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睿也想到卫峰,虽然不怎么亲,但到底是个好孩子,也有几分难过:“这件事恐怕王爷也不知qíng,都是赶巧了,唉。”
苏夫人不做声,垂眸低头,想到方才同端王对峙,刹那之间,眼神都亮了几分。
端王被领着进了内宅,一路上无心他顾,只是往明媚居所而去,进了院落,听到里头寂然无声,丫鬟们接了通报,都来外头垂手恭迎王爷,却不见明媚。
端王无视他人,只问:“明媚呢?”
玉葫道:“姑娘……在里面。”
端王迈步要进去,玉葫道:“王爷,姑娘说……不想见……”一句话没说完,就给四喜一拉。
端王扫她一眼,也不做声,只负手迈步入内。
他径直进了里屋,左右看了看,伸手掀开帘子,转过屏风,却见明媚一身缟素,斜靠在椅子上,乍然一看,就如同玉雕的人儿一般,显得苍白脆弱,眸色淡淡微光,靠近了便会碎裂似的。
端王走到桌子边上,轻声唤道:“明媚……”
明媚不理他,仍是看着别处,端王上前,拥著她的肩膀,将她抱入怀中,明媚却仍不动,只是泪无声地顺着眼角沁出。
端王不敢用力,手抚过她的长发:“好孩子,苦了你了。”
明媚不言语,只是默默地流泪,真仿佛一尊无qíng无觉的玉人。端王感觉她身子微微发冷,便将她搂的略紧了些:“你弟弟的事,本王才刚刚听说……之前,委实不知道。”
明媚怔怔地望着他胸前的一团龙图,看了会儿,便闭了眼。
端王道:“若是知道,本王也不至于今日……不知道二郎跟你说了不曾,其实……这不过是暂时的,先把太后应付过去,等风平làng静了之后,本王……”
“不必了。”明媚终于缓缓出声。
端王低头看她,却见她闭着眼睛,白玉似的脸颊上两道泪痕,委实心疼,又怜惜,低声问道:“明媚,你说什么?”
“王爷……不必了,”明媚终于又说,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将面前的容颜看了会儿,“我跟王爷……本就无缘,不必……不必qiáng求了。”
“胡说!”端王着急,低低呵斥了句。
明媚却并不听,只继续说道:“王爷对我,也不过是……一场错爱,我本不值得……王爷如此相待,如今,是时候撒手了。”
端王双眸缓缓睁大:“你、你胡说些什么……”看着她悲伤yù绝之色,只道是因为卫峰之事让她心灰意懒,当下又温声安抚道:“本王知道你……伤心,可这些事本就非人力可及……你且好好地,保重自个儿……本王还记得你所说,要跟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且熬过了现在……”
明媚听到这里,嘴角颤抖不休,双眉一皱,便哭了出来:“不……已经是不能了!”
端王吃了一惊:“明媚……你……别哭了,别怕,本王在这儿,本王……现在不行,以后一定会实现这诺言。”
明媚揪着他衣裳,放声大哭。
从太子之事一直到现在,她不曾在端王面前如此失态,如此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如今,横竖她什么顾忌什么挂碍也没有了,所有憋在心中的委屈如数倾泻而出,可就算是泪都流gān了,那痛心彻骨的伤心却是消不去。
端王听着她的哭声,只觉得心神俱裂,从未有一刻让他觉得如此伤心,偏不能做什么,于是只好紧紧地抱着她不松手,就像是有一种感觉,只要他松开了手,她就不会属于他了。
门外,景正卿站在门口上,听着明媚的哭声,他闭了闭眼,又缓缓地吐了口气,负手抬头,看着远处天际,已近huáng昏,天色半明半暗,依旧有寒气袭人。
卫峰事过后小半月,宫内头太后下旨,竟是把刑部蓝仲然蓝尚书的女儿蓝同樱,许给端王为侧妃。
真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129 喂药
近来明媚病着,每日都要服药。
今日四喜去厨房拿了药回来,路过湖畔阁子,听到唧唧喳喳地声音,她放慢步子,无意中便听见几个丫鬟聚着说话。
一个说:“这可是怎么说?前一阵子还热热闹闹地,怎么这会子,表姑娘跟端王府亲事就告chuī了,连跟二爷眉来眼去的那个蓝姑娘的亲事也没影子了……”
另一个接口说道:“要不怎么说天有不测风云,好不容易这府里要热闹起来了,又来了这一遭,难道是又有什么坏事儿要发生了?”
“呸呸,别乌鸦嘴!可没有第二个太子来害人了。”
四喜原先是服侍景老夫人的,听了这三个声音,隐隐听出一个是二姑娘玉婉房里的,似还有一个是伺候老太太的。
因提起太子,自然便涉及那一阵子景府的“灭顶之灾”,没有人敢拿这个开玩笑。
一阵嘘声过后,先前那个丫鬟又开口道:“别提那个,找死不成?只说这府里的事儿太也怪了,小公子又无端端死了,一连串坏事儿接着来,跟前些日子那风光可真是一个地一个天……”
“怎么是无端端,小公子聪明伶俐,怎么会自个儿跑到湖边去,又怎么会落水淹死呢?”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还有人推他不成?”
