
四喜急忙应承:“二爷放心。”玉葫还有些不安:“姑娘……是什么意思?”
景正卿道:“是她的意思。”
玉葫对上他坚定的眼神,也就不说话了。
景正卿安排妥当,便把明媚从轿子里抱出来,拥在怀中,自己翻身上马,先行一步。
玉葫望着明媚,却见她闭着双眸,靠在景正卿怀中,不言不语,玉葫走上一步,怔怔看了会儿,便叹了口气。
四喜上前:“怎么了,可还疼?”
玉葫摇头,四喜道:“幸好二爷来的及时……不然的话真不知会怎么样,这为大公子看起来倒是斯文的一个人,怎么竟会翻脸成这样?真真吓人。”仔细看了看玉葫的脸,又道:“走吧,咱们也先去三爷的铺头,我早听说三爷在外头有许多的商铺跟外宅,都无缘见,没想到今儿竟能见到了……三爷找大夫给姑娘诊看,顺便也给你看一看,这脸颊都肿了。”
何止是肿了,卫宸挟怒出手,连嘴唇都磕破了,渗着血。
玉葫道:“我是没什么的,吃了这巴掌,叫小姐认清了他们的真面目,以后就不至于上当了。”
四喜心头一动,叹道:“小葫,你对姑娘可真忠心。”
玉葫道:“我自然是姑娘身边头一号忠心的。”
四喜见她颇有几分得意似的,便笑笑:“知道啦,我们谁能比得上你?快别说嘴了,嘴唇都也肿了,赶紧去三爷处,找点药膏上一上。”
且不说玉葫跟四喜在后面随着轿子慢慢地走,只是景正卿抱着明媚,把她搂在怀中,只捡着人迹罕至的小巷子走。
明媚靠在他胸前,身下随时颠簸,却不觉得如何,只是昏昏沉沉地想睡。不知过了多久,景正卿翻身下马,把明媚也抱下。
明媚半睁开眼扫了扫,却见仿佛是到了哪里,她也不留心,依旧闭了眼睛。
景正卿将她往怀中越发搂了搂,才上前敲门,门里头有人问:“谁啊。”
景正卿道:“是我!”
门里的人才惊道:“二爷来了!”赶紧开门,见果真是景正卿,忙行礼。
景正卿道:“把马儿牵了进去,烧点热水送来。”
那仆人答应了,牵了马儿进来,掩上门,又叫了个中年妇人去帮手。
景正卿抱着明媚,往堂屋进去,进了偏房,入内觉得稍冷,摸摸炕,也是凉的,便又叫烧炕。
外头自一团忙碌,景正卿打开柜子,看到里头有新的被褥,便抖开,把明媚裹在里头,又抱住了,问:“冷不冷?”
明媚的睫毛抖了抖,然后张口说:“……冷。”两行泪随着便掉下来:何止是身子冷?最冷的恐怕是心里。
景正卿明白,他心头一酸:“没事儿,一会儿就暖和了。”把自己外裳脱去,只穿里衣,又用力抱住被子:“好明媚,别怕,还有我在呢。”
明媚裹在被子里,睁开眼睛望着景正卿,望着他长眉星眸,鼻直唇朱,这曾是她曾唯恐避之不及的一张脸……
明媚默默地看了会儿,唤道:“表哥……”
景正卿“嗯”了声,低头看她。
明媚对上他双眸,道:“你……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景正卿愣了愣:“因为……我喜欢明媚,我就想对你好,想护着你,不让别人欺负你。”
明媚眨了眨眼,忽然问道:“只许你欺负我吗?”
景正卿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她是玩笑,顿时也笑了笑。
明媚望着他的笑容,他脸颊上的伤痕已经极淡了,如此一笑,正是昔日初见时候的那道艳阳似地影子,隔着一层泪,恍恍惚惚地,看不真切。
明媚唤道:“表哥。”
景正卿道:“嗯?”
明媚道:“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景正卿愣了愣:“会的。”
“不会后悔吗?”
景正卿正色道:“先前起过誓的,不然就会天打雷劈,怎么能后悔?”
明媚笑了笑,然后说道:“那么……你为什么不来亲亲我?”
景正卿一愣:“明媚?”
明媚看了他一会儿,便凑过来,窸窸窣窣,发着抖,在他下巴上轻轻地亲了口。
景正卿身子一震,盯着她看了会儿,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小心翼翼,极尽温柔地将唇印落在那娇软的樱唇之上,如和风细雨,细细试探,滋润。
明媚睁着眼睛,呆呆看了他一会儿,终于缓缓地闭上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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