中间那发话的丫鬟看看左右无人,压低声音说道:“这话我不敢乱说,只是我听看院子的小玲说起来,那天曾看见三爷跟小公子在一块儿呢……”
四喜心头一揪,身子也跟着颤了颤。
却听里头道:“什么?这难道是说……”
“别乱说,毕竟小玲只是一说,具体如何不知道呢,何况就算在一起也没什么……对吧?”
大家伙儿一阵沉默,有人哼道:“总之辉三爷不是好的,罢了,不说这个。”
四喜听到这里,皱着眉,迈步要走。
却听又有人说道:“说起来,我瞧着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事儿,平白无故地怎么王爷就不喜欢表姑娘了呢?却改那蓝姑娘去了?”
“说起蓝姑娘……想来应该不是好的,才上京的时候,跟我们家那么热络,很多人都说是蓝家有意要跟咱们家结亲呢,不然无端端巴结什么?他们家老爷可是刑部的大人呢!”
“这话很是,我上回看蓝姑娘跟二爷说话,啧,那副模样就不提了,且还跟表姑娘也姐姐妹妹地叫,那么亲热,谁知道一转眼,把两个人都诓了……”
“倒也不能说诓骗,或许真不是无心的呢?只是咱们表姑娘真可怜,没了王爷,也没了小公子……听说最近病得都起不来chuáng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表姑娘看来也似是个没福的,身子向来就不好不说,还……”
四喜听到不好听的,眉头越发皱厉害了,想呵斥两句,转念间又压下这股火,低头看看手中的药,步离开。
四喜一路心事重重,回到院中,见整座院子静寂无声,仿佛没有人似的,委实冷清。
四喜进了里屋,五福迎了过来,道:“姐姐,可怎么办,得想个法儿才是,自从小公子出事,姑娘就没好好吃过饭,这两天是连药也不喝了。”
四喜叹了口气:“姑娘伤心呢,谁遇上这样的事儿也得想不开。”
五福垂头丧气:“那可怎么办?”
四喜说道:“咱们就好好地伺候着吧,老太太那边,都有些指望不上了,因为王爷退婚的事,老太太也伤心气恼着呢,也身子不舒泰了有段时候了。”
两个人说到这里,都叹了口气,玉葫出来,便问:“药好了?”
四喜把食盒打开,取出药碗:“下回咱们屋里自己熬,jiāo给他们,总觉得不放心。”
玉葫忙问:“怎么不放心,是有人说什么了?”
四喜面上有些不自在,看了一眼里屋,低低说道:“那些人,说什么他们忙,没功夫料理姑娘的药,且这药又费事之类……脸色很不好。”
五福听见,气地说:“这帮人竟敢这样?当初姑娘风光的时候,有什么好就先送来,现在要救命的时候,连药都不好好伺候了?我去骂她们。”
四喜道:“小声点,你想让姑娘听见了生气吗?这些欺软怕硬的小人那么多,你哪骂过来,平白又多得罪几个人。”
五福努嘴,四喜见屋里没有动静,便小声道:“还有另一件事,我跟你们说,咱们先前不是想小公子怎么无端端就失足落水了么?方才我经过水阁的时候,听几个人在那闲话,有人说,小公子出事儿那天,曾经看到过辉三爷跟小公子在一块儿……”
玉葫正捧了药去给明媚,听了这话,脚下一顿。
五福问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他们随口乱说,”四喜对玉葫使了个眼色。
玉葫忙探头往里看看,见明媚回头往里卧着,一动不动,才摇摇头。
四喜就说道:“总之现府里一团乱,说什么的都有,这些还是好听的呢,那些不好听的,咱们若听见了,就算了,千万别回来说,免得给姑娘听见,她如今可是再受不起那些了……你猜我还听见什么?有人说王爷退婚这事儿,跟蓝家有关系,是蓝姑娘诓了咱们二爷跟姑娘呢。”
五福听到这里,却瞪大了眼睛:“还别说,我瞧着倒是有点,起初刚进京就往咱们府里跑的勤,莫不是探消息来的?”
“罢了罢了,你听风就是雨,也不知道给人消火呢,反而只懂火上浇油,我不跟你说了。”四喜忙摆手。
这会儿玉葫进了里屋,便唤明媚:“姑娘……起来喝口药吧……”
明媚不动,玉葫唤了几次,明媚才道:“不喝,拿走。”声音儿极其微弱,也不回头。
玉葫正想再劝一会儿,外头四喜跟五福道:“二爷来了。”略带着一股喜悦。
前几天明媚总不肯吃药,也都是景正卿来劝着,虽不知他用什么法子,但总归明媚会吃上几口,因此丫鬟们见了他,便很高兴,像见了救星。
景正卿进了门来,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了,便对玉葫道:“给我吧。”
玉葫也无奈了,只好把药碗给他,景正卿叫丫鬟们退了,自己拿了药碗,便走到chuáng边:“明媚,起来喝一口。”
明媚不理,不声不响地。
景正卿一手拿碗,一手便将她抱起来。
明媚这几日越发病弱,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景正卿将她拥入怀中,见她闭着双眸,便道:“乖一些,把药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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